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雪夜

146.雪夜

“嫂子他爸的成功,就像哥哥的失敗一樣。”周昇忽然說,“很多命運的因素在裏頭。”

“嗯?”余皓不知道周昇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他認真地想了下,說,“嗯……除了自己的努力,也有必然的成分吧?”

換了從前,余皓不會去評價岑永昌與他的成就,對於他來說,岑永昌和周來春一樣,都是很遙遠的人,屬於另一個世界的人。

但在報社任職小半年,他便漸漸地對財富有了概念,也大致知道許多富豪不像看上去的那麼肆意妄為,有些靠貸款進行周轉,有些錢都押在資金鏈里,身家數億乃至數十億的人,一旦資金鏈斷裂,也是說破產就破產的。

“岑叔在合適的時候選擇了房地產這個風口行業,如果不是改革開放,十幾年裏,國家印出來的錢沒地方去,只能流向房地產……我覺得……嗯……”說著,余皓做了個攤手的動作,“否則他也沒資格來教訓哥哥吧?”

“成功與否,總是被他們所定義的。”周昇滿不在乎地說,“一個人有錢,有社會地位,能呼風喚雨,才是成功,我爸就認定了這點。”

“但我們也可以選擇不被他們定義。”余皓說,“哥哥想清楚了,就可以了。”

“嗯。”周昇喝完熱飲,把余皓的手拉過來,說,“這天真夠冷的,走吧。看看老頭子說什麼。”

司機帶他們前往雲頂山,黃昏時余皓忽然有點困,便靠在周昇肩頭睡了會兒,周昇只握着余皓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望向車窗外頭。

余皓本以為要讓他們去空山春曉,沒想到車卻繞了另一條路,途經報社與公園一帶,車來到了山腳,正是他們最熟悉的那家小炒店。

入夜山下顯得更冷了,漫天星河鋪滿夜空,周昇拉開門上塑料簾,裏頭頓時暖和了不少。周來春自己一個人坐着,面前是個酒精爐上煮着小火鍋,桌上六碟菜,藕片豆腐粉絲、脆肉鯇、手切牛肉與斬塊的三黃雞。

“改做火鍋了?”周昇詫異道。

老闆還是那個老闆,往外看了眼,問:“加點什麼?”

周昇道:“新鮮的給隨便來點兒。”

“坐吧。”周來春拿過碟遞給余皓,余皓往裏頭倒醬油,加點泰椒,輕車熟路,先給周昇調了,再給自己弄。

周來春:“麻醬搭肥牛羊卷,重慶火鍋得有油碟,大骨湯牛肉丸搭沙茶醬,清湯沸水,就得配甜口的醬油撒泰椒。”

“嗯。”余皓隨口道:“廚有南北,火鍋有南北,料也有南北,只有吃貨不分南北。”

“什麼鍋配什麼蘸料。”周來春隨口道,“跟着周昇這些時候,走南闖北的,吃什麼、怎麼吃,想必都學到了。”

周昇拿過酒瓶,給自己倒點白酒,看余皓,余皓擺擺手示意不喝,肚子早就餓了,也不和周來春磨嘰,自己燙吃的。

“過年我不叫你,你就不找我了?”周來春說,“還惦記着那事兒呢。”

余皓感覺到今天也許有鬼,但食物的鮮美已經讓他無暇思考,這老闆實在太牛叉了,這是他吃到的,唯一能比周昇做的更好吃的一頓,衝著這家老闆的廚藝,余皓有時真是忍不住想回郢市長住。

周昇誠懇地說:“好好吃吧,不要辜負了這麼好吃的火鍋。”

周來春拈起杯,示意周昇碰杯,周昇不理他,周來春就拿着杯,與周昇象徵性地碰了下。

周昇喝了,周來春也喝了。

“去年這一年裏頭,我的味覺退化了。”周來春說,“雖然不至於吃什麼都沒滋味,但確實吃起東西,鈍得不行,喝茶全是苦的。吃麻辣也是苦的,現在吃這鍋,也有股苦味兒。”

“看醫生了嗎?”余皓問,“我在北京認識個協和的,託人掛個號,過去看看?”

周來春:“……”

一別近年,余皓居然也有他的社會關係了,不禁頗為自鳴得意。

“上回那個讓你幫忙找患者的老師么?”周昇問。

“對。”余皓年初做了個採訪,恰好有個病患到協和看病,繳不起醫藥費,看一半走了,那負責醫師到處找人,余皓便讓周昇動用他的推理能力,最後在火車站把人給找到了。

周來春說:“協和應該也治不了。”

“有病要看病。”余皓說,“不能諱疾忌醫。”

周來春又被余皓堵了,想了想,說:“你曉芹阿姨給我找了醫生,先在郢市看看吧。”

周昇給余皓舀了脆肉鯇,余皓正吃着,隨口道:“哦。”

但周來春那句“你曉芹阿姨”透露出了重要的信息,余皓知道這意味周來春在某個意義上承認了他,今天應該吵不起來了。

“在北京過得如何?”周來春又問。

余皓覺得今天周來春的脾氣是自打他們認識以來最好的。

“還行。”周昇也心平氣和的,余皓又開始懷疑,待會兒周來春說不定要扔個驚天大|炸|彈,但他還有什麼能威脅他們呢?

“當私家偵探。”周昇說。

“這就是你的理想?”周來春無奈笑道,“記者我還能理解。”

“當然不是。”周昇莫名其妙道,“我還考研呢,考明年的研究生。”

周來春沒想到周昇居然願意讀書了,說:“考什麼專業?”

“這你就不要關心了。”周昇沒說,免得待會兒周來春以為他學了商科,是為了回家接手公司。

余皓開始吃粉絲,差不多飽了,吃飽以後心情很好,回頭看外面的雪堆了厚厚一層,這等美景,待會兒正好與周昇出去,雪中漫步一下。

“吃好喝好。”周昇道,“說正事兒唄。冬天夜長,說完各自回家抱老婆睡覺,你說,好不好?”

余皓:“……”

周來春安靜看着周昇,思考良久,無奈一笑。

“曉芹懷孕了。”周來春說。

周昇道:“還以為啥事兒呢,等我說恭喜么?”

余皓心想原來是這件事,笑道:“恭喜。”

“男孩。”周來春答道。

“你確定要生?”周昇打量周來春,說,“行吧你還年輕,就是累點兒。”

周來春一婚時二十二歲,如今也還未及五十歲,但四五十的中年人再從頭養育小孩兒,身為父親,精力顧不上是一定的。

周來春說:“意外懷上,我可以讓她打掉,但我覺得你不會回來,所以我打算生下來,但是最後抱着一點不切實際的希望,還是問你一句。”

聽到這裏,余皓不想再聽這種破事兒,起身走了。

“問我幹嗎?”周昇簡直無法理解周來春的腦迴路,說,“你該問問那小孩自己,想不想被打掉才對吧!”

周來春:“累了,不想吵了,周昇,咱們都互相體諒一下吧,我和你媽滿打滿算,也吵了不到十年,和你呢?吵了有二十多年吧?你是不是要等我死的那天,才不吵了?”

周昇有時真不知道如何與自己父親溝通,說:“你問問曉芹,你倆想要孩子,就生下來,你倆都不想要,就不要,你問我幹嗎?又不是我讓她懷上的!”

周來春不耐煩道:“你不懂我意思?”

周昇滿臉戾氣,看着周來春不說話。

周來春說:“你願意回家接手雲來春,這孩子我就不要了。你不願意回來,我就生他下來,以後這企業歸他管。”

“我的天吶。”周昇抹了把臉,想了想,說,“爸,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尊重人?尊重那些和你三觀不一樣的人?”

周來春有時也覺得無法與自己的兒子溝通。

“行,我懂了。”周來春說,“別說了,你只要告訴我你的意願就行,這是你最後的一個機會。”

余皓在雪地里安靜地走着,望向樹上、遠方欄杆上紅色的燈籠與一閃一閃的小彩燈,這一刻雪地里,天地間孤高曠遠,整個世界如此靜謐,唾手可得。嘈雜的人間離他又如此地遙遠。

他想起歐啟航有次給他們說的笑話,在清華,人和人之間的區別,有時候比人和狗還大。

在這個夜晚裏,從周來春口中說出的荒誕的話,讓他尤其覺得如此,那句“你如果願意回家接手家業我就把你后媽的小孩給打了”,就像是兩個物種之間的交流,實在讓他啼笑皆非。

而且更彪悍的是,這還非常符合周來春的邏輯。

“什麼機會?”周昇道,“成功的機會?”

周來春喝得滿臉醉意,看着周昇,周昇道:“你認為的成功,和我認為的成功不一樣。爸,你懂嗎?我們的分歧,一直就出在這兒。”

“社會沒有教給你怎麼做人?”周來春說,“你還得像條狗一樣,再去混幾年,你才懂,有必要這樣么?老子都給你兜底了,你還想怎麼樣?”

周昇正色道:“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就是成功嗎?也許吧?可它對於我來說,不需要。一個想喝水吃麵包的人,你給他一塊金子,他不、會、要,因為這不是他想要的!”

“你可以拿金子去買。”周來春說,“買到你想要的一切東西。”

周昇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算了,想不通你……”

周來春道:“你要什麼,都是用錢可以買到的!”

“愛情也可以?”周昇終於按捺不住了,“家庭也可以?!能用錢買到,你會過成這樣?!”

周來春也怒吼道:“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喜歡我媽?!”周昇這麼一吼,周來春頓時睜大了雙眼。

余皓在雪地里躬身捧雪,回頭看,聽見父子倆的對吼,心想這真是勁爆。

周來春不說話了,周昇嘲笑道:“你裝毛啊,你不就是想證明你自己嗎?證明你自己,不想再被她不停地挖苦,嘲笑,傷自尊,否則你幹嗎成天在她面前顯擺你那倆臭錢?你不就是受了打擊,想回去討回場子嗎?結果呢?”

“結果呢?”周昇唏噓道,“她根本不想鳥你,早他媽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了,別人過得快活着呢!”

一巴掌清脆聲響,周來春抬手,終於在時隔多年後,再次賞了周昇一耳光。

周昇挨了那一下,非但沒有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是離婚那天挨了我一下,這些年裏頭念念不忘,終於找到機會還我的么?”周昇拿了張濕巾,隨手擦了兩下臉,笑道,“有意思,行,咱們兩清了。”

周來春只坐着喘氣,閉着眼,不住發抖。

“爸。”周昇認真地說,“你覺得今天告訴我這消息,會打擊到我還是怎麼的?真沒有,好吧,我剛剛確實有一點點失落,卻不是為了錢。再仔細想想,這樣也挺好,至少你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來安排我的人生了。”

“行。”周來春說,“至少你給我記得,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以後不要恨我,說我什麼也沒給你,我只想讓你知道,這世上誰都不是獨一無二,不能取代的。哪怕你是我兒子……”

周昇說:“喝酒吧,別說了,你今天太軟弱了。”說著把最後一點殘酒給周來春倒了。

周來春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昇,周昇沉吟片刻,而後道:“爸,當你師兄這樣的廚子,開一家店,做到自己本行的極致。和你這樣,當個大老闆,不可一世,看誰不順眼就拿錢砸誰,你覺得誰更厲害點兒?”

周昇回頭看了眼廚房,說:“民工在這兒吃,學生在這兒吃,上班下班的,路過都在這兒吃,他沒有名氣,也沒有錢。”說著,他朝自己的父親笑了笑:“可在我眼裏,他比你,可是活得厲害多了。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你,咱倆誰也說服不了誰,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周來春說:“這些年裏,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周昇皺眉,打量周來春。

周來春:“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兒子,我認真地問一句,爸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了?”

“你喝醉了。”周昇說,“回吧,別說了。”

周來春抬手,做了個動作,說:“你未來的弟弟,我一定會好好教,我不能再重複一次在你身上犯下的錯誤……”

“你真要我說?”周昇苦笑道,“我說實話了。”

周來春看着周昇,醉意朦朧,周昇認真道:“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因為你只為了某個目的,才把他生下來。我不知道他以後會變成什麼樣,但你得明白一件事,我、我媽、曉芹,還有沒出生的那小孩兒我不管他生下來叫啥……我們是你的家人,是你的親人。”

周昇端詳周來春,有點傷感地說:“我們不是你的員工,不是你養的寵物,也不是你們公司的服務員啊。雖然服務員也不該這麼被對待,不過算了,和你說,你理解不了。”

周來春反手,按在自己眉心上,只低頭喘氣,周昇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把周來春帶走。

“不說了。”周來春道,“真是命中注定的,那天余皓找我要五千萬……”

“他逗你玩的。”周昇說,“你把整個雲來春給他,他也不會離開我。”

周來春聲音不穩,緩緩道:“我給你留五千萬,成立一個基金,保你餓不死。剩下的,你就靠自己吧。以後你要願意,雲來春還給你留個位置……”

“等你老了。”周昇說,“萬一哪天沒人管你,我也會管你的。不過這錢呢,你還是留着吧。你還給了我兩百萬呢,我一分錢沒花,純吃理財利息就夠了,從這點上,我得謝謝你,幫了我倆不少。”

“我承認錢很重要。”周昇朝進來的司機吹了聲口哨,幫着他去架周來春,說,“沒有錢,寸步難行。可錢不是我活着的目的,它只是一個手段。我本想說,以後我再慢慢地還你……”

周來春艱難地站了起來,看周昇。

周昇說:“想想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你和我媽都給我花了不少錢,感情啊,是還不完的,家人的關係,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在這點上,余皓確實教給我許多。可是想想呢,我以後如果有小孩的話,我會比你更尊重他,有錢照樣給他花。”

“人就是這樣不對么?一代傳一代的。”周昇笑着拍拍周來春的肩膀,說,“欠你的錢,我拿去還給我以後的小孩啦,慢走,爸。”

周來春看着周昇,呼哧呼哧地喘氣,像是想說什麼,周昇卻回到位置上,坐了下來,司機把周來春攙着走了。

“埋單。”周昇目送他們離開。

老闆戴上眼鏡,摘了賬單,過來桌前,給周昇算賬,周昇看了老闆一眼,老闆也看了周昇一眼,周昇掏錢,老闆收錢,大家心照不宣,整個過程保持了安靜。

“你是他兒子。”老闆道,“我說呢。”

周昇答道:“嗯,你才知道。”

老闆點點頭,說:“唔。”接着從圍裙里掏出倆紅包給周昇,周昇忙道:“不能收,我成年了。”

“沒上班前都能收。”老闆說。

周昇:“我上班了。”

老闆:“沒結婚前都能收。”

“我有媳婦了。”周昇忙道,“哎?媳婦呢?媳婦上哪兒去啦?”

“周昇!快出來!”余皓在外頭喊道。

“我媳婦喊我了。”周昇說,“謝謝老闆啊。”

老闆塞給周昇,說:“好好上班。”

周昇拗不過,最後還是接了,揣了紅包出來,外頭一片黑暗,四處找不見人,靜謐無比。

周昇拿着圍巾,四下找人,余皓在公園的空地上喊道:“這兒!過來!”

周昇:“我想去樹下尿個尿……”

余皓:“店裏不是有廁所嗎?你是狗啊!還樹下尿。”

周昇趕緊回去,上完洗手間又出來了,余皓站在空地一側,周昇飛身翻越欄杆過去,大長腿踩在雪地上,過來找余皓。

“人吶?”

余皓背靠另一側欄杆,把手機放在水泥欄杆上,說:“轉身。”

周昇:“???”

周昇轉過身,余皓按下了欄杆下的一個彩燈開關,先前他在這附近玩滑板時,就見過這裏有好幾個開關。

開關輕響,公園裏整個空地上剎那亮了起來!

彩燈照亮了雪地中央,一大片雪地被清空,堆起了兩堆雪,被堆成憤怒小鳥的雪人,一隻圓的,一隻三角的,還用樹葉做了眉毛。

周昇頓時哈哈大笑,說:“你這堆的啥?”

“你啊。”余皓放下開關,與周昇走到空地上的雪人前,周昇指着那隻圓的,看看余皓,再看雪人,說:“這是我吧?三角這只是你?”

余皓笑道:“對。”

“怎麼不親個嘴?”周昇問。

“難度太大了!”余皓說。

“這些小鳥又是啥?”周昇發現地上還有好幾隻被捏成雪球大小,插着樹枝當鼻子的小小鳥。

“我們以後的小孩啊。”余皓樂道,“如果有的話。”

“會有嗎?”周昇眼眶有點濕潤,轉頭看余皓。

“我不知道。”余皓一臉無辜道,“看你想不想要,不過現在說還早吧?”

“說不定還真會有。”周昇答道,“這真像咱們一家,嗯……還有隻狗。”

余皓笑着觀察周昇,無數細碎小燈照着他們,與天際銀河相輝映,空地上明亮寬敞,周昇掏出手機,放了首歌,朝余皓說:“來跳個舞吧?”

“還沒學會。”

“隨便跳跳?”

周昇拉着余皓的手,手機里音樂響起,余皓看着周昇帥氣的臉,一時無法判斷他是因為喝了酒才眼睛泛紅,還是因為與周來春吵架吵的。

余皓:“心情低落嗎?我猜你聽到消息的時候,有那麼一會兒挺失落的。”

“還行。”周昇答道,“確實有點,知道我對他來說,不再是獨一無二的,小糾結吧?不過一會兒就好了,人嘛,不能什麼都要。又不是養備胎,還讓整個雲來春等着么?”

余皓笑了起來,說:“只是突然間,也會有那麼一點難以割捨嗎?”

“對。”周昇端詳余皓,抱着他在音樂里轉圈,說,“你最懂我了。”

“你決定吧?”余皓說。

“決定啥?”周昇停下腳步,摟着余皓,眉毛一抬,問道。

“決定以後怎麼走。”余皓說,他覺得這一刻的周昇,是從他們認識以來,看見的他最柔和的一面。

周昇答道:“老頭子有他的家,我也有我的家,各自都成家了……就不要總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混在一起了吧。”

說完這句,兩人都樂得不行,又一起側頭,看余皓堆着的那大大小小的雪人,音樂里唱着:

“這一生一世,這時間太少……不夠證明融化冰雪的深情……”

“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現,你清澈又神秘——”

“在貝加爾湖畔……”

余皓看着那樹上、欄杆上,閃爍的小燈光暈,周昇卻摟緊了他,把他的臉轉過來,低頭吻在他的唇上。

“對了,空手套白狼到底是什麼招?”唇分時,周昇疑惑問道,“我奇怪很久了,哪兒學的?”

余皓看着周昇,笑道:“可能哥哥覺得,你和嫂子都是被我倆空手套回來的啊。”

周昇:“……”

——第四卷·樓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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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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