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狩獵教學（1）
第三個廁所，鏡子被一片水霧遮住，隱約可以看到人影晃動，“砰”一隻大手按在鏡子上，刷刷兩下大手就將一大半鏡面抹乾凈了。只見鏡子那頭是個身披浴袍的俊朗青年，洗過澡擦乾后的頭髮向上亂立，一對劍眉斜翹，眉心緊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精光，鼻樑挺立，鷹喙緊閉，死死地盯着鏡子，彷彿已經將鏡子這邊的隗槐和李禪真看透。這個男人大退一步，口中“哇呀呀呀呀”隨着右臂的轉動，圈臂往後收浴巾至胸口，繼之橫嚮往斜下里一投，重重擺下，像是是京劇投袖的動作。然後又抬臂指向鏡中，剛好對準了隗槐，食指與中指並排打直，拇指與無名指，小指彎曲扣在一起，唱戲一般問道“來者~~何，人！”
鏡子這邊的隗槐，往後跳了半步，“我的個鬼鬼，這鏡子通道原來是雙向的嗎，這人有點東西！他能看到我們啊！”
“不應該啊，難道又遇到硬茬子了？”李禪真也面色凝重起來，心裏暗自蓄力做好應對的準備。
鏡子那邊的青年停頓了幾秒，突然收手抱拳，“你闊是蜀中美男，石~~決明？失敬失敬，久仰久仰！”然後又湊到鏡子前，摸摸自己的下巴，又搓搓自己的臉“卧槽，我怎麼這麼帥啊。”
李禪真嘴角一抽，將這個鏡子通道給關閉了，同時也將第二廁所的鏡子通道關上，只留下了那個疑似學校廁所的地方“這兩個廁所陰氣重是因為很久沒人住了，慢慢積攢起來的。很難等到人，另外剛剛那個人生龍活虎，陽剛之氣，呸，正能量極重，不適合下手。我們現在就等着這個地方來人就好了。”
“哦，我還以為他能看到我們呢。”隗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石決明感受到鏡子裏傳來的窺視和陰冷的感受消失了，頓時舒了一口氣，“卧槽，我就知道這麼便宜租來的房子沒有什麼好事兒。這個包租婆比上次賓館的老闆還不厚道，起碼人家告訴過我那個房間死過人。唉，等下又要忙活了。“
隗槐捧着自己的右臂，坐在浴缸的邊緣，百無聊賴的看着鏡子對面的學校廁所，時不時的看看自己傷口的截面，“我們鬼的構造是怎樣的啊？心臟和大腦還是不是致命傷啊？一個月之後會發生什麼嗎？這房子裏的東西是不是紙做的啊？我們的房子是陰間嗎？對了，房租是啥啊？”
“你是好奇寶寶嗎！怎麼這麼話癆啊！有問題一個一個的問啊！”李禪真被吵的一臉無語的，看着隗槐嘆了一口氣，“房子在哪兒，等你能走出大門之後就知道了。至於房租…”李禪真小手握拳，然後攤開，一顆晶瑩透亮的水珠憑空出現，浮在掌心之上，明明凝實的水珠居然像氣泡一樣啪的一聲爆開來，“喏，房租就是負能量了。一個月要交夠兩團這樣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還算是簡單，但是能省下來一點兒是一點兒，它畢竟是我們的食物也是一部分力量的來源。”
“啥負能量，哪兒呢哪兒呢。”隗槐從浴缸邊緣跳起來，繞着李禪真攤開的手，瞪大眼睛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但什麼也沒看見。抽動鼻翼聞了聞。一股清爽的感覺湧入體內，和之前在自己房間深呼吸時感受差不多，右手傷口處還有些麻癢。
“嘖。用眼睛去感受。”李禪真平攤的手掌變化成抓狀，隗槐便吸不到剛剛讓自己精神的東西了。沒有辦法，隗槐集中精神撅着屁股，彎下腰來看着李禪真掌心上空。隗槐凝視半晌，目光卻漸漸聚焦到李禪真的臉上。小蘿莉棕色的頭髮披及腰間，前方齊劉海微微捲曲內扣，大大的雙眼，小巧精緻的鼻唇，有些嬰兒肥的臉頰，隗槐心想“如果不是這張死板泛冷的臉色，誰能想到這麼可愛的孩子是個鬼呢。唉。等等，臉色泛冷？”
“你、在、看、什、么？”李禪真一字一頓的問道，隗槐感覺自己後背直冒冷汗，就在這時，他看見整個廁所都處在黑色薄霧之中，而李禪真整個人變成了一個身高兩米體重三百公斤的巨大陰影，周身被黑色濃霧籠罩，使得體積更顯龐大，還有很多根毛鞭一樣的黑色粗線伸出濃霧不斷地擺動，而手上剛剛水珠爆裂的位置，有一個濃縮的黑色小球，像是濃霧的實體結晶。再看看自己的手臂，自己的身體表面被一層薄薄的黑色濃霧覆蓋，而肉身則更黑暗凝實。“這，這是…”隗槐被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禪真認真的解釋道“這個被子爵老爺子稱為能量視角，這才應該是我們看世界的方式，外表對我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只是自我認知和本能慣性構造出來的形象。這些黑色霧氣包括我手上的結晶都是負能量。我們身體則是那個啥，太難記了，就稱之為鬼氣吧，恩，鬼氣構成了我們的鬼身。負能量吸收進我們的體內后，會作為原材料被那什麼同化為鬼氣，沒有被同化的負能量則會依附在鬼氣旁，供我們調動。身為鬼呢，其實還是有致命弱點的….”
正說著，鏡中學校的廁所，竄出一位姑娘，穿着藍白相間的全套校服，捂着胸口從右邊沖入廁所，看了一眼左邊，像是忍不住了一樣，就近跑到鏡子前的洗手池，開始嘔吐。乾嘔聲吸引了隗槐的注意力，打斷了所謂的能量視角，周圍的一切都恢復如初。小姑娘站在水池邊乾嘔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吐出來，抬起頭看着鏡子，眼圈紅紅的，噙着淚花，無語凝噎。
“好了，我們的獵物出現了。”李禪真激動地搓了搓小手，“那麼開始我們狩獵的第二課，標記目標。每隻鬼物都有它自己的標記方式，其他鬼物一般不會去對已經被標記的獵物下手，當然也有很多不上道的，但敢搶我獵物的已經連鬼都沒得做了。”
雖然早已經知道所謂的獵物就是活生生的人，但是隗槐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一時愣在了原地。而鏡子對面，少女開始打開水龍頭用水洗面了，雙手捧着清水，低下頭搓洗。李禪真鄭重地看着自己這邊的水龍頭，大股渾水不僅從水龍頭裏冒出，水池下的水管也開始有渾水湧上來，很快整個水池都裝滿了渾水。李禪真快速上前，將自己的手按在水池裏，明明裝滿了的水池卻沒有一滴被擠出來。此時，鏡中校服少女沒有注意到的是，洗臉的水並沒有流入下水道，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堵住了，她那邊的水池也在漸漸積滿。鏡子對面的水龍頭，源源不斷流出的清水中，突兀地冒出了一隻細小的渾水手掌，這個手掌一下就按住了低頭少女的後腦勺。少女以手捂臉，整個頭被浸在水池的積水中，雙臂撐在水池邊緣掙扎着企圖抽出雙手，抬頭呼吸。李禪真慢慢地把自己的手壓進了水池，水淹過了她的手腕，逐漸淹沒到了小臂中間，少女也掙扎地越來越劇烈，右手掌轉了個面兒，撐着池底，左手好不容易抽了出來，拽住自己後腦勺上的渾水手掌用力拉扯。就在少女覺得自己即將窒息時，李禪真將自己的手猛地抽出水池，五根手指指尖貼於水面，而鏡子對面的少女，頭部也被渾水提起離開了積水。
少女用力對着洗手池一推，自己反向摔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待她用手把臉上的水漬擦掉，再睜開眼睛時，只有自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表明着剛剛發生的一切。少女有些后怕的回憶着剛剛發生的事情，跳起來看向洗手台，但鏡子和洗手台上甚至連散落的水滴都沒有，渾水手掌早已滴落在水池中，和着積水一起流入了下水道。來回看看四周，靜悄悄地，少女重新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翻看自己的左手，左手觸摸到的冰冷滑膩在腦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