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比賽

72.比賽

全國大學生自行車邀請賽決賽這天,周昇大清早起來,還給余皓買了份早餐。也不叫他起床就自己去做尿檢了。直到陳燁凱敲門,余皓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看比賽去?”陳燁凱道。

“糟了!周昇呢?怎麼沒叫我就走了?”余皓猛地坐起來,鬧鐘也沒響,心臟差點被嚇出來。

陳燁凱道:“還早,下午才開始,走。”

郢市迎來了十年裏最熱的一天,馬路都快被烤化了,賽道兩邊卻人山人海。開賽前參賽選手不允許探望,都在休息室里,余皓想去準備區朝周昇說句加油,卻實在找不到他,在觀賽道上光是站着就要被曬化了。

余皓緊張地給周昇發消息,問他在哪兒,周昇只回了個呲牙笑的表情。

“別走了,就站在這兒吧!”黃霆等在賽道前,朝余皓道。

余皓道:“這麼熱比賽,不會中暑吧!”

周遭吵得不得了,陳燁凱給他們發哨子,體育一班的人陸陸續續都到了。最後抵達的是傅立群與岑珊,岑珊戴着頂紅帽子,眾人轟然道:“嫂子好!”

“好呀——大家好大家好。”岑珊道,“余皓你來我這兒。”

傅立群道:“別動了,你倆站好。哥哥給你們擋太陽。”

傅立群往余皓和岑珊身後一站,恰好把陽光給擋了。

余皓哈哈笑了起來,岑珊拿着個小風扇,一吹吹了三個,眾人叼着哨子,轉頭望向出發線。

“待會兒少爺騎過來。”體育班一名叫夏磊的說,“哥哥你就往後讓一讓。”

傅立群道:“行!”

“為啥讓一讓?”岑珊莫名其妙道。

“給余皓打個高光,才能被看見啊。”傅立群答道。

余皓:“???”

余皓已經聽不進去他們閑聊,朝出發線望去,選手紛紛推車出來,他們距離起點線足有三十多米,余皓看不清哪個是周昇。

發令槍“砰”地鳴響,開始了!

所有選手騎車唰地沖了出來,余皓還沒回過神,不片刻一群騎着自行車,五顏六色的傢伙從眼前掠過,余皓只認得出周昇的自行車頭盔,然而卻看不見哪個是他,正朝前望時,落在後頭的一人怒吼道:“朝哪兒看?老子在這兒呢!”

余皓:“!!!”

周昇朝他們拋了個飛吻,所有人一起吹哨,那陣勢驚天動地,余皓笑了起來,喊道:“加油!”

周昇又抬起一手,揮了下,消失在大部隊裏,他落在很後面。

“走。”陳燁凱道,“下一條賽道!”

所有人馬上動身,去下個賽道,四十度高溫下,主辦方抬着紙杯與消暑的葯湯過來給他們分發,陳燁凱給全班買了冰水,大家徒步穿過公園,一夥選手在公園外又掠了過去。

這次余皓用力吹哨,他看見周昇了!距離拉開,他經過之後,足足二十秒還有選手經過。

“加油!”傅立群喊道,“少爺!大吉大利!晚上吃雞!”

眾人鬨笑,跟着主辦方過馬路,去下一個觀賽點。江邊颳起一陣大風,余皓最先發現了周昇,這次他已經排得很靠前了!余皓邊吹哨邊數,黃霆道:“第十四位。”

所有人同時“耶”的一聲大喊,只要進前十,就已經有獎了!

陳燁凱朝遠去的車隊喊道:“加油!”

繼續移動,山腳公園,一家咖啡店前的觀景台上擠滿了人,老闆娘親自上來,怒道:“不能再上了!人太多了!你們到下面去看!這是幹嗎?”

傅立群:“來二十八杯咖啡冰沙,超大杯的,三十份雙球海鹽抹茶雪糕,二樓我們包場。”

老闆娘:“啊好好好,那你們把角落的遮陽傘自己打開啊。”

陳燁凱:“立群你把我台詞搶了……”

傅立群請客,人手一杯冰沙、一份雪糕,傅立群一個人能吃三份,余皓緊張得胃疼,一直盯着賽道過來的方向,來了!

“第十一名。”黃霆掃了一眼,淡定報數,“雪糕能再來一份不?”

所有人一起吹哨,余皓大喊道:“周昇!加油——!”

“下個點!”陳燁凱道。

大家快步下樓梯,第五個點抵達郢市雲頂山自然國家公園,周昇到了第七名!

第六個點,正是余皓與周昇打工的遊樂場外,余皓一晃神,沒看到周昇,雙眼飛速搜索,心道糟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第九名。”黃霆道,“走?”

余皓道:“已經過了嗎?”

黃霆道:“相信我,沒出錯。”

黃昏,最後一個點,主辦方工作人員撤旗,將起點線改成終點線,岑珊問:“前幾有澳大利亞雙人游?”

“前三。”傅立群道。

“不容易。”黃霆道,“高手太多了。”

陳燁凱道:“只要進前十,學院就得給獎金,進前十就不錯了。”

“余皓你沒事吧?”傅立群道,“別中暑了。”

余皓擺手,說:“我還好,我表現得太緊張了嗎?”

“你今天幾乎都沒說話。”岑珊安慰道,“別緊張,周昇自己都不緊張。”

余皓點點頭,說:“他太累了,騎了這麼久呢。”

“晚上回去給少爺按摩按摩。”一名體育班的男生說,“明天還過生日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余皓想到明年好像中醫班有門課,心理學也可以選,好像是中醫推拿按摩與針灸,常被體育系學生們戲稱為“大保健專業”……應該選一下,也許可以幫周昇推拿。

滾燙熾日終於結束了一天的任務,化作火球般的夕陽沉向地平線,將賽道映得一片血紅。余皓一手搭在額前,眉頭焦慮地擰着,望向地平線上,第一個逆光的身影出現!

整個賽道兩側,所有的觀眾,包括余皓等人一起喊了起來!

那不是周昇,卻無關競爭與比賽選手,那是所有人對第一名所致以的讚許與敬意。

第一名在歡呼聲中唰地沖了過去。

余皓就像回到了初中等老師念排名領卷子的時候,心快要跳出來了,正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閉上雙眼,調勻呼吸時,突然間哨子聲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

就在第一名衝線的十來秒后,第二名沖向終點,是周昇!

余皓髮出大喊,下意識地伸手,周昇戴着運動眼鏡,面無表情,躬身騎在自行車上,如疾風般捲來,那模樣酷得讓賽道旁所有人一起大喊。說時遲那時快,周昇擦着賽道邊掠過,伸出手,準確無比,與余皓一擊掌。

夕陽如鎏金般輝映了兩人,留下逆光的剪影,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定格,周昇猶如閃電般衝過了終點線!

余皓才反應過來,“啊——”的一聲大喊,整個班上的人全都沒想到,一時全瘋了一般大喊,紛紛轉身,沖往終點線去。

“比賽還沒有結束!”主辦方誌願者喊道,“不要過去!不要擁擠!”

第三名趕到,緊接着是第四名,接下來浩浩蕩蕩的大部隊趕到了,現場開始變得混亂起來,陳燁凱馬上道:“咱們往後退!待會兒要頒獎的!”

周昇坐在賽道后的草坪上,車倒在一旁,冠軍坐在路邊喘氣。

“你厲害!”周昇朝冠軍道。

冠軍道:“我自己的車,佔了便宜。”

周昇:“我這車學院的,下回單挑。”

“行。”冠軍過來,與周昇拍手,把他拉起來。

緊接着一群人趕到,浩浩蕩蕩地沖向周昇,把他抬了起來往空中拋,周昇馬上道:“別鬧!等等啊……我要去洗手間!”

岑珊在一旁狂拍照,全班人輪番上去,跟打群架一樣,冠軍只得推着車,默默走開。周昇好不容易掙脫,朝人群外看,最後才是余皓沖向他,狠狠地抱住了他。

“把我籃球褲拿來。”周昇在洗手間放完水,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余皓哈哈笑,扔給他籃球褲,周昇套在緊身短褲外,脫緊身上衣,余皓道:“還得領獎呢,別脫!”

周昇只好脫下一半,露出漂亮整齊的腹肌,低頭在水龍頭下沖水。

“你脖子都曬紅了。”周昇一瞥余皓,說,“明天鐵定脫皮,過來沖沖。”

余皓道:“回去再沖吧,快,領獎去。”

“領什麼獎……你給老子過來……”

周昇按着余皓,拿水沖他。

余皓不住大叫,兩人在洗手間外弄得一身水,組委會已經過來喊人了,周昇才把頭盔眼鏡扔給余皓,笑着去領獎。冠軍反而孤身一人,安靜地站着,躬身接獎牌時,余皓帶頭,吹起了哨子,緊接着全班吹哨,鼓掌。

周昇笑着朝余皓比了下大拇指,到他站上去時,全場沸騰。

“哇靠,這個顏值簡直秒殺全場了。”

余皓聽見了有人私下議論。

入夜,大伙兒沿着山下進了一家小炒店,這家店座位不多,只炒各色小炒,周昇請吃晚飯,陳燁凱與黃霆約了原告方律師談事,便提前告辭。周昇領着蝗蟲們浩浩蕩蕩地衝進去,頓時把店給佔滿了。

“吃什麼?菜單在牆上,自己看吧。”老闆看了一眼,來了這麼多人,趕緊戴好老花鏡,拿本子出來點菜。

“炒這面牆!”一群狼瞬間起鬨。

周昇怒吼道:“對!給我炒這面牆!”

余皓笑得不行,傅立群去開酒,大家在店裏開始喝酒,周昇反而被扔到一旁,坐在角落裏,與余皓相對,嘈雜的世界中,只剩下他倆對坐,周昇稍稍躬身坐着,像只猴子般看着余皓只是笑。

“澳大利亞。”周昇拿着手機,把微信聊天內容給余皓看了眼,組委會讓周昇報名字,周昇把自己與余皓的身份證、名字報了過去。

余皓笑着說:“我真沒想到你拿了第二!”

“第一名車太好了。”周昇笑道,“我要騎那車比他還快,算了。”

余皓不知為何,一時什麼都說不出來,他想誇周昇今天實在太帥了,整個人都在發光,卻又挺不好意思開口。不多時老闆上了菜,周昇招呼大伙兒吃吧吃吧,一群體育班的如狼似虎,余皓被熱着了,有點吃不下,給周昇倒酒,周昇說:“酒少喝點,菜多吃點。這老闆是我爸的師哥,味道一流。”

余皓有點驚訝,他想多吃,一來太興奮;二來被曬了一天,沒啥胃口。過了一會兒,岑珊最先過來,端着啤酒,一手摸摸周昇的頭,說:“今天表現不錯,嫂子有事兒先回,敬你倆一杯啊。”

余皓忙與周昇端杯,喝了,岑珊又朝其他人打招呼先走了,傅立群送她去坐車,朝眾人道:“等我回來開整!整點白的!”

肚子填飽后,余皓再一次見識到這夥人跟土匪般的酒量,喝啤的只是口渴了,七點開始喝白酒,初時還以為他們把周昇忽略了,結果大家只是肚子餓,一吃飽就開始灌周昇。灌了幾杯又灌余皓,灌他們不算,自己寢室的還要互相灌,周昇讓余皓別喝醉,自己有酒就接了,余皓不讓他喝太多,怕今天剛高強度比賽,再喝酒影響心臟。

過了一會兒,傅立群回來了,怒吼道:“哥哥不在!你們偷跑?!來!哎那個……余皓你先幫我擋一杯,我得做下心理建設。”

“滾!”

傅立群開始發揮了生力軍的作用,又喝了將近一小時。最後眾人喝得東倒西歪的爛醉,起鬨着讓余皓唱歌,余皓有點上臉,腦子還清醒着,便讓周昇點歌。

周昇:“你自己唱,來一首我再選。”

“那——就走吧,誰知道前面是什麼——“

“那——就走吧,停留在那裏風景是一樣的。”余皓笑着唱道。

余皓直接從副歌部分開始,一開口時館子裏全靜了,外頭幾桌客人一起轉頭,連老闆都搬了椅子從廚房裏出來坐着聽。周昇則認真地在手機上選伴奏,找了首《消愁》。

伴奏一起來,配着小酒館裏昏暗的日光燈,旋轉的綠色電扇,夏天的青草氣味,天際的月色,身上的酒意,更是不得了,一時彷彿把所有人帶得陷入了夢裏去。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喚醒我的嚮往,溫柔了寒窗。”

唱到副歌部分時,竟是所有人跟着余皓,半是蒼涼、半是感慨地唱了起來。彷彿這二十歲的年華里,有着許多無法描述,也難以捕捉到的惆悵。於青春即將結束之際,如這夏夜的輕風,無聲無息地穿透了躁動的靈魂,撲面而過。

結束后一片寂靜。

“最後一首。”周昇在這寂靜里說,“喝完這杯酒,今晚散了吧。”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來——”余皓又唱道,他唱歌的時候,眉毛微微揚起來,笑吟吟地看着周昇,傅立群隨後開了伴奏。結束時,眾人互相碰杯,紛紛道:“開學見。”

“開學見——”

周昇的錢都在余皓那裏,示意余皓去付賬,余皓便翻手機買單,二十六人,七桌,連酒水九百二,老闆還給余皓抹了個零,只收他們九百,真是太便宜了。

“開學見嘍!”

余皓很快樂地與他們拜拜,從現在開始,周昇是他的了。

傅立群和余皓、周昇走在一起:“開學見嘍。”

周昇:“你跟着我們做什麼?”

傅立群莫名其妙道:“回宿舍啊,不然我住哪?”

周昇:“你不跟你媳婦開房去啊!”

傅立群:“你瞎啊!沒看她早走了,我上哪兒開?今天出來身上就帶了一千,請他們喝咖啡吃雪糕全花光了。”

余皓一聽炸了:“雪糕那麼貴?!你瘋了嗎?”

“快走吧快走吧。”傅立群也喝醉了,問,“能走嗎?哥哥背你們回去?”

晚十一點,三人到寢室樓下,周昇與傅立群站着唱《小幸運》,余皓看得好笑,還認真地給他倆當指揮,唱了一會兒被七樓的罵了,周昇要上去找人打架,傅立群忙道算了算了,又托着余皓,翻進二樓,回寢室里去。

“哎!終於到了!”余皓頭昏腦漲的,酒意還沒退。

傅立群擺擺手道:“下回別混着喝。”

周昇癱在椅上,說:“凱凱和黃霆跑得快,今天還想灌灌他。”

傅立群乾嘔幾下,沒吐出來,喝水漱口,回頭道:“他怕自己在,咱們不盡興,找借口走了吧。”

“螢火之光,安能與日月爭輝!”周昇躺在椅上,兩腿分着像個大螃蟹,一腳踹開小板凳,“余皓你說對吧!”

余皓:“沒聽懂。”說著拿着濕毛巾,折好給周昇。

“嗯?”周昇睜眼看余皓,醉酒後眼睛有點紅。

余皓道:“給你敷下眼睛,都紅了。”

周昇抬起手來,指指自己眼睛,笑了起來。余皓折好毛巾,說:“閉眼。”接着敷在他眼上。

傅立群點了根煙,余皓道:“你怎麼也開始抽了。”

傅立群說:“就一根。”

“余皓,你啊——”周昇矇著眼,緩緩道。

“我又怎麼啦?”余皓道。

傅立群笑了起來。

周昇又不說話了,余皓道:“睡著了?”他轉頭看看傅立群,再看周昇,滿頭問號,傅立群蹺着腳,低頭看錶。

周昇忽然又說:“余皓你是射手座吧?我記得是。”

余皓道:“對啊。”

“射手座。”周昇道,“嗯,花心大蘿蔔。”

余皓:“嗯,沒你們巨蟹座顧家,好的好的。”說著又在周昇身上拍了拍。

周昇又道:“獎牌給你啦,喜歡嗎?”

余皓:“喜歡。”

周昇:“喜歡就好。”

余皓第一次見周昇喝這麼醉,要被笑死了,傅立群又逗他說:“我怎麼就沒有呢?你太偏心了!”

周昇矇著眼,道:“要麼你找余皓商量商量?余皓,你答應給他嗎?”

傅立群:“澳大利亞也是他的,獎牌也是他的,憑什麼!我不!”

周昇道:“那下回給你整個?”

傅立群馬上道:“那敢情好!”

余皓快要被笑瘋了,周昇又說了聲“嗯”,傅立群又說:“這還差不多。”說著掏出打火機,朝余皓示意。

周昇等半晌,寢室里電扇停了,又道:“余皓,你給我錄歌了嗎?歌吶?”

沒人回答,靜謐之中,周昇又等了一會兒,說:“咋?”

還是沒人理他,周昇拿下蒙在眼睛上的布,一片黑暗裏,傅立群端着生日蛋糕,上面點滿了蠟燭,與余皓一起站在周昇面前,映亮了整個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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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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