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敢動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敢動

劉徹撫摸着霍嬗的額頭,向霍嬗身邊偎了偎道:“嬗兒,你聽過你父親的事嗎?”

霍嬗搖了搖頭,卻不像剛才那樣可憐兮兮了,他有些好奇地問道:“臣的父親是什麼樣子呢?”

霍去病早逝的時候他還小,才兩歲,而且常年沒見過幾面,自然記不清霍去病什麼樣子了。

“好!朕先不睡了,就回憶一下過,講給你聽。”

劉徹摟着霍嬗,就這麼伴着塞外的夜風,整個人就陷入了追憶,許多年的歲月匆匆,他又沉浸在了對霍去病的追念中去了。

一個個風雨搏擊的,與外族鬥爭相抗的故事,使霍嬗心中對於父親本來還很模糊、很遙遠的形象,漸漸地就這麼清晰了起來。

“真厲害,臣長大了,也要像父親一樣帶兵打仗。”

霍嬗帶着一份滿足進入了夢鄉。

劉徹有些無奈,小傢伙還自稱臣,羞不羞喲,真是像他母親一樣調皮。

就這麼過去了一連二十多天,劉徹每一天都是過着規律的生活:在清早出門巡視,與士兵交流生活,正午回來之後用膳,稍事休息以後,就開始批閱從長安帶來的奏章,休息間隙,就看着包桑與霍嬗嬉戲,偶爾也過去與他們一同玩鬧,順便教霍嬗習讀經史。

不久后的一天,公孫賀引一匹飛馬來報,說匈奴的單于庭沒有回應,而是又悄悄地向北遷徙了。

“遷往何處去了?”劉徹抿了抿嘴,臉色嚴肅地問道。

來報信的校尉撓撓頭,回憶片刻后道:“根據細作報告,是說他們遷往北海以北,很遙遠的地方去了。”

“哦!有點意思。”

劉徹看着案頭的地圖,手指順着北海北移,不自主地笑了,頻頻點頭道,“哎,這個烏維拿得起放得下,可是太膽小了!哼,傳朕旨意吧,明日起駕,沿着來路返回甘泉宮。”

……

烏維單于登基已三年了。

相比較一下,他與當年軍臣單于登基是何等地不同,簡直是天壤之別,那原先兵強馬壯的騎兵不僅被打掉許多,劫也劫走不少,早已沒了大軍正盛的蹤跡,匈奴人現在再也沒有力量回到漠南遼闊的草原,漢胡郡有如利劍,一把隔斷回來的路,南下對烏維來說不過是依稀無望的殘夢。

組建起來的單于庭,就單單關於收復失地的議論不知進行了多少次,每每都是面紅耳赤,可是呢,他們只要一說到出兵,無論是左右屠耆王還是左右骨都侯,一個個或低頭不語,或將漢人說得不可戰勝,或顧左右而言他,那為難和畏懼都寫在臉上了,他們怕了,原先的底氣一股腦沒有了。

可對於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烏維來說,他放得下么,放不下,他怎麼會忘記漠北之役給匈奴人帶來的恥辱呢?

當年衛青和霍去病率領的大軍長驅直入,所向披靡,騎兵所至,就像是驅趕羊群一樣地打到北海,而他的父親伊稚斜,只能帶着他和不足百人的衛隊逃到北海以北的大漠深處。

半個月之後,當他們憔悴不堪地回到單于庭時,發生了什麼事?右谷蠡王竟然自命單于,意圖取代父親,而旁邊的依附於匈奴的部族,個個揭竿而起,內部一片混亂。

這樣的國家還有希望么?雖然父親在部族的擁戴下重新掌握了國柄,可是國家已經處於崩潰邊緣。

連年的風刀霜劍,對背叛的憤懣和痛心,使得當年不可一世的伊稚斜在漠北漸漸立足之後,便身染疾痾,懷着無法割捨的情感而去了。

烏維忘不了,他至今仍然對父親彌留之際的遺言記憶猶新。

“記住……回到漠南去,那裏……是我們的故鄉。”

可三年以來,他只能夠在夢中,才能回到童年時玩耍的大漠和草原。

漠南之戰的夢魘一直折磨着他,也折磨着娜仁托婭。

有多少次,她看見濮王子血淋淋地走進夢境,向她靠近,一直不斷地訴說著戰爭的慘烈。

又有多少次風雪交加的深夜,從遠方傳來濮王悲愴的吶喊:“太子!快走!快走!!”

醒來后,娜仁托婭偎依在他的懷裏,而淚水濕了他的胸膛。

是霍去病,是他,他……殺了父王,殺了王兄。”

娜仁托婭抬起頭望着烏維,“這仇何時才能報呢?”

“唉!”

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閼氏的問話,因為未來在他的心中,現在是遙遠和渺茫的。

其實,現在想來,他覺得幾年前是有一次收復失地的機會的。

當長安來的細作告訴他霍去病去世的消息之後,他頓時覺得大漢倒了一根擎天柱。

他當機立斷,立即召集各個部落的王爺、將軍,商議南進,可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統兵出戰。

幾年前,將領們都將趙信北遷的主張視作賣國,可現在呢,當老邁的自次王再度提出繼續北遷的時候,大家放棄了固守的念頭,竟以為這是匈奴生存的惟一途徑。

歲月流逝而鄉思不絕。

多少個夜晚,烏維一人走出穹廬,南望天空,不覺潸然淚下,從心底唱出來酸澀的歌。

這是十月初祭祀大典過後不久的一天,一種從內心湧來的思鄉的情緒,如波濤一樣地扑打着烏維的胸膛,使他再也不願意待在穹廬里靠悶酒打發時光了。

正當太陽從北海的水面上冉冉升起時,他在女奴的伺候下披上了久違的甲胄,還攜着閼氏、八歲的兒子烏師盧和衛隊出發了。

從塞北吹來的涼風,吹動着他的長發,絢爛的太陽光襯托出馬刀的冰冷和鋒利,而跨下的戰馬發出“啾啾”的嘶鳴,讓他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刀光劍影的戰場,他好像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隊伍沿着北海西岸南下數十里,就到了那昆丁匈奴部落的領地。

草原脫去了濃密的綠色,裸露在蒼穹之下,在沒有嫩草的季節里,牛羊都入了圈,而草原便益發顯出它的空曠和寂寥來。

這時烏維並沒有打獵的興趣,他只是為了尋找過去歲月的那種感覺。

往南走千里就是狼居胥山了,可那裏,卻早就不屬於匈奴人了。

“唉!匈奴人馳騁大漠南北的日子永遠的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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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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