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NPC&玩家(三)
二貨青年歡樂多。
顧央覺得，用這個詞來形容本來應該在明系玩家主城重明殿內裝逼坐鎮，此時卻在自己面前討好賣乖像個哈巴狗似的人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央央~~小央央~~小央兒~~小小央~~你到底答不答應嘛~~”青年穿着一襲淺金色華緞錦袍，頭束金冠，眉目俊朗，不過配上蹲在地上滿臉討好的表情卻顯得格外的......慘不忍睹。
顧央抬手揉了揉眉心，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齊終南，你在重明殿沒有事情做么？”
名為齊終南的青年是顧時的至交好友，也是唯一知道顧央真實狀況的人控NPC，同時，他還是與百未央相對的明系大BOSS重黎，不過不管他是誰，永遠改變不了他二貨的本質。
“當然有事要做了！”齊終南露出毅然決然的神色，“不過什麼事都沒有央央你重要啊是吧？”他又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央央你看，你和你哥哥兩年都沒見了，他就嫉妒我可以見你，天天在公司里給我下絆子，這次你要是再不見他，人家的年終獎就沒有了QAQ......”
顧央沉默。
自從被導入《沉浮》后，原主其實就很少再聯繫家人，並非是怨懟，而是她明白，顧家人一定會想辦法再將自己的精神體導出，可那時，耗費無數人心血的《沉浮》或許就會徹底崩塌。
於是她做了抉擇，永遠留在《沉浮》裏。
不過換成顧央，無數世界的經驗可以讓她在退出《沉浮》后也能讓它正常運轉，自然也就沒有了原主的顧慮。
於是她沉默片刻后道，“好。”
“央央你就再想一想，你哥哥真的......啊？！”齊終南的聲音頓時卡了殼，“你說什麼？！”
顧央漫不經心給他遞過去一個眼神。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咱們家央央果然是愛我噠！！答應就......”
見某人又要興奮地開始長篇大論，顧央神色淡定地摩挲了下綉擺上的綉紋，“擅離職守，扣除本月工資的百分之四十。”
齊終南：∑(っ°Д°;)っ！！！！！
顧央再次懶懶抬眼，“嗯？”
齊終南：QAQ
於是當晚下線之後，痛失所愛（？）的某人控NPC大人連夜打電話給了自己的損友兼上司大人，聲淚俱下的訴說了自己為了讓兄妹相見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並表示今年的年終獎一定要翻一倍！
“央央扣了你的工資？”電話那頭的有嚴重妹控傾向的男人顯然關注錯了重點，齊終南心裏“咯噔”一聲，“如果我沒有記錯，現在似乎也不是人控下班的時間......”
齊終南：∑(っ°Д°;)っ！！！！！
“扣除今年所有的年終獎金，如果再犯，今年的工資你也不用再拿了。”冷酷無情·真妹控·兇殘無人性·顧時直接掐斷了電話。
齊終南：QAQ
當然這是后話，《沉浮》裏，齊終南離開后，顧央再次調出一個微透明的懸浮面板，看向其上顯現出的圖像。作為《沉浮》的中樞，想要控制《沉浮》的一草一木都是極為容易的事情，於是顧央只是小小地改動了幾個數據，便將原劇情里從未來過妄虛城的男主一行人用黑曜鏡帶了過來。
再經過那個傀儡師的指引，顧央有八成的把握非梧會直接到她所在的宮殿來。
畫面中男子再次輕巧地避開了一個守衛者NPC的當頭一劍，原本也拿着長劍的手一轉，變作一柄鋒刃的匕首，反手刺入了那人的胸膛。
顧央有些讚賞地勾了勾唇。
控魂師，《沉浮》如今據說是最雞肋，但也能是最強大的職業。能夠複製任意職業的任意技能為己所用，再通俗一點說，控魂師可以算作是所有職業的集合。聽上去很高大上，但是複製過來的技能只能使用很短的一段時間，技能冷卻的時間卻更長，也就是說在技能冷卻的這一段時間裏，控魂師及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
有資深玩家分析，雖然隨着控魂師等級的提升，技能使用時間與冷卻時間會相應增加和減少，但前提是控魂師能升級，前期的控魂師實在是太弱了，各職業兼備，也意味着毫無長處。
玩家不清楚，顧央卻知道，控魂師確實能發展到極致，如明系控魂師重黎，如暗系攝魂師百未央。
而非梧岐黃與控魂雙職業雙修，並能將其行雲流水、融會貫通，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此時，非梧已經憑一己之力耗死了百幽殿最外層，高他整整十五級的守衛。
他面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雪白衣衫上血色如梅，細微的喘息聲顯得越發妖孽惑人。
他踏上旋迴的階梯，雖清楚前方敵人或許是無法匹敵的強大，心中卻越發充滿戰意，同時，岐黃師“妙手回春”的技能施展開，淡黃色的光暈亮起，猶如點點螢火，回復着剛剛一戰中失去的血量和體力。
這次需要攻克的人果然更加強大——
【？？？（黃色中立）】
【職業：天妖師】
【等級：？？？】
【血量：？？？/？？？】
在《沉浮》中，超過玩家自身二十級的對手是無法用探查術得知具體信息的，同時，二十級的差距也絕對的等級壓制，只有極小的幾率能夠破防。
非梧心裏暗暗嘆了聲可惜，面上卻客氣有禮道，“見過前輩。”
天妖師一身暗紅色的衣袍彷彿染血而成，眉目之間神色平和，上下打量了非梧一番，才淡淡道，“倒是有幾分本事，告訴我，你為何來此處？”
“請求教導，拜師學藝。”
天妖師這才有了幾分異樣，“拜誰為師？”
非梧微微一笑，鎮靜沉着，卻擲地有聲，“最強者。”
“哈哈哈哈，年輕人有我妄虛城的風骨，”天妖師讚歎道，話鋒一轉，“不過你若想拜在強者門下，還要過了我這一關才是！”
《沉浮》中NPC的態度也是完成任務的關鍵，聽聞如此，非梧心知躲不過這一戰，便微微拱手道，“晚輩得罪了。”
這是一場註定失敗的戰爭，遊戲終究還只是遊戲，數據的設定讓等級限制成了一座無法跨越的大山，但縱使如此，非梧還是堅持耗去了天妖師五分之一的血量，才對他迎面一擊避無可避。
天妖師眼裏露出讚賞和憐憫。
非梧心裏微微一嘆，沒想到遊戲裏第一次死亡，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就在二人都以為結局註定之際，一道暗紫色的光屏橫在了兩人中央，與此同時，非梧只覺得周身微微一暖，積累的疲憊和傷口的疼痛霎時間一掃而去，竟是恢復了巔峰狀態。
天妖師驚訝回眸，頓時對着那忽然出現的身影拜俯下去，“尊上。”
非梧精明的腦子立即對那人有了初步的判斷，他心思百轉千回，也抬眸看向來人。
白髮三千丈。
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個印象。
實在是在這以暗色為基調彷彿墮入了無盡黑暗的妄虛城裏，那樣的白髮實在太過醒目。不過那白髮並非是耄耋老人枯黃的白，而一種柔亮而順滑的雪白，彷彿最珍貴華美的冰蠶絲。
雪白的長發綰成了繁複的髮髻，餘下的髮絲卻依舊能瀑散下來，襯得她的肌膚越發蒼白透明至病態，她的睫羽亦是雪白，然而長睫掩映下的瞳仁卻極為幽深，當她淡淡望過來的時候，非梧發現，她的瞳色並非常見的墨色，而是一種深到極致的暗紅，彷彿有無盡的血色壓迫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地挑了挑眉，此時所受到的等級壓制是他自進入遊戲以來從未感受過的，這也意味着，她很強，無比的強大。他並沒有使用探查術，因為那樣，只會讓面前這個高AI的NPC感到被冒犯。
“控魂師......”她的嗓音清凝而優雅，也如同她此刻面上神情般冰冷淡漠，她於墨石階梯上款款而下，墨色的廣袖拽地長裙風姿搖曳，其上暗金的蛟紋也彷彿隨之而生，猙獰詭異，尊貴威儀，行走間，裙裾左側開叉處雪白的長腿若隱若現，又添了一分動人的嫵媚。
不得不說，這個NPC設定得極美，非梧收起眼中的驚艷之色，語氣裏帶上了一點恰到好處的恭謹，既不卑微也不諂媚，“晚輩非梧，見過尊上。”
她的最後一級台階上站定，額心處的深墨色暗紋與眼尾處的暗紫眼影，令她如冰似雪的容顏極盡冷艷，百幽殿尊上不置可否地將這被她隨手救下的外來者打量一番，半晌，終於緩緩開口。
“吾名，百未央。”
......
廊梯百轉，靜室內高大的黑木書架擺滿了或厚或薄的書冊，這是百幽殿內極為隱秘之處，有些典籍甚至記載了一些早已被抹除的事實。
在《沉浮》中，除了技能功法，最重要就是它本身的背景，對這些了如指掌，能讓玩家更方便更容易與NPC交流，甚至能獲得NPC的好感度，從而拿到報酬更豐厚的任務。
非梧從稍高的書架上抽出一卷書，心思卻顯然並不在這上面。
這已經是在妄虛城百幽殿的第七天，連他都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無比強大的NPC竟真的將他收為徒，將他帶來了這裏，並要求他在看完這些書之前不得離開妄虛城。明系地圖裏也是有書院書鋪的，非梧就是在那裏將《沉浮》的一些基本情況摸了個透，但這裏的書卻更為精妙——陣法、武學、岐黃、毒術，應有盡有，他還曾下線查過相關的資料，發覺這些書籍並非憑空杜撰，可見天訊在開發《沉浮》時，着實是費了真功夫的。
“可有何處不懂？”身後冰涼的嗓音響起，非梧轉身，他每次都不能察覺她的到來，想到師徒面板上百未央一百七十五級的等級，他心中微微嘆息，真是連人家一個零頭都比不上。
“師尊。”
顧央看他神色恭謙，因為完成轉職的緣故有了系統加成，變得更加妖孽，如果是一般的小姑娘，怕是早要被他勾了魂去。
她淡淡瞥了眼他翻開的書卷，“踏蹤迷影？”
《沉浮》對技能觸發條件要求極高，並不是有了功法就有了技能，因此有一個師父指導極為重要，而非梧此刻看的，正是暗刺的功法。
“是，”非梧淺淺含笑，“師尊說身為攝魂師必要了解各職業的功法，我便稍稍翻了翻。”
“嗯，”顧央淡淡頷首，看不出是滿意還是旁的什麼，只是回身向外走，“隨我來。”
非梧眸光微閃，放下書卷跟了上去。經過幾天相處，他了解到這位師尊的性子極為冷淡，按說暗系中許多NPC都喜怒不定，自掛東南枝就被自己的傀儡師准師父折騰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而百未央性子雖然冷了點，對自己的態度卻可以算得上溫和，至少做到了身為師尊該做的一切。
有時他看書遇到了阻礙，也是她稍微點撥幾句便豁然開朗，話不多，但勝在句句精闢，可見其博學，甚至他將現實遇到的一些問題換種說法講給她聽，也能得到些與眾不同的見解。
因此對這個遊戲裏的師尊，他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而顧央自然能從非梧細微的態度里察覺出一二，不過她將他留在妄虛城裏主要的原因，還是要蝴蝶掉他和女主的初遇。
於是兩人各懷心思，一前一後進入了百幽殿後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