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查理學會了中庸之道(2)
熊貓之死沒有明卡之死那樣震動查理。他很輕鬆地面對這一切。不久他就在樹的另一邊找到了柔軟的小洞,並開始了建房工程。很快他就蓋了一個簡易的樹屋,而且似乎很滿意。奇迹出現了,查理成熟了,或者說只是長大了,像其他孩子一樣。沒錯,有時他還討厭,傲慢,愛妒嫉,但他對其他動物已相當禮貌,酒也喝得少了;最棒的是他終於有勇氣和肚量跟以前的敵人——烏鴉和平共處了。烏鴉已變得非常馴順。我把查理送到樹上時,放哨的烏鴉就會叫起來,“查理來了!”然後其他樹上的烏鴉都會飛過來拜會查理。我們在大彈床上喂貓以免狗過來搶食。貓吃完,烏鴉會過來把剩下的打掃乾淨。如果他們為爭食吵鬧,我就會跑出去大喊:“安靜!閉嘴!”他們立刻就會靜下來。這工作我只幹了幾次,查理就像陸戰隊中士一樣接管了。每次烏鴉製造可怕的噪音,查理就會大喊:“安靜!閉嘴!”他的聲音極有威嚴,烏鴉馬上會靜下來。他一天要命令幾次,只是為了讓他們聽話,不管他們是否需要教訓。烏鴉知道他地位特殊,而查理也開始喜歡被當作一隻特殊的鳥對待,儘管有時他的表現就像烏鴉的偉大白人導師。我最甜美的回憶之一就是查理坐在樹上,四周圍着一群烏鴉。查理比烏鴉大一點,純白的羽毛,鮮亮的桔黃冠子與烏鴉黑亮的身體形成強烈的對比。不只一次,我躺在游泳池邊的摺疊椅上看着鳥在樹上嘰嘰喳喳,飛來飛去,鮮亮的身體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是什麼樣的神秘宇宙力量把我和查理聯繫在一起;把查理和烏鴉聯繫在一起;把烏鴉和樹聯繫在一起;把樹和自然;自然和宇宙;宇宙和宇宙神秘力量;宇宙神秘力量和我;我和查理——人很容易陷入這種半冥想狀態。過一會兒,整個樹好像都在隨着我深呼吸的節奏震顫。不久,我想像整個院子跳起了能量顫動的宇宙之舞;我感覺自己就像用熱烈的星塵製成的宇宙孩子一樣跳着自然的永恆之舞;東方神秘主義稱之為席瓦之舞,席瓦是印度人崇拜的舞神,查理則是樂隊指揮。那些時刻,感覺所有這些混亂背後真有一種神聖的秩序。我的幻覺總是被查理刺耳的叫聲打斷:“安靜!閉嘴!”接着一片寂靜籠罩院子,我又回到現實中,不再關注是什麼天才的設計把我們連在一起。感受到這種宇宙秩序已經足夠了,每個人活在這裏都有自己的目的,而我的宇宙自有其意義,至少在下一個混亂時刻來臨前。時光流轉,查理似乎對自己的家養生活感到幸福滿意,但他其實也不容易。他過着三重生活,扮演着各種角色。和他的人類夥計在一起,他扮演“孩子之一”,並且是位“大人物”,但他並不完全勝任。他參加了大多數社交活動,根據每個人的性格和他們交流,與每個人保持生動的對話並參與了家族生活的每一層面,但晚上他一個人回籠子裏睡覺。和他的四腿夥計在一起,他演老大查理,對狗發號施令,追貓,偷貓食,斤斤計較樹立自己的權威,而且通常都很討厭。但他們都可以跑掉跟自己的同類玩,這時他就只好孤零零地一個人看着。和長翅膀的夥計在一起,他竭力表現得像普通一鳥,並假裝自己是只烏鴉,但他還是不能完全勝任。每天早上,他在樹上和他們會面,顯得自由野性,為剩下的貓食爭吵並努力維持秩序;可當他們都飛回林中的巢時,查理又是孤身一人。老蘋果樹的另一半終於也塌了,查理重建的房子也隨之煙消雲散。這對查理是沉重的打擊,但他拒絕就此沉淪,在其他樹上加入了烏鴉團隊。儘管多年來查理熱情地參加了我們所有的慶典,但他知道自己與眾不同。遠離他的澳洲老鄉,他在哪兒都不能完全融入,但神奇的查理從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