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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晉江首發,求支持。給正常訂閱的讀者說聲抱歉了~佟貴妃冷笑:“說得好輕巧,要是犯錯不用受罰,這宮裏還要規矩做什麼?”
惠嬪微微一笑:“貴妃娘娘勿要動氣,烏雅答應才剛成了主子,這規矩上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嬪妾相信皇後娘娘一定會秉公處置,以正後宮風氣的。”她這話不明白的人聽了,只怕還以為她是在幫綉瑜,實則是給皇后扣了一頂大帽子,逼得她處理自己的人。
宜嬪懶懶散散地坐在椅子上,她與惠嬪向來不睦,況且她侍寢也經常超時,惠嬪這“以正風氣”四字卻有指桑罵槐之意了。宜嬪當即笑道:“兩位姐姐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了吧,說到底咱們都是伺候皇上的,若是皇上不喜歡,烏雅答應還能自己一個人在乾清宮待到寅時嗎?”
“你……”兩人還想再辯,突然康熙身邊的大太監梁九宮急匆匆地進來:“萬歲爺請主子娘娘到乾清宮一聚。”
“那諸位妹妹先散了吧,烏雅答應的事就先記下,如有下次一併罰過。”
綉瑜出了一身冷汗,回到延禧宮,傳水來洗了個木桶浴,盤腿坐在炕上細細思考未來的方向。最後定下“依靠皇后,討好康熙,疏遠其他妃嬪”的戰略目標。
現在康熙后宮裏無非是三大勢力。其中太皇太后、皇太后地位高高在上,她連面都見不上。
後宮的主子們,頗有點諸侯割據、佔地為王的架勢。但是層次等級分明,皇后PK貴妃,六嬪互斗,底下的貴人答應們幫着自己的主子。王對王,將對將,卒對卒,格局清晰明了。她的位份太低,只能先依靠皇后,減少與其他妃子的接觸。
所以說,現階段她唯一能攻略的就只有康熙了。從昨晚的經歷來看,康熙對後宮的妃嬪還算不錯。他不會輕易拿女人撒氣,願意跟她聊聊天。她說到貓的時候,康熙好像特別高興,綉瑜只能總結出兩個可能:第一,萬歲爺是個貓控?第二,他喜歡聽真話,哪怕是蠢一點都沒關係。
綉瑜希望是後者,因為康熙爺平三番定台灣,兩征准格爾,再擼個貓,實在太毀人設。綉瑜想着差點笑出聲來。
其實想想康熙這娃也是可憐,宮裏這麼多妃子,都是政治聯姻娶進來的。例如鈕鈷祿氏是鰲拜的義女,貴妃的佟佳氏號稱“佟半朝”,惠嬪那拉氏的同族兄長是納蘭明珠。安嬪李氏是為了安撫漢人才納的,還有個宣貴人博爾濟吉特氏,是為了安撫蒙古。康熙重視她們,卻未必敢對這些權臣之女說真話。難怪他一點也不嫌棄綉瑜包衣出身,還跟她一起散步,懷念懷念她祖父。
想到這裏,綉瑜已經打定主意要做萬歲爺的“三心牌”小甜菜:開心,放心,貼心。另外就是要發展一點愛好了,一來享受生活,打發時間。二來,沒有男人會長期喜歡一個沒有內涵的女人。
但是這愛好卻有點為難,因為綉瑜本身跟原主文化背景、性格差異太大,雖然她擁有原主的全部記憶,但是要她整日裏拿個繡花棚子扎花,真是太難為自己了。
可也不能太離譜了,像昨晚,她要是張口就吟出那首《春江花月夜》,只怕早就被拖出去當妖怪燒了,還跟萬歲爺散步,想得美!
她還需要好好磨合,不着痕迹地把兩個人的性格融合。於是她叫來春喜吩咐道:“你去弘文殿給我找本《千字文》回來,再要些筆墨紙硯。”
“《千字文》?是本書嗎?”春喜一臉茫然:“小主你找這個做什麼?”
綉瑜只能瞎編:“皇上喜歡漢學,我多少得認兩個字,投其所好嘛。對了,悄悄地去,別叫人看見笑話。”
春喜這才瞭然。她去后不久就有內務府的管事太監姜忠旺帶了一溜十來個小太監來給綉瑜挑選:“按例呢,答應小主身邊應該是兩個貼身宮女,一個太監伺候着。您前些日子病着,奴才們也不敢來打擾。現下小主可算是大安了,還請挑一個合心的伺候着吧。”
那些小太監都穿着低等內監的深藍色衣裳,腰間扎着布帶子,低眉順目在殿前站成一排,彷彿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綉瑜讓他們自報年齡、出身和伺候過哪些主子。最後挑了一個年紀最小,只在太妃身邊待過的小桂子。
她又招了姜忠旺進來:“天氣漸涼,我這裏也需要換一些應季的擺設。屋裏養的菊花太招小蟲子了,你給我換一些四季常青的文竹、矮子松一類的盆景來。再送一些鳥雀來養在廊沿下。如果方便的話我還想移栽兩株梅樹在這宮裏。”說著示意竹月遞上一個五兩的銀錠子:“麻煩總管了。”
康熙這個月又陸續招了她幾日。不算多,可也不少。這宮裏現在還是宜嬪最得寵,每月侍寢總有個七八天,然後就是佟貴妃,再然後就是她和宜嬪的妹妹郭絡羅常在了。綉瑜很滿意這樣的現狀,不墊底,卻也不做出頭鳥。
她也沒有忘記自己是皇后的人。每隔五六天總要去坤寧宮坐坐,鈕鈷祿皇后對待她的態度不遠不近,沒有姐姐妹妹的喊,但是也不曾為難。
皇后是個才女,在書法和繪畫上都有着極高的造詣,如果是在現代,綉瑜倒是很想跟她交朋友。可惜是在這深宮之中,她只能時不時拿了《千字文》、《百家姓》請她指點一兩個字。倒不為了認字,而是為了拉進彼此的關係,順便給自己找個識字的理由罷了。因為怕被皇后看出端倪,進度也放得很慢。
誰知幾天之後,康熙突然召她去坤寧宮侍宴,說是侍宴,其實她就意思意思夾了兩筷子菜,康熙就興緻勃勃地問:“聽皇后說,你在學認字?”
“皇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主子娘娘不嫌棄奴婢蠢笨,教了奴婢幾個字,學着玩罷了,讓萬歲爺見笑了。”
皇后笑道:“你哪裏蠢笨了。本宮見你還算是肯下功夫的,才一個月,一本《千字文》已然讀了小半了。”
“奴婢那是囫圇吞棗,會讀不會寫,只求不辜負娘娘的教導之恩罷了。”
康熙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聞言竟然大笑:“不錯,都會用成語了。皇后教導有方啊。你該以茶代酒敬皇后一杯全了這謝師禮才是。”
康熙與鈕鈷祿氏相敬如冰已經有頗長時間了,坤寧宮裏侍候的人都快記不起來上一次萬歲爺在這裏開懷大笑是什麼時候了。完顏嬤嬤差點激動得熱淚盈眶,趕緊招呼小宮女端上茶來。
綉瑜知道皇后博學多才,她表現出來的那點微薄的學識根本不值一提。皇后特意在康熙面前提起,多半是趁康熙心情好的時候,替她邀寵呢。雖然是存了利用之心,但是綉瑜這一謝倒是帶了六七分真心:“多謝娘娘不吝賜教。”
果然,晚上康熙就招了她去乾清宮,竟然允許她派人去文淵閣的藏書樓里挑書。綉瑜差點以為康熙爺色令智昏了:“萬歲爺折煞奴婢了。文淵閣是皇子大臣們讀書的地方,奴婢才剛認了兩個字,怎麼敢去眾人面前賣弄?”
“再說,文淵閣裏面藏的必定都是些治國理政的書,無非是《論語》、《左傳》。也不是奴婢喜愛的。”
“哦?”康熙挑眉笑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書?詩詞歌賦?”
“皇上取笑了,奴婢這個半路出家的,哪裏讀得懂那些風花雪月夜。奴婢聽說有一本書叫《天工開物》講的是漢人工匠怎麼造器物,倒是有趣。”
“哈哈,有意思。不喜歡治世經國,也不喜歡風花雪月。不過你也太小看朕的文淵閣了,朕倒知道有幾本書你肯定喜歡,過兩日朕尋了給你。”
綉瑜覺得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而且是“尋了給你”,而不是“賞給你”,或是“叫人拿給你”,什麼書皇帝都要尋了才有?
第二天早上綉瑜醒來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簡直覺得自己要瘋了。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人,突然直接進入這種老夫老妻的家庭模式,她居然覺得感覺還不錯。
恰好春喜捧上銅盆,綉瑜趕緊往臉上潑了兩把水,打住打住,她在心裏對自己說,愛情誠可貴,性命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她不能因為康熙心血來潮式的體貼就失了分寸。
可是顯然她身邊的人都沒有這樣的覺悟。昨晚康熙在她房間裏讀詩,自然瞞不過底下伺候的人。春喜竹月幾個早已控制不住臉上的笑意,連純嬤嬤素來緊繃的面龐都柔和了幾分。
烏雅太太一大早得知了這個消息,眼睛裏泛着愉悅的淚花,親手拿了梳子替她蓖頭:“我本來想着,咱們家這樣的出身,你成了妃子,還不知道要吃那些娘娘們多少排頭,說到底還是家裏拖累了你。如今看來,皇上竟然待你這樣好,額娘也就放心了。”
綉瑜這才想到,在這個大男子主義泛行天下的時代,康熙這種位高權重,還能對妻妾子女體貼備至的男人,已經是殊為不易。她自己心裏的那點執念,在古人看來,恐怕是矯情至極吧。
綉瑜也不解釋,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難得有這麼一群關心她的人,讓她們高興高興又有何妨?
她的產期就在下個月月初,用過早膳,姜忠旺帶着內務府備下的四個接生嬤嬤來讓她過目。其實都是尚家幫忙篩過一遍的人了,但是生產,尤其是頭一胎,綉瑜等於是把命交到這些人手上,自然要多加小心。
四個接生嬤嬤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面容身材雖然有異,雙手卻都保養得白白嫩嫩。一個個規規矩矩地跟在姜忠旺身後,蹲身給綉瑜行禮。
“起來吧,說說你們都是哪個旗的,夫家姓什麼,家裏爺們是做什麼的?從左邊第一個開始吧。”
左邊第一個高個子的年輕婦人回道:“奴婢正黃旗下包衣,夫家他他拉氏,家裏公公是御膳房管倉庫的。”
綉瑜挑眉:“哦?御膳房管庫房的他他拉高靳已經年老,他有三個兒子,俱已年滿四十,你是哪一房的媳婦,怎的如此年輕?”
他他拉氏侍奉皇室貴人也有三四年了,卻頭一次遇到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們對底下奴才家裏的事情了如指掌。她慌忙跪下來:“奴婢是他長子的填房。”
“哦,他他拉家長房的五阿哥和四格格據說是繼室所出,就是你的親生孩子了。”
他他拉氏頓時冷汗淋漓,其他幾人眼中也都流露出驚駭之色。她們這些常年給皇室貴人當差的人,家裏生了幾個孩子,都是故意藏着瞞着,就是為著萬一出事,家裏不至於斷了香火。
德貴人卻早已經將她們家裏的情況打聽得清清楚楚,以往的差事要是當不好,不過是賠上自己一條命。這回的差事要是出了半點差錯,丈夫兒女都要被連累。
四人當即跪下來齊聲道:“奴婢必定盡心竭力,保小主母子平安。”
綉瑜這才笑了:“放心,我也不是那等面冷心硬不好伺候的人。你們只要好好當差,我絕不為難,還重重有賞。”
春喜捧上一盤子金錠,一人賞了一錠五兩的金子。
“多謝小主。”四人接了賞,順從地退下。
白嬤嬤卻進來了,給春喜使了個眼色看好門窗,在綉瑜耳邊說:“小主。鍾粹宮粗使宮女芳兒的乾娘齊嬤嬤跟奴婢是老姐妹。她告訴奴婢,九阿哥去了當晚,芳兒夜裏出恭,看見九阿哥的奶嬤嬤鬼鬼祟祟的揣着什麼東西從后角門一路過來。走到老槐樹根下的時候,她懷裏的包袱散了,掉出幾個物件來。芳兒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幾個金錠子。”
她的話語簡潔明了,清楚地講述了一出“錢財買通奶母毒害皇子”的大戲。
綉瑜卻覺得不太對勁:“大清祖制,皇子不得跟生母過於親近,所以從小撫養他們長大的乳母,就是皇子們最信任的人。一旦將來九阿哥出宮建府,奶嬤嬤的丈夫、兒子都能得到提拔,豈是區區錢財可以比較的?”
“小主是說,另有隱情?”白嬤嬤細細思索:“奴婢也覺得奇怪。旁人撞見了這種宮闈私隱,只怕恨不得當自己是瞎子聾子,這芳兒怎麼還四處宣揚呢?”
“有可能是她真撞見了,也有可能是編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她們要通過你的口,把這事傳到我耳朵里來。”綉瑜順手拿起佟貴妃上個月賞的一支赤金點翠側鳳釵,在手裏搖了搖,看着那鳳口裏銜的珍珠晃晃悠悠,反射着柔和的珠光。
“雞多半不是她殺的,但這‘敬猴’卻十成十是她做的。通貴人久侍宮闈,又出身世家大族,尚且保不住九阿哥,更何況我?她這是在逼我跟她低頭呢。”
這就好比兩個人博弈。佟貴妃起先求子心切,沒有多加考慮就急急忙忙地請了旨,被綉瑜抓住機會在康熙面前隱晦地告了她一狀。
現在她終於反應過來了——這宮裏能生皇子的女人多的是,可能保護皇子平安長大、抬高其身份的人就只有她這個未來的皇后。佟貴妃索性用九阿哥的死,嚇一嚇綉瑜,讓她知道要緊緊依附自己,乖乖聽話。
白嬤嬤不由皺眉,也不知道這貴妃娘娘是怎麼想的,她要撫養德貴人的孩子,正是該趁機施恩,把德貴人收入麾下效力的時候。她卻偏要以勢壓人,雖說短期效果是一樣的,但是這在無形中就種下了禍根子啊。
綉瑜倒沒覺得可惜。正所謂一力降十惠,她跟貴妃整體實力差距太大,能使點小手段,讓佟佳氏稍稍吃個小虧,已經很滿意了。將來佟佳氏無子又不得封后,鹿死誰手還未定呢!
綉瑜冷靜地吩咐:“你去打聽一下,皇上什麼時候有空來長春宮,提前兩刻鐘去請貴妃娘娘。就說……我不知道怎麼給小阿哥挑奶娘,請娘娘過來指點指點。”
依現在這個架勢,她挑的人在小四身邊也待不長,不如讓出這份權利,由得貴妃去挑。佟佳氏挑的人,如果出了事,自然由她負責,她必然會盡心儘力。
康熙隔了五日再次踏足長春宮,卻遠遠地就聽見綉瑜帶着笑意的聲音:“您真會說笑,這珠子串得極好,想來內務府定然是挑了最好的獻給娘娘了。”
康熙不由疑惑,綉瑜是個喜靜的,跟宮裏的妃嬪沒什麼來往,很少見她跟別人高聲說笑的時候。他不由加快了腳步,進門的時候剛好看見佟貴妃親手拿着一朵金嵌米珠喜在眼前珠花,別在了綉瑜頭上。兩人言笑晏晏,竟然十分熟稔親密的樣子。
“皇上萬福。”眾人見了他連忙行禮。
康熙親自過去扶了貴妃和綉瑜,看着兩個溫婉可人的身影並排而立,不由心情舒暢:“你們倆倒是投緣,甚好,快坐。”
綉瑜先說:“奴婢年輕見識少,還好佟姐姐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幫奴婢挑選小阿哥的奶娘,不然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康熙就隔着炕桌拍了拍佟貴妃的手:“你費心了。”
佟佳氏笑得一臉溫柔:“都是妾身份內之事。德妹妹才是辛苦了,萬歲爺很該賞賜一番。”
他寵愛的兩個女人1妻妾相合,又馬上有孩子誕生,康熙當然欣然應允:“朕看這東配殿還是小了點,等生下孩子之後,你就搬到長春宮的後殿去住吧。”
這後殿的正殿也不是一般人能住的,惠嬪榮嬪在生子后封嬪前也是住在後殿的。康熙這麼說,就是許諾了她一個未來的嬪位。佟貴妃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隨便一求,皇上就給了這麼大的一個恩典。她只能笑道:“看你高興的,還不快謝恩。”
綉瑜謝了恩,突然感覺肚子裏的孩子一動,臉上露出幾分疲態來。
佟貴妃見狀忙道:“萬歲爺去臣妾那兒坐坐吧。讓德妹妹好好休息。”
等送走了他們,綉瑜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吩咐:“快開窗透透氣,可悶死我了。”想她在現代的時候,一直是個有名的直腸子,有話就說有氣就出,從來沒有點過演技這個技能。跟佟佳氏表演姐妹情深,真是太難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