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寶櫻。」衛三夫人看到她就招手。
駱寶櫻回過頭,見金惠瑞也站在旁邊,手裏拿着冊子,見到她一笑道:「在與三夫人說戲曲,今兒個請了戲班子。」
衛三夫人道:「寶櫻你不太喜歡看吧?」
「覺得有些吵,不過偶爾一看也挺有意思的。」
她說話直率卻不莽撞,衛三夫人看着她,眼裏滿是喜愛,那是她未來兒媳,婆婆看媳婦,也有越看越順眼的。
金惠瑞瞧在眼裏,將冊子在手上拍了拍,「那三夫人,等會就點這幾齣,想必來的老夫人、夫人和姑娘都愛看的。」
衛三夫人道了聲好。
駱寶櫻斜睨金惠瑞一眼,暗想這不是衛二夫人看上的兒媳嗎,怎麽總來與衛三夫人說話?
她覺得有些奇怪,正想着,金盞從外頭進來,手裏端着兩碟瓜果給姑娘們潤口,順勢走到駱寶櫻身邊道:「公子在外面等你。」
不等她回神,金盞已經出去了。
駱寶珠在近旁聽到了,噗哧一聲笑,惹得駱寶櫻臉紅,嗔道:「珠珠!」
駱寶珠推她,「快點去吧,不然三表哥又得着急,等會兒跑咱們家。」
看來他做的荒唐事,別人都知道了,駱寶櫻咬一咬嘴唇,悄悄出去。
一出門,就見衛琅果然在外面,一看見她便拉着她朝里走,她輕叫道:「去哪兒啊?」
「別嚷,就在前頭。」他緊扣住她。
兩人手指相接,在大夏天瞬間就出了汗,滑膩膩的不太舒服,她要抽開來,他卻覺得有種融合在一起的感覺,抓得更緊,把她帶到一處涼亭才停下。
三面都是湖水,只有一面有曲橋連着地面,很是清涼,他把她環在懷裏,目光上上下下的看,直到發現挑不出一絲毛病才歡喜的笑了,這回她總算知道要為他打扮了,他很高興。
駱寶櫻一頭霧水,也不知他笑什麽,歪頭道:「莫非你又陞官了不成?」
「比陞官還好。」他湊過去,輕啄她的嘴唇。
她伸出手擋住,「不準,要再跟之前那樣,我怎麽見人?」過了一天才消腫,她都不好意思看長輩,還被駱寶珠笑。
他親在她手背上,雪白的肌膚細膩又軟滑,一點不比嘴唇差。
熱熱的呼吸拂在上面,從左邊移到右邊,她臉小,巴掌蓋在唇上,就只剩下一對眼睛,被他這麽一親,都要羞得閉上了。
衛琅卻不管,依舊我行我素。
那麽高的人彎腰親她的手,她渾身突地有些發軟,把手放下來道:「你如今怎麽這麽壞?」
他卻道:「你早些放下來不就結了?」
眸色映着湖光,交織出驚艷的色彩,溫柔又深情,她瞧着他又低下頭,如蜻蜓點水般落在她唇上。
男女在涼亭里,身影交錯在一起,駱寶櫻臉紅,還是不太肯,「咱們又沒有訂親,也沒有成親,被別人看見……」
「怕什麽,我明兒個就來提親。」他笑道:「等訂親了,咱們第二日就成親好不好?」
十四歲不算小,但在京都出嫁的姑娘中算是早的,可他實在有些等不及,就想着她天天在自己身邊,他從衙門回來,一伸手就能把她像現在這樣摟在懷裏。
但駱寶櫻卻不那麽想,大梁姑娘十五及笄,便是說十五才合適嫁人,不然對身體不好。
她知曉自己還沒長成呢,十四到十五其中變化可大了,大姑姑那時就與她說,最好十六才成親,那時也差不多長定了,若是提早了,原先能更高一些的,便只能矮着了。
她多喜歡還是羅珍時那般玲瓏有致又修長的身段,怎麽肯就這樣停了?她搖頭道:「那不行,我至多與你訂親,成親卻是要等到及笄的。」
衛琅大惱,低頭在她唇上狠狠吸了一口,「你就那麽狠心?」他在她耳邊道:「明年我二十三了。」
「好老。」駱寶櫻嫌棄地看他一眼,「要不咱們親也不要定了?」她眸中閃着狡黠,一如當初。
他定是因為她的壞而神魂顛倒,結果苦了自己,衛琅捧住她的臉,懲罰般的用力親她。
駱寶櫻早上抹的口脂瞬間被吃個一乾二凈,看他還沒有停下來的勢頭,她左躲右閃,抗議道:「我要走了!」
他收緊她的腰,「不準。」
「你不用去應酬那些官員了?今兒個請的可都是慶賀你陞官的。」她撇了撇嘴,「你這幾日不也忙着這些事嗎?」忙得都沒來看她,雖然她一點不想他。
衛琅忍不住笑,將她貼在自己胸口,「我除了忙這個,還忙別的,祖母說娶你聘禮不能寒酸……」
「你家拿出來的東西還寒酸?」駱寶櫻心口一涼,那她的更不知道怎麽辦了。
見她臉色忽地黯淡,還有些不悅,衛琅心細如髮,一琢磨她剛才說的就有些明白了,這姑娘心氣高,如今高攀他們衛家,定是覺得嫁妝難看,他剛才那話聽起來就有些諷刺了。
他手攏住她的肩膀,「你知道,我只要你的人,別的又不在乎。」
「別人可未必這麽看。」她垂下眼,手指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這也是一方上好的羊脂玉。
衛琅揉一揉她的頭髮,「要不我私下給你些銀子,讓岳母多置辦些嫁妝?」
厚臉皮,還沒訂親呢,居然就叫岳母了!駱寶櫻又好氣又好笑,「誰要你的錢?突然弄這些出來,別人還當我爹怎麽貪墨了呢。」
「這不就成了,你家世擺在這,岳父哪裏有多少銀子置辦你嫁妝?祖父祖母也不是看重這個的人。」他哄道:「你乖,別想這些,把自己照料好就行。」
目光順着她的臉落到脖頸,像毫無瑕疵的一截美玉,美玉下面……他不敢再往下看,怕自己忍不住,不由得暗自慚愧,平日自詡君子,可遇到她,正如她說的,自己也不過是個登徒子吧。
說了一會兒,她又要走,畢竟兩人還不是夫妻,也就他不要臉。
衛琅沒有容許,拉住她,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插在她的花苞髻上,她驚訝道:「你在我頭上搗鼓什麽?」
他帶她走到臨湖的一側,笑道:「你自己看。」
水面上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男的俊俏、女的清麗,宛若一對璧人,她自己瞧着都覺相配,忍不住抿嘴一笑,這才去瞧髮髻,原來他給她插了一支通體雪白的玉簪,便是照着水看,都覺清透明凈,像是烏髮上落了一片雪。
她伸手摸一摸,「哪兒的呀?」
「我忙的時候買的,不是嫌我沒想着你嗎?」他讓她轉過身對着他,「不許摘下來,一直戴到咱們成親。」
駱寶櫻噗哧笑了起來,揶揄道:「那我送件衣服給你,你也天天穿着好不好?」
聞言,衛琅的臉色一沉,這牙尖嘴利的丫頭專會氣人,可瞧見她眼中閃爍的光華,他又忍不住低頭親她,好像怎麽親都不夠似的。
隔着湖水、躲在假山之後的華榛看了只覺一陣氣悶,他原是想與衛琅挑開了說,可沒料到跟着他卻瞧見了這等光景。
這駱寶櫻在他面前裝得跟什麽似的,可私底下卻……她是不是被衛琅誘騙了?到底才不過十四歲,而衛琅呢,二十幾歲的人了,要騙個小姑娘還不容易嗎?
他眼睛死死盯着他們,看到駱寶櫻的雙手摟住衛琅的脖子,仰着頭,臉頰上似迷醉似歡喜的表情,他心口隱隱的發疼,假使她抱着的是他,該是一種什麽滋味呢?
他側過頭,不想再看。
等到駱寶櫻走了,剩衛琅時,他一下就從陰暗處閃了出來,冷冷地看着他,諷刺道:「好一個衛三公子!」
衛琅當下被他嚇了一跳,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皺眉道:「日深?你怎會在此?」
華榛冷笑了一下,「我若不在此,也見不到剛才的好戲。」他逼近過來,「沒料到你這麽卑鄙,居然誘騙人家小姑娘!」
被他看見了?衛琅面上有些臊,畢竟這是個人私事,他也確實做得不妥,但不管如何,這與華榛無關吧?他不喜歡華榛的語氣,沉下臉道:「我與寶櫻兩情相悅,何談誘騙?原就要訂親的,倒是你,你擅闖我衛家內宅,犯了大梁律例……」
「我乃客人,怎麽擅闖了?不過走錯路,瞧見你們。」華榛理直氣壯地道:「你別打岔,你騙人家姑娘的事我還沒說完呢。」
衛琅氣笑了,這小子向來牛脾氣,這些年過去也沒有改,如他預料早晚惹事,他懶得理會,「我還要去前院。」
華榛攔住他,「我不信她真喜歡你!」
年輕男人面上滿是怒氣,那是從心肺間噴出來的,衛琅頓住腳步,盯着他看,忽地明白了,原來華榛喜歡駱寶櫻,不然他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