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任
《我依舊喜歡你》
文/一程煙草
“甘願是誰?”
“甘願兒,那是我的壯志難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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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醫生,你那個超帥的男朋友又在樓下等你哦!”
電梯門開,他們心血管內科的護士肖思婷見到甘願,笑眯眯地打趣道。
往日裏,面對這樣的調侃,甘願總是無奈地澄清,他不是我男朋友。
但今天,她只是大步進了電梯,笑得溫雅又淡然:“謝謝提醒!”
肖思婷意識到了什麼,怔了一下,旋即朝着甘願笑得愈發曖昧。
電梯門重新闔上,整部電梯迅速下沉。
很快,甘願便來到住院部一樓,走到門口,遠遠地,便看到了住院部前的綠化帶處,站着一高大挺拔的男人。
黃昏將盡,天邊只剩下最後一抹斜陽,餘暉將西邊的天籟塗出一小片狹長的火紅,頭頂那輪缺月卻已經升了起來,懸挂在灰藍的天籟間,散發出清冷的光。
太陽未落,月亮初升,這是冬日裏很常見的景象——日月齊輝。
男人穿着機車皮衣、牛仔褲,踩着短靴,往那一站,像是二戰期間的德國軍官,身姿標槍一般挺拔俊逸,而他微微仰着頭站在日月齊輝下的灰色天地間,似乎在眺望什麼。
那畫面,像是精心擺設過似的,你只要拿出手機“咔擦”一拍,就是精美如明信片的照片。
“陸……”副總。
甘願往前走了幾步,張口便打算喊她對陸景深的昵稱,話到嘴邊,立馬吞了下去。
那個背影,和她男朋友陸景深很像,但到底不是陸景深。
但,又眼熟得很。
甘願絕對是看過,而且很多次。
她搜腸刮肚地回憶了老半天,最後從某個深埋許久的角落裏把這熟悉的畫面翻了出來,然後禁不住“哧”地倒抽一口涼氣。
這背影的確不是她現任男友的,卻是她前任男友的,不,應該說,是前前任。
洛川程。
隔了八年,偶遇前前任,甚至差點把前前任認成現任。
好尷尬啊!
尷尬至極的甘願腦海里驟然浮現出這樣一行話:要不要去跟前前任打個招呼?!
這念頭一出現便被狠狠否決,都分了八年了,愛情的火焰早就熄滅了,就連餘燼,也被強大的時間機器碾壓得渣都不剩。
說真的,要不是洛川程這些年頂着“國民老公”的頭銜頻頻出現在公眾視野里,甘願絕對連對方的臉長啥樣都不記得了。
打招呼?!
你是誰?!
所以,得了吧!
主意已定,甘願微笑着退回到住院部一樓大廳,然後換了個門離開。
出了醫院,便打了電話給陸景深告訴他她在東門這邊。
陸景深來得飛快,只是不知道她的具體位置,背對着她在人群中眺望。
掃到那背影,甘願頭皮發麻。
哎喲媽呀,這也太像了。
兩人身材相當,站姿都有如白楊樹一般俊逸挺拔,唯一不同的就是衣服了,洛川程今天穿的是機車皮衣,陸景深則是一件軍綠色的薄襖,可其實,甘願也看過陸景深穿類似的皮衣。
所以,差點認錯真不怪她。
甩了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甩開,甘願走上前去,喊了一聲:“陸副總,我在這呢!”
副總,不是副總裁,而是副總隊長。
陸景深公大畢業之後回杭州當刑警,憑藉著驚人的破案率在基層幹了兩年之後便升任刑警支隊副隊長,恰逢那幾年推崇幹部年輕化,能力出眾功勛無數的陸景深幹掉一票同儕成為重點栽培的對象,先是被送往北大培訓,在職期間拿到碩士文憑,並且當了一年的鎮長,緊接着調回刑警支隊擔任了幾年的支隊隊長,再後來便升調到武警浙江省總隊擔任副總隊長。
雖然他年僅二十九歲,卻是副軍級的大校,不少老刑警見到他,都得尊敬地喊這個帥小伙一聲副司令員。
甘願和他並沒有任何工作關係,不需要尊稱,直接叫名字就行。
但甘願最喜歡的動漫人物是《銀魂》裏的土方十四郎,經人介紹認識陸景深之後就有一種“哇哦,現實版的鬼之副長”的感覺,所以見他就喊副總,甚至從電話號碼到微信聯繫人都直接備註的是陸副總。
嗯,就是單純地覺得喊副總很帥很燃呀!
每喊一聲,少女心就在撲通撲通狂跳,感覺自己的激情又回來了!
陸景深本人性格溫文爾雅、從容大氣,對於甘願這樣的小癖好一點也不在意,甚至還和她聊了一番《銀魂》。
這會兒,聞聲,轉頭看向她,見到她的臉,那張英俊得有些過分的臉上掛上了寵溺又溫柔的淺笑:“今天怎麼走這邊出來了。”
甘願往常都是直接走北門的,出門不遠就是公交站台,非常方便。
今天,今天不是因為看到前前任了么?
甘願瞥了一眼陸景深,並沒有隱瞞,而是特直白地說:“在門口看到了前前任了。”
陸景深一愣。
甘願接着補充道:“所以,繞着走了。”
陸景深無語半晌,卻又好笑起來。
甘願是那種特大氣的性格,對自己有過的感情史也只是坦然處之,既不會刻意炫耀也不會刻意隱瞞。
但陸景深還是抱怨道:“跟我說這個真的好嘛!就不怕我……吃醋?!你現在可是我女朋友呀!”
甘願卻不以為意,她的笑容可愛得一塌糊塗:“陸副總您以前可是干刑偵的,我就算想藏着掖着也逃不過您的火眼金睛啊,所以,坦白從寬咯!”
陸景深就只能搖頭苦笑了。
甘願頗有幾分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能力,不論什麼事在她嘴裏都能說出些正兒八經的道理里。
他一直覺得她不去當律師,可惜了!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陸景深那輛奧迪前,甘願上了副駕,系好安全帶,車子便平穩地行駛了出去。
晚高峰,解放路堵得厲害,汽車駛這一段基本是在烏龜挪。
甘願不經意地往窗外一掃,居然看到了洛川程。
大醫院人流量巨大,門診樓前人群紛繁,然而身材高大模樣英俊的洛川程站在那裏,說是鶴立雞群也不為過,你一眼望過去,便是他那張冷硬堅毅的臉。
洛川程無疑是顯眼的,但更顯眼的是他神色間的挫敗和頹唐。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竟讓他一臉喪家之犬的灰敗。
許是她盯得久了,視線又太直白,洛川程竟然似有所感地望向了這邊。
甘願嚇了一跳,連忙轉頭望向正前方,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咚咚咚……”
一顆心急劇跳動。
從小就有一顆大心臟的人,此刻竟隱約有絲慌亂。
半晌,又覺得分外好笑,車窗貼了黑色的隔熱膜,她能看到外邊,外邊卻看不到她,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偷看。
再者,都隔了八年了,誰又還記得呢?
她正唏噓感慨呢,一旁,開車的陸景深掃見她罕見的慌張,驚訝地張了張嘴,然後笑謔着問道:“嘖,又看到你前前任了。”
被人如此犀利地猜出了全部因果,甘願無奈又好笑,她頭靠在車窗上,幽幽吐槽道:“有個干刑偵的對象真不好,以後都不好出軌了。”
兩人交談之間,黑色的奧迪不過往前挪了幾米,陸景深瞥了一眼車窗外,自是看到了已經走到路邊的洛川程的。
他稍微推測了一番兩人的關係,也沒太在意,只是順着甘願的話,笑容寧雅地貧道:“這樣不好吧,甘醫生,婚都沒結了,你竟然想着出軌。”
甘願一噎。
當你有個刑偵乾的非常出色的男朋友,你會發現他不僅觀察敏銳,而且言辭犀利。
畢竟,人刑審也是專門學過的。
談話的技巧,自然賊溜。
但甘願,這麼多年的書也不是白讀的,她哀怨地嘆了口氣,說:“放心,不會的,我碗裏的都沒吃上呢,沒功夫惦記鍋里的。”
陸景深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心道,甘醫生這是……開了句黃腔么?
只是,兩人昨天才確認的情侶關係,現在就開吃,會不會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