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神之殤

46.天神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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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熱鬧的集市也因而驚亂起來,不知是誰叫了聲“妖獸來了”。

剎那間越發哭天搶地,四散奔逃。

北冥君一眼瞥見張春被一個壯漢碰倒,跌在地上驚聲大叫救命。

當務之急,只得縱身躍過去將她撈了起來,縱身而起。

等黑霧散開,北冥君凝眸打量,眼前早沒了那兩人的蹤跡。

北冥君自空中徐徐落地,將張春放下。

張春驚魂未定,兀自不知發生何事:“怎麼突然就起了這樣大霧,我還以為天黑了?”

又摸了摸頭叫道:“鏡兒呢?”

旁邊屋頂上突然傳來靈崆的聲音:“看着像是往東南方向去了,不過那小子詭計多端,只怕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

北冥君眼神冷冽:“不用我們去找,他自然會出現。”

靈崆睜大了貓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他的目標,是……”

北冥君哼道:“自從下方圭山後,我就察覺有人暗中跟蹤,那丫頭還不肯聽呢……如今竟跟他去了。”

靈崆突然轉驚為笑:“你是在位鏡兒擔憂?倒是不擔心鼎么?”

北冥君道:“沈遙夜居心叵測,行事不擇手段,鏡兒跟他在一起,絕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這話不錯,似乎自從沈遙夜現身開始,他每一次出現都會給阿鏡帶來災難,郊外的讙,方圭別苑的瞿如,以及方圭山上被雷石籠燙傷手,還不包括被他扔出去當擋箭牌那次。

一人一貓說話的時候,張春一會兒看北冥君,一會兒看靈崆,頭轉的都要暈了,更無法聽懂。

她跺跺腳:“到底是在說什麼?鏡兒是給那個沈遙夜擄走了嗎?”

靈崆舔着爪子:“是呀,所以最好快點把她找回來,不然的話,恐怕要成為別人的新娘子啦。”

張春大驚,抓着北冥君叫道:“哥!”

北冥君不言語,青衫影動,從掌心便飛出幾點金光。

金光沒頭沒尾,圓滾滾地,生着一對又圓又小的翅膀,像是蜜蜂的翅,在空中翻滾片刻,便四散散了開去,極快消失在不見。

***

黑霧瀰漫之時,沈遙夜拉着阿鏡,在長街半道拐了個彎。

阿鏡被他拽着跑的氣喘吁吁,幾次都差點跌倒。

沈遙夜不耐煩,手腕用力,拉的阿鏡飛身而起,沈遙夜哈哈一笑,順勢張開雙臂將她抱在懷中,仍舊身姿輕盈腳不點地地往前。

如此騰雲駕霧般的,數不清多少個起落,已經出了小鎮,又穿過一片樹林,到了一個隱蔽的溝谷之中,沈遙夜才將阿鏡放下。

阿鏡在天上的時候,御風而行不過等閑,但如今不過是人身,如此一陣急行,不由頭暈眼花,很不適應。

雙足落地,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站穩,胸口卻仍有些不適感。

正撫着胸口壓驚,耳畔響起他得意的笑聲。

阿鏡抬頭,卻見沈遙夜不知何時已經飛身坐在旁邊大樹的一根長枝上,雙手抱在胸前睥睨地笑。

阿鏡看他一眼,突然又聽見汩汩地流水聲,抬頭看時,果然見前方有一道溪流顫顫。

她忙緊走幾步,踩着石頭在溪邊站住,俯身掬水。

先在臉上拍了拍,又捧了些喝了口,冰涼的山泉水滑入喉嚨,沁然醒神。

阿鏡呼了口氣,抬頭看時,見面前重山隱隱,雖然是冬日,卻也有許多蒼松翠竹,鬱鬱蔥蔥。

身後,沈遙夜道:“小丫頭,你不害怕?”

阿鏡回頭,見沈遙夜抱着膝蓋坐在樹枝上,饒有興趣地望着她。

“怕什麼?”

“怕……我這妖人一言不合就吃了你呀!”他向著阿鏡做了個兇惡的鬼臉。

阿鏡看着那有幾分眼熟的鬼臉,情不自禁嫣然一笑。

她這一笑,就如同春日裏□□明媚,無限的秀麗都在笑容之中綻放。

沈遙夜愣了愣,旋即挑了挑眉:“你笑什麼?”

“沒什麼。”

阿鏡轉過身,不妨身後一陣冷風掠過,沈遙夜竟從樹上直接掠了下來,雙足點地,沈遙夜勾着阿鏡的腰,低頭望着她道:“你又把我當作那個什麼……蘭……蘭花君!”

阿鏡一怔,咳嗽了聲:“是蘭璃君。”

“我管你什麼蘭花蘭璃,如果是個男人,起這種娘們兮兮的名字,這人一定也是個不男不女的。”

阿鏡目瞪口呆,不知是要贊他過分聖明,還是笑他過分自謙。

沈遙夜卻又喝道:“不許笑!我又不是那什麼蘭、蘭璃君……總之,你要是再敢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就真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喂我的寵物!”

他的樣子生得太好,這種玉雪無瑕的秀美臉龐,故作兇巴巴的模樣只顯得更加可愛,類似撒嬌,卻未必會恐嚇到人。

但阿鏡知道……這一世的少年,早就不記得“蘭璃君”是何人,他是真的在警告自己。

畢竟,沒有誰願意別人把自己當做另一個人。

阿鏡低下頭。

沈遙夜見她黯然不語,道:“怎麼?不高興了?還是終於害怕了?”

阿鏡道:“只是覺着你說的對。”

“哦?”

阿鏡不願再提此事,轉頭看看周圍道:“你為什麼要帶我到這裏來?”

沈遙夜眼珠一轉:“你這毛丫頭,這都不知道?我當然是因為嫉妒你跟那丹鳳國師談笑風生十分親密,所以才故意棒打鴛鴦。”

阿鏡懶得跟他說。

才走開一步,沈遙夜拽住她的手:“怎麼,你不信?”

阿鏡道:“不要開玩笑。”

“玩笑?”沈遙夜叫起來,“那天晚上,是誰半夜不睡,跑去跟他親親摸摸的?”

阿鏡聽到“親親摸摸”四個字,渾然不記得有這回事,細細一想,突然想到那天自己想溜走,卻給北冥君攔住的事。

當時她只是想細看他胸口那胎記到底是不是真,但在旁人眼裏,那種姿態自然足夠曖昧。

阿鏡嘆了聲:“你誤會了,我沒有。”

沈遙夜嗤之以鼻,手指屈起,竟打了個響指。

窸窸窣窣,大樹后鑽出一個毛茸茸的頭,生着一隻眼睛的狸讙,向著沈遙夜諂媚地叫了聲,顛顛地跑了出來。

阿鏡發現它身上其他的舊傷已經好了,只是那被秦霜斬去的一條尾巴卻並未恢復,斷口光禿禿的。

沈遙夜在讙的額頭上輕輕一拍,狸讙抬手在胸口抓了抓,從頸下掉出兩個“毛球”似的東西。

阿鏡低頭看時,竟像是兩隻老鼠。

老鼠們人立而起,向著沈遙夜拱手:“令主,令主!”

阿鏡突然覺着這兩個老鼠的聲音有些熟悉。

沈遙夜則道:“阿大,阿小,告訴她你們看見了什麼。”

阿大道:“那天晚上,她跟丹鳳皇都那個很可怕的國師好親熱。”

阿小道:“真不要臉,隔着窗子就搞在一起。”

阿大懟了它一下:“不要這麼說我的女神。”

阿小啐道:“那你為什麼說我的國師很可怕哩?”

阿鏡目瞪口呆,恍然大悟:“啊……你們兩個,原來是那天晚上的……”

沈遙夜一跺腳,狸讙張口,叼起阿大跟阿小,轉身哧溜哧溜地跑了。

沈遙夜道:“怎麼樣,我的證人的話還做不得數嗎?”

阿鏡目送那妖獸銜走老鼠的詭奇一幕:“這是你的屬下嗎?”

沈遙夜道:“算是很不中用的幾隻了。”

阿鏡連連贊道:“厲害,厲害。”

大概看出她的真心贊服,沈遙夜得意起來:“這有什麼。我厲害的還更有呢,沒使出來而已。”

阿鏡睜大雙眼。

沈遙夜咳嗽了聲,面對這雙盈盈如水的清澈明眸,竟突然有些不自在。

他忙轉過身:“說了不許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不是……”

“我沒有。”身後阿鏡回答。這次她真的沒有想到蘭璃君,而是……真的在看着沈遙夜。

背對着阿鏡,沈遙夜挑了挑眉,嘴角偷偷地露出一抹笑。

突然,阿鏡說道:“沈遙夜,上次在郊外你對上秦少主的時候,曾經……”

沈遙夜愣怔,回頭看她。

阿鏡思忖着:“你說什麼以爾血肉,為吾供養,以爾魂魄……”

沈遙夜打斷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只是覺着奇怪。”阿鏡道:“在方圭山……遇到的一個妖物,也曾念過這一句。”

沈遙夜眨了眨眼:“你是說方圭觀主秦瞭嗎?”

阿鏡見他已經知道了,便點了點頭。沈遙夜道:“這也沒什麼,我們所修習的法門有些一樣罷了。”

阿鏡心裏有一個疑惑,不知該不該問。沈遙夜卻跺跺腳,銀鈴嘩啦啦連聲響動。

沈遙夜揉了揉發端,不願再提這件事。

他走到大樹旁邊,倚在樹身上,望着阿鏡道:“不過,我也有些好奇。”

“好奇什麼?”

“你喜歡的那個蘭璃君,是什麼樣兒的?”沈遙夜微微歪頭。

阿鏡糾正:“我並不是喜歡他……並不是男女之間那種喜歡。”

沈遙夜蹙眉:“那……就是他喜歡你?”

“沒有。”阿鏡回答的很是果斷,“我說過了,我們只是知己好友。”

“我可不相信這話。”沈遙夜嗤之以鼻,踏前一步,赤足上的銀鈴發出“鏗”地響聲,“男女之間,哪裏有什麼知己好友,都是奸/情。”

阿鏡啞然失笑。

兩人正說到這裏,沈遙夜突然抬頭,往空中打量了片刻,他猛地轉身擁住阿鏡。

阿鏡猝不及防地被他抱着,後背緊緊貼在樹身上。

兩人身上多了一層灰濛濛的結界遮蔽,與此同時,有細微的嗡嗡聲響破空而來。

前方空中飛來一點朦朧的金光,金光在空中停住,上下浮動,左右轉圜,雖然看不見它的頭臉,卻知道它一定是在搜尋什麼。

阿鏡屏住呼吸盯着那點金光,卻並沒發現,近在咫尺的沈遙夜未曾在意外間逼近的靈翼。

少年盯着懷中的女孩子,隔着這樣近,她身上好聞的淡香陣陣襲來,他的目光無法自制般在她臉上逡巡,最終落在嫣紅的櫻唇上。

這向來冷漠無心的少年,突然有些口乾舌燥。

新年的第一場雪趁夜而來。

次日,藍浦州便被裝點的銀裝素裹,儼然琉璃世界。

北俱蘆洲的雪就如同北境的曠野一樣,豪放而肆意,大片大片地鵝毛雪花從天而降,不多時地上就鋪了均勻鬆軟的一層。

阿鏡站在屋檐下,淘氣地往外吹氣,那棉絮似的雪被她吹中,便軟沉地加快了下降速度,落在掌心之時,又被熱氣熏蒸,很快化作了一灘水漬。

阿鏡感覺到雪花落在掌心裏那一抹沁涼,似乎能透到心裏去。

她把手掌舉的高高地,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手。

據阿鏡的生母說,在她出生的時候,母親夢見有一面古鏡從天而降,撞入自己的懷中。所以給她起了個小名叫“鏡兒”。

在阿鏡六歲的時候,一場史無前例的乾旱,讓整個藍浦百姓民不聊生,甚至出現了賣兒賣女易子而食的慘劇。

比起來,阿鏡算是幸運的,因為她被本地富商張老爺府里看中了,要買她去給大少爺沖喜。

據說是阿鏡的生辰八字跟那位從小兒就體弱的大少爺相合,那些什麼“天干化合”“申子水局”之類,阿鏡全然不懂。

總之阿鏡便成了那個幸運兒,在這個孩童等同牛羊的時候,她賣了個好價錢,而且進了個衣食無憂的人家。

也許八字真的有一種玄妙的力量,阿鏡抱着一隻公雞拜了堂的次日,原本還氣弱卧床的張家大少爺,就留了一封書,雄赳赳地離家出走了。

據說,他要去“參宇宙妙理真義”。

對此,年幼的阿鏡覺着,這純粹是吃飽了撐的。

她一方面覺着這位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在外頭餓幾頓,就會像是一隻流浪的野狗般乖乖竄回來,另一方面,又暗暗祈禱他最好有點兒志氣,別這麼快就回來,畢竟她並不想要一個陌生人跟自己同床共枕,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阿鏡討厭男人,一來是因為他們身上一般都會帶有一種難聞的味道,另一方面,是因為阿鏡總能看穿這種叫做男人的生物,心裏藏着的那些小齷齪。

她年紀小,不懂那些竄動的東西名為何物,卻本能地覺着嘔心。

其實,之所以被張家選中為童養媳的原因,除了八字之外,還因為阿鏡長的美。

以張老爺走南闖北的毒辣眼光來看,只怕是找遍整個藍浦,都不會有比阿鏡更美的女孩子了。

這女孩子年紀雖小,又穿着簡陋衣裳,卻掩不住天生的明麗秀美,站在那裏不言不動的時候,就像是一個高手匠人精心雕琢出來的玉人。

但那兩隻大眼睛卻如許靈動曼妙,彷彿凝住了整個藍浦的山川秀色,看人的時候,會讓人禁不住地窒息,彷彿喘氣兒大點都是對她的褻瀆。

總而言之,活脫脫一個集天地精華融於一身才造就的絕色女孩子。

在當初第一眼看見這女孩兒的時候,張老爺就立刻發誓,一定要讓她做自己的兒媳婦。

張老爺堅定不移地相信:假如阿鏡能為張家開枝散葉,那以後張氏後人的長相,一定會發生類似脫胎換骨般的奇迹。

因此,就算兩個人的八字並沒有合起來,張老爺也必定要將阿鏡攬入府中的。

***

阿鏡還在玩雪,就聽見張家小姐張春歡快地尖叫聲,勢不可擋地穿過兩層院落,衝進自己耳中。

自從張少爺逃婚去追究自己的理想后,本着不能暴殄天物的原則,張老爺讓阿鏡陪在女兒張春的身旁,暫時客串個小丫頭。

張老爺的算盤打的極精,如此一來,女兒有了個不花錢的丫頭,等兒子回來,阿鏡又長大了,立即拿來當兒媳婦,可謂一舉兩得。

但對阿鏡來說,倒也無可不可。

不過是端茶送水而已,張老爺畢竟是把阿鏡當少夫人培養的,一些粗重活不必她做。

且張春並不是個難伺候的姑娘,只是有時候忒愛胡鬧了些。

不知不覺,七年已經過去,阿鏡看看也十四歲了,更比先前出落的綽約超逸,張老爺每天都在感嘆自己挑兒媳婦的眼光一流,同時也流下不該出現的口水。

若不是夫人有母老虎之風,只怕張老爺要變身成南瞻部洲一位姓李的帝王,干點兒讓後世詬病的行徑。

隔院聽見張春的尖叫,阿鏡只當她又不知是哪裏闖了禍,便不以為然地拍拍手上融化的雪水。

才轉過身,就見張春跟一隻才下了蛋的小母雞般,張着雙臂撒歡地向著自己衝來。

張春比阿鏡還大兩歲,大概是從小心寬,吃的又好,張姑娘生得體格健壯,膀大腰圓,胖乎乎的臉很是可喜……

每次張老爺看見了,都要跺腳嘆息,遺憾自己的兒子男生女相,女兒卻偏是這樣壯實,怕是投胎的時候出了什麼差錯。

阿鏡覺着張春這樣衝過來的話,該會把自己撞飛三尺遠,當即忙制止:“姑娘,留神腳下。”

張春被滿地的雪水一滑,順勢往前滑出了一段兒才停下,這絲毫沒有減少她的狂喜,又回過身來叫道:“我被選中了,阿鏡!姑娘我可以去方圭山啦!”

阿鏡本沒頭沒腦,聽她說“方圭山”,才詫異問:“姑娘,你當真嗎?”

張春雙手叉腰,鼻孔朝天,她得意洋洋地說道:“這還能有假?我剛才跟爹在前廳上才送走了方圭山來選仙侍的管事大人呢!大人還誇我很有仙骨,去了方圭山,一定可以很快升仙!哈哈哈,我終於可以在天上飛了!看我的御劍飛行!”

阿鏡看着她一頓能吃一個肘子的粗壯腰身,不禁對此表示懷疑。

方圭山地處北俱蘆洲中部,原本沒什麼名氣。

直到五年前,藍浦州的知州大人突然蒙神仙點化,種了仙骨,開了慧根,從此官也辭了,竟一心的煉丹修道,準備來日飛升。

起初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都覺着知州大人莫不是瘋了?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卻去燒丹。

不料,因為一件事,這位叫做秦瞭的知州大人一戰揚名,從此名聞天下。

那就是導致了阿鏡被賣做“童養媳”的那場百年不遇的乾旱。

那會兒,秦知州因為才種了仙骨,眾人都是嘲諷的多,還有一部分半信半疑。

但知州大人因見黎民百姓為大旱所苦,民不聊生,便在方圭山下建一座高台,知州沐浴更衣,上了高台為百姓祈雨。

知州大人在高台上頂着烈日祈念,半天後,原本白皙的臉已經被曬得紅里發黑,且又灼裂了皮,原本雪白儒雅的書生,像是被燒焦了的木炭,慘不忍睹。

就在百姓們於心不忍的時候,不知從哪裏飄來了一朵烏雲,把原本炎炎的烈日緩緩遮住了。

大旱這兩年,這還是頭一次,熱風裏透出了一絲涼意。

大家被這場景所動,忍不住都跪在地上,在一片求雨的叫嚷聲中,兩年不見的甘霖從天而降,百姓們喜極而泣。

這一場雨足足下了兩個時辰,不僅灌溉了乾裂的田地,還把原先乾涸的河道都給填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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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驚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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