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的狼03

3.我的狼03

徐洛聞一連在酒店住了七天,終於等到天氣預報說明天有大到暴雪。

中午吃過飯,他就收拾東西出發去雪山。

蘭海——就是第一天幫他搬行李的那個男孩,是酒店老闆的小兒子,因為學習不好,早早就輟了學,在自家酒店幫忙幹活——邊幫他往出租車上搬東西邊說:“明天有暴雪,你為什麼還要往山上跑?”

“我等了一個星期,就是在等下雪呢。”徐洛聞說。

“你們城裏人就是喜歡作死。”可能覺得這麼說不太禮貌,蘭海又找補一句:“我媽說的。”

徐洛聞笑笑:“你媽說的很對。”

蘭海問:“那你啥時候回來啊?”

徐洛聞說:“順利的話後天下午吧。”

上了出租車,徐洛聞朝蘭海揮揮手,對司機說:“師傅,出發吧,去白龍雪山。”

白龍雪山坐落在K市西南一百里,司機一路疾駛,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

徐洛聞背上雙肩包,一手提着相機包,另一手提着帳篷包——他得在山上住一夜,不走運的話得住兩夜。

買票進了景區,徐洛聞掏出手機打電話,那邊很快接了。

“你好,我到了,就在大門口這兒。好,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等了五分鐘,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朝他走過來。

徐洛聞摘下手套同他握手:“你好,徐洛聞。”

男人笑着說:“你好,我叫遲洪紀,你叫我老紀就行。”

老紀幫他提着帳篷包,兩個人一起往裏走。老紀說:“雖然雜誌社那邊已經跟我說過了,但我還是覺得暴雪天上山太危險了,萬一再遇上雪崩後果更是不堪設想,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徐洛聞說:“我也知道危險,但我要拍的,就是雪后初晴,第一縷陽光灑在雪山上的一剎那,所以我必須趕在下雪前上山。再說不是還有嚮導陪着我嘛,沒問題的。”

老紀笑着說:“反正你們這些搞藝術的,發起瘋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徐洛聞也笑起來:“同意。”

兩個人進了一間辦公室,老紀放下東西,說:“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飲水機下面有一次性杯子,你自己倒水喝。”

屋裏暖氣很足,徐洛聞從頭到腳全副武裝,帽子、圍巾、羽絨服、棉褲、棉靴,剛站一會兒就熱了一頭汗,但一會兒就要出發,他也懶得脫,接了一小杯涼水灌下去。

沒等多久,老紀領着一個男人進來。

男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看起來比老紀要年輕一些,三十歲左右的樣子。

徐洛聞同男人握手:“你好,徐洛聞。”

男人正要說話,老紀就搶先說:“他叫趙井泉,是你的嚮導。他在景區工作了十幾年,對雪山熟得就跟自己家似的。”

“趙哥,真不好意思,”徐洛聞說,“天氣不好還麻煩你陪我往山上跑。”

趙井泉憨厚一笑:“應該的,應該的。”他轉向老紀:“我們得趕緊出發了,現在天黑得早,必須趕在天黑之前爬上山頂。”

老紀囑咐:“小趙,一定得把人照顧好了,聽見沒?”

趙井泉忙不迭答應,一手提着一個包,和徐洛聞一起往外走。

先走索道。

剛坐上纜車,手機就響了。

裴澍言打來的。

猶豫了下,滑動接聽。

“喂。”

“還在S省?”裴澍言問。

徐洛聞看着窗外荒涼的山景,說:“嗯,前幾天一直在等下雪,天氣預報說明天有大雪,所以我現在正要上山,估計一會兒就沒信號了。”

“大雪天進山?豈不是很危險?”

“有嚮導陪着,沒事兒。”

裴澍言沉默了一會兒,說:“下山之後立即給我打電話。”

徐洛聞“喔”了一聲:“那掛了。”

掛了電話,徐洛聞吁了口氣。

“對象?”趙井泉問。

“前對象。”徐洛聞笑着說,摻雜着一點苦澀,“趙哥結婚了嗎?”

“沒呢。”

徐洛聞微微驚訝。

在大城市,三十多歲的男人沒結婚很正常,但在這樣的偏遠小城,多少有些不尋常。

但這是別人的私隱,他也不便多問,笑了笑結束這個話題。

索道只到山腰,剛過雪線,也是一般遊客所能到的最高高度。

下了纜車,兩個人徒步向上攀登。

趙井泉拎着相機包和帳篷包走在前面,徐洛聞背着雙肩包走在後面。

積雪覆蓋的山路並不好走,徐洛聞步履維艱,趙井泉卻如履平地,走得很快。

趙井泉停下來等他:“五點半天就黑透了,現在已經兩點多了,要想在天黑之前爬上山頂,咱們必須得走快點。”

徐洛聞喘着粗氣說:“我也想走快,可是這路實在太難走了。”

趙井泉往回走,來到他身邊,騰出一隻手伸給他:“我拉着你興許能快點。”

徐洛聞猶豫片刻,握住了趙井泉的手。

速度的確比之前快了,也少摔了許多跟頭。

為了節省力氣,兩個人一句話不說,悶頭往上爬。

一鼓作氣爬了兩個小時,兩個人停下來稍事休息。

回頭望,雪山迤邐,萬物皆在腳下。

向上看,天高雲淡,終點遙遙在望。

胸中不由盪起一股豪氣,多日積鬱終於一掃而空。

大自然就是有這樣神奇的療愈力量。

“趙哥,你餓嗎?”徐洛聞問。

“不餓,上山之前剛吃飽飯,”趙井泉說,“倒是有點渴了。”

徐洛聞從包里取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我包里有吃的有喝的,你有需要就告訴我。”

“那你背着一定很沉吧?”趙井泉說,“給我我幫你背着。”

“不用不用,”徐洛聞忙說,“你拿着倆包還得牽着我,已經夠累的了。”

趙井泉又勸了兩句,見徐洛聞堅持,只好依他。

總共休息了不到十分鐘,兩個人繼續向上爬。

太陽不知什麼時候躲進了雲層,天色提前昏暗下來。

山風呼嘯,颳得人睜不開眼睛。

“看樣子要下雪了!”趙井泉大聲說,“我們得再快點!”

徐洛聞已經筋疲力盡,兩條腿又酸又疼,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但他別無選擇,只能使出吃奶的勁兒緊跟趙井泉的步伐。

果然不出趙井泉所料,沒多久天空便飄起雪來。

一開始是小雪粒,很快就變成鵝毛大雪。

天已經暗得看不清前路,徐洛聞找出手電照亮。

“趙哥!”徐洛聞迎着風雪大聲說,“這樣太危險了!要不咱們就地搭帳篷住下吧,等明天天亮了再走!”

趙井泉也扯着嗓子說:“不影響你工作嗎?”

徐洛聞說:“不影響!”

天氣預報說大雪要下到明天下午三點左右才會停,在那之前是不會出太陽的。

如果明天雪停之後能出太陽那最好不過,拍完就可以下山去,可要是天公不作美,那就只能再在山上呆一晚,反正他備了兩天的乾糧。

趙井泉就近找了個小山窩,地勢平坦又背風。

兩個人合力搭好帳篷,徐洛聞鑽進去躺下,感覺整個人都散了架。

雖然身體累到極點,但心情還是愉悅的。

就像打了一場勝仗,儘管還沒有取得最終的勝利。

“累壞了吧?”趙井泉把帳篷門拉上,把風雪阻隔在外頭。

“趙哥你才是最累的,又拿東西又照顧我,辛苦你了,等下山我請你吃飯。”徐洛聞是由衷地感激他。

“我有的是力氣,算不上辛苦。”趙井泉坐徐洛聞身邊,臉上掛着憨厚的笑,“我學過按摩,要不你趴着我給你按按背?不然明天你該疼得直不起腰了。”

“不用不用,”徐洛聞慌忙拒絕,“你已經夠累了,快歇着吧,包里有吃的,你自己拿。”

“我真不累,”趙井泉逕自脫掉外套墊在地上,“你把羽絨服脫了趴這兒,我給你按按,按完咱倆一塊兒吃東西。”

見實在拒絕不了,徐洛聞只好脫掉羽絨服,趴在趙井泉鋪在地上的軍大衣上:“那你簡單按兩下就行。”

一雙大手平放在徐洛聞肩上,先是抓了幾下肩,然後自上而下緩慢地揉,徐洛聞舒服得幾乎要呻-吟了。

譚嘉應是按摩深度中毒患者,有事沒事就叫徐洛聞陪他出去按摩,按得多了自然也就略通點門道,所以趙井泉一上手徐洛聞就知道,這是個熟手。

“趙哥,你怎麼按這麼好?”

趙井泉笑笑:“我十幾歲去大城市打工,乾的就是按摩,後來還開了按摩店,但是生意不好,店黃了,錢也賠光了,只好回老家找工作,雖然掙得少點,但壓力也小,日子挺安穩的。”

“老紀說你在景區幹了十幾年,那你今年多大了?”

“馬上四十了。”

“真看不出來,”徐洛聞驚訝,“我還以為你頂多三十齣頭呢。”

“我喜歡運動,所以不顯老。”

說話間,趙井泉已經揉到了徐洛聞的屁股。

“我感覺好多了,不用按了,謝謝你趙哥。”徐洛聞作勢要起身,趙井泉忙一手按住他,“大腿和小腿也得揉揉,不然該腫了。”

徐洛聞只得繼續趴着。

揉到小腿的時候,他疼得叫起來:“疼疼疼!趙哥你下手輕點兒。”

趙井泉笑着答應,手勁放輕些,但徐洛聞還是疼,翻身坐起來,苦着臉說:“不按了,實在太疼了,咱們吃東西吧。”

徐洛聞從背包里掏出一包壓縮餅乾,兩個果子麵包,兩瓶水。

“湊合吃點兒,”徐洛聞說,“下山請你吃大餐。”

“我不挑的,”趙井泉笑得憨厚,“只要餓不着就行。”

吃完東西,徐洛聞把帳篷門拉開一條縫向外看。

漆黑一片,看不見山,看不見天,只看到飄灑的雪。

伸手出去,接了幾片雪花在手上,剛把手收回來,就化成了點點水漬。

雪夜露宿雪山,如果忽略身上的酸痛,這樣的體驗還真挺有意思的。

賞了一會兒雪,凍得打了個抖,拉上帳篷門,回去坐好。

摸出手機,無服務,意料之中。

除了睡覺好像沒別的事可做了。

可是還不到七點,他絕對睡不着。

而且還是和一個剛認識半天的陌生男人一起睡。

趙井泉已經裹在睡袋裏閉了眼。

徐洛聞玩了會兒消消樂,覺得沒意思,也鑽進睡袋躺下了。

山風呼嘯。

雪打在帳篷上,有簌簌的響聲。

黑暗中,徐洛聞睜眼看着帳頂,思緒飄來盪去,想些有的沒的。

想裴澍言,想過去,想將來,想父母。

突然,一隻手搭在徐洛聞肩上。

他嚇了一跳,猛地扭頭,就見趙井泉的眼睛在黑暗裏閃着幽暗的光,像……一頭狼。

“趙、趙哥,你嚇我一跳。”徐洛聞吁口氣,“怎麼了?”

“是不是很冷?”趙井泉問。

“有點兒。”徐洛聞說。

趙井泉湊近他,說:“哥抱着你睡好不好?哥懷裏可暖和了。”

徐洛聞腦中頓時警鈴大作,又擔心自己小人之心誤解了他,於是強自笑着說:“不用了,那樣我睡不着。”

誰知他話音剛落,趙井泉猛地翻身壓住了他。

徐洛聞大駭,立即劇烈掙紮起來。

趙井泉沒比他高多少,力氣卻比他大得多,而且他爬了一下午的雪山,力氣早就耗盡,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

“別白費力氣了,你不是我的對手。”趙井泉撕掉憨厚的假面,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一個猥瑣又噁心的中年男人。

“你到底想幹嘛?”徐洛聞憤怒地瞪着他。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趙井泉淫-笑着說,“我當然是想干-你。”

“你瘋了!”徐洛聞瘋狂地掙扎。

趙井泉死死壓制住他,笑着說:“別裝了,你打電話的時候我都聽見聲音了,那邊是個男的,你也喜歡男的,跟我一樣。反正睡不着,也沒事兒干,不如干一炮,你爽我也爽。哥下面大得很,保准把你操上天,不信你摸摸。”

說著,趙井泉拉開睡袋的拉鏈,抓住徐洛聞的手放在自己的褲襠上:“哥已經硬了,剛才給你按摩的時候就硬了,一直硬到現在。”

徐洛聞猛地攥住,使出狠勁兒!

“啊!”趙井泉慘叫,抬手就扇了徐洛聞一巴掌。

徐洛聞被扇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響。

趙井泉趁機解救出自己的命根子,呲牙咧嘴地罵:“我草你媽比!你他媽想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徐洛聞心想,就算姓趙的真把他殺了,屍體往雪山裡一扔,警察連他的屍體都找不着,而且姓趙的只用撒個謊,說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就不用負任何法律責任。

不如先順着他,再隨機應變。

“別……別殺我。”徐洛聞顫聲說。

“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不僅不會殺你,還會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好不好?”

徐洛聞輕輕點頭。

“你剛才抓那一下把我抓軟了,你把先把它舔硬,我再操-你,好不好?”

徐洛聞再次點頭。

趙井泉騎坐在徐洛聞身上,低着頭脫褲子。

相機包和雙肩包就放在右手邊。

徐洛聞悄無聲息地把手伸過去,抓住相機包的包帶,猛地朝趙井泉頭上砸去。

黑暗中,“砰”的一聲,砸中了!

可惜了他的相機,還是裴澍言送他的生日禮物,小三十萬呢。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徐洛聞順勢把趙井泉從身上掀下去,又抓住旁邊的雙肩包,衝過去拉帳篷門的拉鏈。剛拉開一點,一股大力猛地把他拽回去摔在地上。他抓着雙肩包發瘋似的往對方身上掄,然後瞅準時機,一腳踹在對方的褲襠上。

“啊!!!”趙井泉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徐洛聞立即爬起來往外沖,衝出帳篷,衝進漫天風雪裏。

趙井泉還在不停地嚎叫着咒罵著。

估計他這輩子都不能人道了,活該!徐洛聞惡狠狠地想。

抖抖索索地從雙肩包里掏出手電照亮,背上包,小心翼翼地循着來時的路往山下走。

相機肯定砸壞了,拍照的事不用想了,所以他得趕緊下山去,即使走上一夜也沒關係。

腳下突然一滑,徐洛聞摔了一跤。

手電滾到一旁,他急忙去撿,突然,他猛地僵住。

手電的光里,站着一個活物。

一頭狼。

一頭通體雪白的狼。

白狼定定地望着徐洛聞,徐洛聞也定定地望着它。

就這樣僵持了十幾秒,徐洛聞猛地爬起來,奪路奔逃。

誰知剛跑幾步,再次摔倒。

順着山勢往下翻滾的時候,頭撞到一塊突出的山石上,徐洛聞眼前一黑,驟然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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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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