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回

29.第二十九回

牆上壁畫日本藝伎的臉撲着雪白的粉,兩瓣櫻唇點了一點胭脂,身穿和服,手上拿着摺扇。

徐凡恰好接完電話,回頭朝黛玉看去,一面說:“怎麼還有人給你送禮嗎?我看你跟蘇月喜歡漢服,就給你們買了京綉小包。”

黛玉收回落在壁畫上面的視線,說道:“京綉?那我可得瞧瞧。”

蘇月笑道:“徐叔叔真夠意思,我也有。我也要看看。”

這兩個女孩子當場去拆禮物了。看她二人如此,徐凡只是略略勾着唇,一雙眼睛的目光都落在林黛玉身上。趙安然見了,輕咳一聲,酸溜溜說:“哎呀,都是送包的,怎麼我送你們兩個禮物的時候,都沒看你們這麼激動的?不過嘛……”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徐凡,“特意去南鑼鼓巷買的吧?徐叔叔的確是比我上心很多啊。”

徐凡挑了挑眉頭,輕笑不語。引得趙安然又是長嘆一聲。

黛玉二人已經將禮物盒子拆開了,但見黛玉的是淺藍色綉芙蓉花的包,扣子上還墜着一隻流蘇,平添了幾分俏皮。再有蘇月的則是淺灰色綉着月上柳梢頭。二人都喜歡的不得了,依依不捨地放回到盒子裏,蘇月對趙安然說:“趙安然,你送的包我也很喜歡啊,我打算過段時間去參加舞會的時候帶上。”

想到這裏,蘇月又對黛玉說:“對了,黛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來?”

“即便不相信你的目光,我也是相信月兒的目光的。”黛玉先是回答了趙安然,又對蘇月說,“甚麼舞會吶?”

趙安然摸摸鼻子不說話了,的確,他的眼光不怎麼樣,每次趙媽媽生日,他都能從幾百個包里挑到最丑的。想到這裏,他眼睛一亮,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去找蘇月不就好了,這小丫頭片子年紀雖然小,不過眼光是真好,不說女人的包了,就是別的化妝品、各種和時尚有關係的東西她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這會子,徐凡早早就點好的東西上來了,幾人都落座,黛玉和蘇月一排,對面是徐凡,斜對角是趙安然。蘇月說道:“是我媽的一個朋友五十大壽,所以在自家舉辦了舞會。但是我最煩這種舞會,如果黛玉你能來陪我就好了。”

“若是學校放假,我就來陪你。”林黛玉心裏想着這舞會便和她那會兒的大家族之間的宴會差不多去,若是父母親身體康健,她一直養在父母親身邊,也早早就需要參加類似的宴席聚會。她對此一來不排斥,二來不懼怕,既然好友提出,自當應承。

蘇月高興道:“定的時間是周日,不然我也沒辦法去。太好了,我就知道林妹妹對我最好了!”

“蘇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要過五十大壽,該不會是田氏的董事長吧?”徐凡給林黛玉調好了醬油遞到她面前。隨意問道。

蘇月驚訝道:“咦,就是他,徐先生你認識他?”

“前幾天跟他在茶樓里喝茶,他倒是邀請過我,我說回去看下日程安排,還沒有應下來。”

蘇月捂着臉,說:“黛玉,你叔叔身上的大佬光芒要亮瞎我的鈦合金狗眼了。”

林黛玉掩唇笑着:“徐凡你來嗎?”

“嗯。到時候你跟我一道去,所以作為我的女伴出席就好了。”

“……徐叔叔你怎麼跟我搶人啊?!”一看黛玉居然沒有反對的意思,蘇月賭氣地看着趙安然,“趙安然,你當我的男伴去!”

趙安然正在吃壽司,不知道怎麼的自己就被牽扯進去了,差點被嗆住。他看着蘇月,心裏就納悶了:這小丫頭片子,對他凡哥倒是一口一個先生啊、叔叔的,不知道為什麼對自己早早就直接叫名字了,而且怎麼越看她越對自己頤指氣使的?早知道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就不說什麼月經不調!果然在這個丫頭面前丟了面子了!算了,男伴就男伴吧,反正他本來也要代替他爹參加田文斌的五十大壽的……

看趙安然含糊地點頭,蘇月便滿意地笑了。

吃完之後,四人一起坐上了趙安然的車子前往醫院。

中途徐凡去買了個水果籃子。說來,他也因為趙家的關係,跟穆老爺子有過幾面之緣,但的確也僅僅是萍水之交。這也是之前聽說了穆老爺子住院的事情,他卻沒有去看望的原因。

穆老爺子的病房是獨立病房,裝潢的也很好,林黛玉一行人到的時候,穆老爺子正穿着道袍在撫琴,看起來不像是來住院的,倒像是來度假的。

“老爺子,我把黛玉帶來見您了。”等老爺子撫罷,趙安然才敲門。

“進來。”屋內傳來穆老爺子略顯蒼老的聲音。

待趙安然推開房門,穆老爺子也已經站起來了,他朝着趙安然四人看去,目光很快落在了林黛玉的身上。趙安然笑道:“老爺子,小安子幸不辱命,將林妹妹給您帶來了。”

林黛玉正要打招呼,那穆老爺子卻忽然濕潤了雙眼,說:“好個鐘靈毓秀的孩子。我研究這殘本多年,前不久又害她無辜遭了大禍,若非是你這孩子,我老頭子可是要死不瞑目了!”

“老爺子言重了。”林黛玉正色道,“老爺子琴音渺渺,鳳鳴鶴唳,能彈奏出這樣的琴聲,老爺子心胸必然開闊,是個有福之人,將來還有許多殘本等待老爺子補全,晚輩不過是有幸見過完整的古琴譜,實在擔當不起老爺子您這番話的。”

穆老爺子讚賞地看着林黛玉。有對他們四人說:“都進來說話吧。”

蘇月的脾性很投穆老爺子的胃口,聽他這麼說就趕緊跑過去攙着他了。

穆老爺子這才看向徐凡,說:“這個孩子有點眼熟。”

“老爺子,晚輩徐凡。以前跟安然一起來您家裏玩過的。”徐凡把水果籃子放到一邊的桌上,微笑道,“特意陪同黛玉來看您的。”

他這麼一解釋,穆老爺子倒是想起了趙安然介紹過他跟林黛玉的關係的。聽說他人在京城,沒想到今天也來了。

“是個英俊的小夥子。”穆老爺子又讓蘇月給他削個蘋果來,才對林黛玉說,“好孩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別的曲子?哎,殘本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根據自己的記憶能記下來的左右不過五六首曲子,還都是殘缺不全的。”

林黛玉莞爾道:“此曲譜一共二十三首曲子,晚輩不才,沒有別的能耐,記性倒是勉強過得去,這二十三首曲子,晚輩都記在心中。只是一開始不曉得老爺子需要多少,故而不敢託大,未曾默寫下來。既然如此,請老爺子給晚輩一個小時,這便把曲譜默寫下來與您。”

穆老爺子紅了眼眶,說:“好、好、好、好孩子,那我就拜託你了。”說完,老爺子轉過頭去,悄悄擦了擦眼角。

蘇月已經把蘋果削好了,對老爺子說:“老爺子,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您教我彈琴吧!”

穆老爺子破涕為笑:“你這個瘋丫頭!上次教你的東西你可記住了?三天打魚兩天晒網,跟你趙阿姨一樣!”

蘇月吐了吐舌頭,與老爺子說話去了。趙安然自然也得陪着。

林黛玉則是跟徐凡到一邊書桌上坐下默寫曲譜。偏偏老爺子對徐凡說:“小夥子,你一個大小夥子整天跟在人家小姑娘屁股後面幹什麼?我聽趙家小子說你的瑟彈的不錯,想必別的樂器也耍的很好,左右無事,蘇月這個瘋丫頭又纏的我煩的很,不如你我來切磋一下。”

徐凡被穆老爺子第一句話給噎住了,就是林黛玉也紅了臉,輕輕地推了徐凡一把。

徐凡心裏想,這老頭子,自己不跟在小姑娘屁股後面難道跟在他屁股後面嗎?要不是看在趙安然這臭小子的份上,自己才不搭理這老頭。以前去他家裏玩,這老頭子就刁鑽的很。他臉上笑了笑,說:“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這一層的豪華病房也住了不少人,但隔音好也是真的。彈琴也不會影響到別的病人。

穆老爺子嘿嘿一笑,滿意地看着林黛玉一個人在寫曲譜。心道,徐凡這個臭小子,以前跟趙安然去他家玩的時候就刁鑽的很。這眼巴巴地站在小姑娘身邊,小姑娘還能默寫好曲譜嗎?剛才的話,其實只是借口。但他沒想到的是,徐凡的琴藝的確好,非但好,還很好。穆老爺子漸漸也收起了輕視之音。

蘇月很趙安然兩個也不是聽不懂好歹,但是這兩人對古典樂器都沒有什麼興趣,一點也不像穆老爺子那樣投入,又做不到像林黛玉那樣專心只做自己的事情。趙安然拉了蘇月一把,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蘇月巴不得如此,連忙跟着趙安然悄悄到病房外去了。

屋內,徐凡一曲終了,穆老爺子說道:“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又在商場上打滾了這麼多年,竟還能保持這樣的心境。倒是難得。”

這老爺子剛才不是還假裝不認識自己嗎?徐凡心裏好笑,說道:“老爺子謬讚了。”

“我從來不說誇大的話,誇你就是誇你。”穆老爺子輕哼了一聲。

徐凡嘴角一|抽,心道這個老頭子果然還是這麼刁鑽。

倒是林黛玉笑看了他一眼。

穆老爺子又說:“你剛剛彈的曲子,我也會。”

“您請。”聽穆老爺子的意思是要他也彈一次,讓自己鑒賞,徐凡便恭恭敬敬地請他去彈奏了。

“你在晉江寫小說?方便透露下筆名嗎,小美女作家。”過道上,趙安然在跟蘇月閑聊。

“什麼作家,我就是個小寫手。”蘇月撓了撓頭,說,“倒是你,真大神誒。”

趙安然還要說話,但見樓梯間走來兩人人,還是他認識的人——走在最前面的四十多歲的婦人是穆老爺子的兒媳婦,穆老爺子早先的兒媳婦出了車禍沒了,這是後來娶進門的。年紀只比穆老爺子的大孫女長十歲。邊上的是她的表妹,那撕了穆老爺子的古琴譜的熊孩子就是她的兒子。

“穆家阿姨,你好。”趙安然看到她,主動打招呼。

只是她臉色很難看,對着趙安然僵笑了下,說:“你今天值班啊?我跟老爺子有點話要說。”

趙安然說:“我今天沒有值班,是帶了幾個朋友來看老爺子。阿姨,您請。”

這兩人臉色都很難看,尤其那熊孩子的媽媽好像還哭過了。這二人敲了敲門,裏頭傳來穆老爺子不耐煩的話,等進去后,穆老爺子才一愣:“怎麼是你們兩個?”

“爸,我有急事想跟您說。”

穆老爺子臉色一沉。

徐凡跟林黛玉見狀,都站起來要暫時退避。偏偏穆老爺子說:“你們兩個不用出去,把安然和那個瘋丫頭也叫進來。咱們家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對別人說的,你們有什麼話,就這樣說!”

徐凡走到林黛玉身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聽從穆老爺子的話把人給喊進來了。穆老爺子的脾氣倔強,如果不聽他的話,反而不大好。

等人都進來了,房門一關上,他兒媳婦就急道:“爸,您這是幹什麼?這不是讓外人看我們的笑話嗎?!”

“笑話?如果你沒有鬧出笑話,別人又怎麼會看得了笑話?”穆老爺子輕哼一聲,“有什麼事情,快點說。沒看見我在忙嗎?”

他兒媳婦臉色一青,只是顧忌着輩分,將怒火死死壓抑住。

倒是那熊孩子的母親忍不住了,她哭道:“親家公,我求求您高抬貴手,小屹他還是個孩子啊!”

穆老爺子也是怒不可遏:“高抬貴手?到底是誰高抬貴手?被撕的是我的古琴譜,住進醫院的也是我,你們還要我怎麼樣高抬貴手?”

蘇月連忙上前給穆老爺子順氣。

他兒媳婦這才說道:“爸,修明從國外回來了。他一聽說家裏的事情,就把小屹給告到了法庭上。他有同學在法庭裏面,結果很可能是要冰冰她們一家賠償五十萬,還要把小屹給關進少管所。您是知道冰冰的家境的,五十萬對她們來說不是小數目,還有少管所,那是人去的地方嗎?爸,小屹還是個孩子,就算他做錯了什麼,那也不應該受到這麼重的懲罰。”

穆修明是穆老爺子前兒媳的獨子,他母親去世后,父親另娶,穆修明就出國留學去了。這才剛剛畢業回來。

聽清楚了他兒媳婦的來意,穆老爺子皺眉說:“這件事情,你們自己去跟修明說。”

“爸,修明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除了您能勸得了他,還有誰能勸得了他?”

“所以你是要讓我去跟修明說,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我在無理取鬧嗎?”穆老爺子說,“說當時出了事情,你們沒有對我說‘不就是一本書嗎?至於嚇到孩子嗎?’,沒有把我氣進醫院嗎?!”

“親家公,小屹是不對,可是他再不對,也只是一個孩子啊,您輩分這麼高了,為什麼要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那熊孩子的母親直接哭了出來。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穆老爺子年紀這麼大了,不應該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如果判決下來了,那就是穆老爺子跟小孩子計較。

穆老爺子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徐凡和趙安然對視一眼,卻是礙於立場又不好說話。

倒是蘇月一面給老爺子順氣,一面說:“阿姨,老爺子哪裏跟您的孩子計較了?他是讓您跟您的孩子賠罪了?還是怎麼了?現在在醫院裏住着的不是老爺子嗎?再說了,您的孩子把老爺子視若珍寶的古琴譜撕了是事實啊,跑人家家裏玩,沒經過人家的同意就亂動人家的東西,小孩子不懂事,那也是大人管教的不好啊。做錯事情,道個歉總會吧?”

“你又是什麼人?我在跟老爺子說話,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熊孩子的媽媽一改剛才楚楚可憐的模樣,對着蘇月厲聲說道,“你媽媽沒有教過你,旁人說話,別胡亂插嘴嗎?”

“阿姨。”說話的人是林黛玉,但見她微微笑着,“月兒還是個孩子,您輩分比她高,為什麼要跟她一個小孩子計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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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在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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