4.004 是皇子不是傻子
第四章
四皇子趙文嘉是德妃之子,只是德妃在趙文嘉七歲的時候病逝了。
七歲是一個很尷尬的年齡,畢竟皇子九歲的時候就要移到皇子院居住,平日更是要到書房念書。
這個年齡的孩童已經開始記事了,不足兩年的時候也培養不出什麼深厚的感情,所以對養趙文嘉這件事,有資格養皇子的嬪妃們並不熱情。
倒是趙文嘉沒等閔元帝下旨就主動去請求提前搬到了皇子院居住。
閔元帝當時已三十二歲卻只有三位皇子,除了太子外對剩下兩個兒子也多有關心,所有皇子的課程他都要親自過目的。
而皇后的兒子不僅早早就被冊封為太子,更是被閔元帝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她也不至於去為難一個喪母的孩子,平日裏更是多有賞賜照看。
宮人苛待這樣的事情是絕不會發生的,只是有母親和沒有母親在還是截然不同,雖然每日的衣食住行樣樣精細,卻沒有人再摟着他輕聲細語的叮囑溫柔的寵溺了。
其實趙文嘉覺得自己日子過的不差,皇后盡到了一個嫡母的職責,可是怎麼到了楊姑娘眼神里就變成了一個小可憐了?
楊姑娘看着趙文嘉輕輕咬了下唇,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嬌羞和志在必得:“謝謝這位公子相助,要不……”
說著就微微扭頭紅了眼眶,深吸了口氣像是要平復自己心中的傷感,“若不是公子您,我們主僕怕是要吃虧了。”
趙文嘉的容貌斯文俊美,他的出身和生活環境使得他身上有一種常人沒有的矜持高貴,哪怕態度溫和有禮也有淡淡的距離感:“誰見了都不會袖手旁觀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姑娘能否告知?”
楊姑娘神色嚴肅:“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不管公子想要知道什麼事情,我都會據實相告。”
趙文嘉的語氣雖然平靜,卻緊緊盯着楊姑娘,這個小院雖然是楊姑娘租的,可是趙文嘉在外面已經安排了人手:“你是怎麼知道我今日會去匯賢樓的。”
在匯賢樓的時候,趙文嘉就覺得奇怪,他站在二樓的窗戶上看的很清楚,這位楊姑娘雖然攔着蘇博遠,可是眼神卻沒有落在蘇博遠的身上,反而一直看着他們所在的二樓,像是在尋找什麼。
趙文傑以為她是看上了蘇博遠才故意攔着,開始的趙文嘉也是這樣以為的,雖然蘇博遠性格不好,但是容貌風流家世又好,有姑娘主動找上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趙文嘉卻有那麼一瞬間與這位楊姑娘眼神正好是對上的。
楊姑娘的眼神讓趙文嘉覺得很微妙,所以更加仔細觀察她的神色,果然發現了異常,這位楊姑娘並不像是看上了蘇博遠,倒更像是把蘇博遠當成個台階,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
隨後這位楊姑娘就說了香皂、香脂這一類的東西,趙文嘉卻覺得她是說給自己或者六弟聽的。
直到他故意和六弟分開,這位楊姑娘為他設計了這麼一場英雄救美,再順理成章把他帶來這個院子裏。趙文嘉也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麼,難不成這位楊姑娘覺得能把他們幾個都玩弄在股掌之上?
楊姑娘像是早就想好說法,在趙文嘉問完后就落了淚,她一直記得有人說過女要俏一身孝,特意換了一身淺色的衣裙,發鬆松挽起只用了支步搖,幾縷髮絲落在潔白的脖頸上,帶着女子特有的婉約。
哪怕見慣了美人的趙文嘉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楊姑娘很會打扮自己,她知道怎麼展現自己的漂亮:“四殿下,我母親原先是德妃娘娘身邊的宮女。”
聽到德妃娘娘四個字,趙文嘉臉色一變,他本來猜測這位楊姑娘是從哪裏知道了他皇子的身份,想要展現自己的價值從而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如今卻覺得這位楊姑娘怕是有更大的預謀。
楊姑娘不知道趙文嘉的懷疑,而是雙眼含淚柔聲說道:“母親時常與我提到德妃娘娘,提到殿下。”
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人提起過德妃了,只是每年到了德妃忌日的那三日,他的膳食都是純素的,宮人們給他選的衣服也都是素色的,這些事情並不是他交代的,怕是皇后特意吩咐下來的。
楊姑娘仔細觀察着趙文嘉,見他神色有些茫然和懷念,心中大喜面上卻露出有些傷感的表情:“母親一直與我說,德妃娘娘最是善良,若是沒有德妃娘娘她怕是早已死在了宮中。”
趙文嘉看着楊姑娘。
楊姑娘的聲音輕柔帶着懷念:“可正是德妃娘娘這份善良才害死了她。”
趙文嘉臉色大變,口氣陰沉:“我母妃是病逝的。”
“殿下,您真的信嗎?”楊姑娘聲音裏帶着哭腔,“娘娘是被人害死的。”
趙文嘉握緊拳頭,看着楊姑娘,像是強壓着怒火卻沒有再開口。
楊姑娘心中得意,這可是她從書中看到的絕對不會有錯。
只是按照書中的順序,這件事並不是現在揭開的,而是後來趙文嘉費了許多周折才查到的真相,在他登基的時候公眾天下的。
楊姑娘此時說出來也是為了取信於趙文嘉,她的母親只是德妃宮中伺候的並不是在德妃身邊的,後來因恩赦被提前放出宮嫁人了,其實連德妃的面都沒見過幾次。
而楊姑娘敢這樣說是仗着從書中看到過不少關於德妃和趙文嘉的事情,更何況德妃已經死了這麼多年查也是查不到了,所以楊姑娘才敢這樣肆無忌憚。
“我母親說娘娘在生殿下的時候就遇了危險,這才壞了身體。”楊姑娘的語氣很誠懇,“殿下你不能認賊作母啊。”
趙文嘉沒有說話。
楊姑娘:“殿下,這些年您都受苦了,我母親死前還惦記着殿下,這些配方都是我想要獻給殿下的。”
武平侯府書房內,蘇明珠把今日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我讓人盯着匯賢樓,在那位楊姑娘離開后沒多久,四皇子和六皇子就出來了。”
武平侯夫人微微皺眉。
蘇明珠:“在知道是四皇子和六皇子后,就沒有再跟,我倒是覺得那位楊姑娘是衝著兩位皇子來的。”
“沒跟是對的。”武平侯夫人正是當今皇后同父同母的妹妹,“若是衝著皇子來的,那她來找你哥哥幹什麼?”
聽母親提到自己,蘇博遠有些茫然地看了過去,雖然都在書房,可是他剛才和父親下棋,而母親和妹妹在一起說話:“我不知道啊。”
武平侯夫人看著兒子的模樣:“你父親偷偷把棋子換了位置。”
蘇博遠睜着那對桃花眼看向了武平侯:“父親,你再這樣我不和你下棋了。”
武平侯沒有絲毫被發現的心虛:“你下棋不專心,怪誰?”
蘇博遠也不真的生氣,看了眼棋盤又下了一粒棋子:“下不為例。”
武平侯捏着一粒棋子看向妻子,武平侯夫人端着溫水喝了口:“不用管他們。”
蘇明珠:“女兒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家不好再查下去,只是……我倒是覺得那楊姑娘想的太理所當然。”她的口氣嬌憨,“這樣很不好。”
蘇博遠此時也明白過來:“那楊姑娘攔着我們,是為了引起四皇子和六皇子的注意?不是……多此一舉嗎?”
這話一出,蘇明珠笑出聲來,漂亮的杏眼中是滿滿的諷刺:“有些人總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卻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只是不知道她的目標是四皇子還是五皇子了,她的志向遠大,可看不上我們侯府呢。”
蘇博遠總覺得此時的妹妹有些恐怖,他默默往父親身邊挪了挪。
武平侯夫人看著兒子沒骨氣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兒子的臉,柔聲解釋了起來:“她確確實實是多此一舉,行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蘇明珠從軟榻上下來,蘇博遠也不下棋了:“我先送妹妹回屋。”
武平侯夫人揮了揮手,兩兄妹行禮后就一起離開了,也沒用丫環,蘇博遠自己拎着一盞宮燈走在妹妹的身邊:“那楊姑娘到底想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蘇明珠鼓了鼓腮幫子,口氣裏帶着不滿:“街上的那一場倒像是意外,就是她安排了人去香如齋確確實實是去鬧事的。”
蘇明珠看着自己鞋子上的珍珠:“到底怎麼想的我也猜不到,可是她這樣明顯落不得好,還不如直接告官……難不成她真以為那香如齋後面背景很深,所以想着把事情鬧大了?”
可是鬧大又有什麼好處?
蘇博遠看着妹妹臉一鼓一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明明是很溫柔寵溺的笑容,可是因為那雙桃花眼顯得他越發的邪氣。
蘇明珠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有些事情只要大致方向不錯就行了,她也不需要什麼都想明白的:“可能正好在街上看見哥哥,所以就暗示那些人找上哥哥,但是又有什麼好處?”
“算了,不想了,反正肯定是有目的的。”蘇明珠抬頭看着自家兄長的大高跟,有些不滿的墊了墊腳,“傻大個。”
蘇博遠也不生氣:“誰讓你挑食呢。”
蘇明珠哼了一聲,倒不像是在生氣,更像是在撒嬌一樣:“就是不知道她怎麼打聽出來哥哥會去匯賢樓,四皇子和六皇子又為什麼會在匯賢樓?”
這樣的疑問不僅蘇明珠有,四皇子趙文嘉同樣有疑問:“你依舊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匯賢樓的。”
楊姑娘愣住了,難道趙文嘉不該追問她德妃的事情嗎?
趙文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他看着楊姑娘,“應該說,一個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