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你怎麼還不死呢。

14.你怎麼還不死呢。

男人晚上六點不到就按照方彤提供的地點等在地下停車場了。他今天白天在公寓做了衛生,收拾了卧室,換了一套真絲的床單被套,還特地選了藏藍色的,想像她白花花的皮膚,在深色的床單上,視覺效果會多震撼。

男人右手放在方向盤上,食指指腹一下一下的敲着方向盤。眼睛看着左手上拿着的手機。

不接電話?

尹書昊放下手機,身子往方向盤上前傾,透過前車玻璃往兩邊看了看。

沒看到她,他又拿起手機撥出,沒想到這次很快接通,接通后女人沒有說話。

男人眯着散淡的眸,聲音慵懶又有些漫不經心,“下班沒有?”

那邊依然沒人說話,手機聽筒里傳來“沙沙沙”的聲音,像是在翻文件。尹書昊聽了一會兒,又傳來機場語音提示的聲音:“前往北京的旅客請注意……”

“你在機場?”他問。

女人“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去北京?”

“嗯。”

“不是說好晚上來我家的么。”這句話男人是噙着笑說的。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尹書昊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聲音突然傳來,“我沒有答應。”

尹書昊笑意更濃,“你也沒有反對。”

韋一懶得理他,沉默着沒出聲。

“去幾天?”

“三天。”

“北京我很熟,我陪你去吧。”男人說話的時候眉眼含笑,左手拿着手機,右手臂隨意放在方向盤上。

耳邊依然是“沙沙沙”翻文件的聲音。

“在機場就不要看了,證件拿好。”

“回來之前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直到“沙沙沙”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尹書昊拿下手機看了一眼,對方已經掛斷了。他看着黑屏的手機失笑。

第一天給她打電話沒人接,第二天打了兩個接了,電話里跟她推薦了好幾處北京人不多但是很好吃好玩的地方,說了半天她一個字不出,最後問她明天幾點到機場,她回了一句“你去喝水吧”,所以尹書昊今天是不抱希望她會告訴自己幾點到機場的。

但是他吃過中飯還是把車開到了機場。在機場外百無聊賴的等了快兩個小時也沒有看到人影,心想,她大概是已經走了。剛要發動車子,就看到女人急匆匆走出來,最後幾步已經跑起來了,身後跟着那個男人。

她跑出機場后就四處望着,臉上的表情是他沒有見過的焦慮,前面開進一輛的士她很快去攔,還沒拉開後車門副駕駛座就被人拉開了,車被人捷足先登了。她又低頭拿着手機快速的按着。

尹書昊發動車子,慢慢開了一段,越過中控台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上車。”

韋一看到是他,眼神定了一秒,偏頭去看林森,“行李——”

後面的字還沒有說出來,車上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他們身邊,很快拿走了林森手上拉着的行李,往後備箱走的時候還狀似無意的撞了一下林森。

林森:“……”

韋一很快上車,系好安全帶,跟隨後坐上來的男人說到,“到西城人民醫院,最快的速度。”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兒喘,有點兒顫。

尹書昊的心一沉,“沒事兒吧?”說話間已經一個油門兒衝出去了。

韋一沒有回答他,她在副駕駛上坐的很端正很緊繃,纖細白皙的手用力握着手機,手指關節處綳得泛白。再過第一個紅燈的時候,韋一還沒來得及說“闖”,男人就“咻”的一下闖過去了。

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用了半個多多小時就到了,車還沒停穩,女人就推開車門闊步沖了出去車。尹書昊忙停穩車跟了上去。

老舊的醫院,電梯外面排了長長的隊伍,她直接沖向樓梯,一口氣爬到五樓的外科。尹書昊跟在她身後,聽着她篤篤篤的腳步聲,心裏繃著。

老遠看到一個年輕女孩兒站在一個病房門口,韋一跑了過去。等到尹書昊站在病房門口的時候,韋一已經坐在其中的一張病床上了。

病榻上的男人,看樣子快60歲,靠在床頭坐着,精神矍鑠,清清瘦瘦的,笑眯眯的很和善。不像生病的樣子。

是她爸爸么?

好像跟她一點兒都不像。

韋一問完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爸爸的情況,再轉過臉的時候臉色很沉,她叫了一聲站在床尾的女孩兒,“小鳶。”她聲音不大,可是看的出來明顯是動怒了,呼吸都變重了。

年輕女孩是韋爸爸茶館的小收銀,是韋一一個遠房表妹,她爸的表妹的女兒,智商不是特別高,也沒有讀多少書,在外面工作不是錯誤不斷就是總被人欺負,韋一爸爸便讓她來自己的茶館幫忙了。

韋爸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急速行駛的摩托車驚得後退了一下,結果不小心跌倒了,擦到路邊的花台了,小腿擦破了皮,這丫頭居然喳喳呼呼的說她爸出車禍了…她一下飛機接到電話的時候差點沒急死。

她爸爸不是……么……

看上去他們父女感情非常好。尹書昊想。

看到韋爸投過來的目光,尹書昊兩步走了進來,走到韋一身後,“伯父好。”

小腿傷口雖然很淺,不過破皮的面積比較大,所以血流的多了點兒,韋一堅持不同意出院,要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傷着骨頭。她拿着診療卡還沒轉身,男人就接了過去,接卡的時候拇指指腹碰到了她的拇指。

辦完手續,帶着韋爸去拍片子,一行人又回到病房等結果。小姑娘說韋爸和她都還沒有吃中飯,韋一便讓她下去吃飯了。

不一會兒,那個小姑娘就提着一袋水果一個保溫飯盒回來了。

後面還跟着兩個女人。

一個20多點兒的女孩兒挽着一個60左右的女人。

年輕女孩兒穿着一套黑色的制服,黑色的短袖小西裝、黑色的西裝裙,化着精緻的妝,一走到門口就往裏面望着。

年長的女人直直的看着韋爸,一臉的欲言又止。

韋爸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小姑娘一臉的“真的不怪我”的表情。

韋一看了一眼小鳶,接過她手中的保溫飯盒,在飯桌上打開擺好,又看了看她買回來的水果,微蹙着眉,“小鳶,我爸不吃香蕉。”

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兩個人。

年輕女孩兒很是沉不住氣,登時就來氣了,往病房內又走進了兩步,“姓韋的,你什麼態度啊?我跟媽聽說你爸住院了趕過來看看,有你這樣態度的嗎?”

尹書昊猛然想起,是那次在商場那個專櫃小姐。

她妹妹?

她……媽媽?

韋一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但是沒有停,慢慢收起水果袋子放到一邊,在床邊坐下,那女孩兒突然又衝進了一步,臉上帶着莫名的笑,趾高氣昂的樣子,“怎麼樣?收到傳票了吧?”

韋一沒有什麼反應,她爸手上的筷子卻突然掉了,他看着女兒,嘴唇輕顫,“什麼傳票?”

在韋一回答之前,尹書昊還以為是上次方彤惹出來的那件事,直到女人靜靜的聲音響起,“要贍養費。”她看着她爸,表情平靜又溫和。

她媽因為要贍養費把她告上法庭么?

年輕女孩兒臉上一副自己終於贏了的謎之自信,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坐着的父女,“我已經問過律師了,你就等着輸官司吧!”

這……還真是,法律規定了,父母對子女撫養教育的義務和子女對父母贍養扶助的義務沒有因果關係……

那次在法院門口看到她疲憊的樣子是因為這件事吧?

想到她在酒店等他的時候赤着腳蹲在地上,心中閃過一絲淺淺的心疼。

門外年長的女人也走了進來,站在年輕女孩兒旁邊,眼神有些閃爍。

韋一把保溫飯盒的蓋子蓋上后,慢慢從床上站了起來,走了幾步,越過尹書昊,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

她走着走着,突然就笑了。

她在走到她們面前的時候依然勾着唇角笑着,聲音清清涼涼,看着那個年紀大的女人,“你以為這樣就能從我這裏拿到錢?”她笑的很冷,聲音不大,“我就是坐牢就是把所有的錢都捐了扔了,你們也別想得到一個子兒。”

年長女人瞪大眼睛看着她,顫抖着嘴巴半天沒有說話,最後突然捂着嘴巴無聲的抽泣了起來。

年輕女孩兒一個箭步把她媽護到身後,厲聲喊道:“姓韋的,你是不是以為你有幾個臭錢了所有人就都盯着你的錢在啊?你可不可悲啊?”

門外圍了三五個圍觀群眾。

女人像是聽到了特別好笑的話,“都告上法庭了還敢說不是為了我的錢啊。”

年輕女孩兒又氣又惱,赤*裸裸的心事被人拆穿,尤其是那女人眼眸里那深刻的不屑和鄙視。

尹書昊看到她突然抬起的手時猛然掀起眼皮,長腿一邁一陣風似的沖了過去——

年輕女孩兒看着捏着她手骨的男人的手,還在錯愕中,臉上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韋一很快還了她一巴掌。

她雙目猩紅的盯着韋一,聲音已經接近於尖銳,“姓韋的,你是不是以為你有錢就能隨便欺負人了!我告訴你我一定要告你!我要告到你坐牢!”

尹書昊側臉,看着身旁沉沉靜靜的女人。她捏了捏發紅的手掌,臉上嘲弄的笑更強烈了,她慢慢開口,聲音沁涼沁涼的,“怎麼了,你窮你有理么?你想動手打我是天經地義,我想還手就是仗着有錢欺負你么?去告啊,想怎麼告就怎麼告吧。”

她說完這些,目光靜靜落在年邁女人身上,笑意更濃,“你說你,今天闌尾炎明天胃痛後天頭疼,這麼多病。”

“怎麼就沒死呢。”

最後那句話,聲音最低,卻也最無情。

尖利的聲音立即響起,“她是你媽媽!這麼大逆不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你不過就是個殺人犯的女兒——”

咔嚓。

然後她就聽到自己手骨錯位的聲音。

王麗雅煞白着一張臉,顫抖着嘴唇看着眼前這個捏着她手骨的好看的不可思議的男人,“你、你誰啊你,是不是這個女人養的小白臉——”

“閉嘴,再叫一句信不信我擰斷你的手。”

王麗雅看着這個英俊斯文的男人,眼睛裏卻是風雨欲來的陰鷙,雖然韋一也冷,可是這男人身上的壓迫感和陰鷙跟女人不同,她摸不清他的來頭,一時之間真噤了聲。

其實鬧成這樣,她心裏是懊惱的。從她知道韋一是她同母異父的姐姐開始,她就很想靠近她,夢想成為她,有錢、獨立、會享受,她過的才是生活,想住哪兒就住哪兒,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她明明就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可是就是所有人的焦點。她明明看上去很乖,可是你卻不敢輕易去接近她。她想親近卻無計可施,她完全把她們當成陌生人,只有鬧了她才能看她一眼,然後她就能用她少的可憐的自尊心和優越感,一遍遍提醒她,她不過是個殺人犯的女兒,好像這樣,她們之間的距離就近了一些。

她們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人,憑什麼她就能活的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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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她只想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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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怎麼還不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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