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乞討活還是疆場死！
嘶啞的聲音幾乎就貼着自己的腦袋在說話，聶孤行知道自己不能再裝下去了，偷偷睜開一絲眼帘，黑暗中，一張模糊不清滿是猙獰疤痕的面龐上，攝人心魄的一雙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大。。大人。。您您您是對小的說話嗎？”
疤面人背後是剛剛打起的火把，廟裏空間有限，似乎有兩個人站在他的身後舉着火把，背光的陰影讓聶孤行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看出少許疤痕。
“別怕，我是戮妖軍統領，小兄弟，你先出來。”
疤面人聲音變得稍微溫和了一些，但是由於他的嗓音，聽起來依然是嘶啞可怖。
聶孤行知道再躲下去也毫無用處，只能乖乖的從縫隙里擠了出來。
“草民叩見統領大人。”
好死不如賴活着，聶孤行沒有堅持膝下有黃金的糾結，雙膝一軟便跪在地上。自己的命就握在人家手裏，若不表現出應有的恭謹，說不定便會被一刀斬殺。
“姓名，身份。”
疤面人沒有理會他，勿自問道。
“小的叫聶孤行，是一名乞兒。”
疤面人沉默片刻后對身後道：“招募入營。”轉身走出了破廟。
“統領，我知曉這人，他入不得營！”
突兀的，一名身着鎧甲舉着火把的高大漢子開口說道。
啪。
疤面人的腳步頓住，側臉冷冷的看着那人，“為何？”
那漢子丟掉火把慌忙拜下，聲音有些顫抖着回道：“此人是前鎮妖將軍聶天御三子，陛下有旨，罰他在流雲城街頭乞討不可離開，乃是待罪之身，統領決不可冒此大險。”
疤面人回頭打量着聶孤行，突然問道：“要屈辱的靠人施捨活命，還是跟我去斬殺妖魔，戰死疆場。”
幾乎沒有任何考慮，聶孤行膝行往前幾步，整個人拜倒地上大聲叫到，“小子願意死在妖魔手中！求大人救我！”
“收入營中。”
疤面人留下一句，踏步走出廟宇。
跪在地上的鎧甲漢子嘆了口氣，起身狠狠瞪了聶孤行一眼，也不罵他，一把將他身上的百納衣服扯爛，接着抓起他的手掌用手指一劃，血流如注，瞬間將衣褲灑滿鮮血。
聶孤行趕鴨子似的被攆出廟門，赤着身子站在雨中握着手掌上的傷口，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看着那漢子如同發泄般將他的“家”轟擊成一片真正的廢墟。
另一名舉着火把的軍漢收起熄滅的金屬火把，見他發愣的模樣，貼着耳邊輕聲笑道：“老六心裏不知道得多恨你小子，平白讓他遭受一番窮罪，別看了，他是在幫你製造一個被妖獸襲擊喪生的‘命案現場’。”
聶孤行恍然，自己身上有罪詔，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逃走的，要是被人知道，不僅自己會被通緝抓捕，就是這戮妖軍統領也會遭受牽連，這樣，似乎是最好的結局罷？
“既然聶孤行已經葬身妖獸之口，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就喚作聶無名罷。”
低聲的喃喃自語着，心中緬懷着自己的過往，冷不防耳邊傳來一聲嗤笑。
“嗤～叫什麼真的無所謂，進了敢死營，能多活一天都是走大運的好事，小子，盡量別死的太快了。”
一套衣服被丟在頭上，迅速被雨水濕透，聶孤行怔怔的想着他話中的意思。
隊伍再次出發，聶孤行的身上換了一身大了不止一號的黑色軍服，如同在身上套了一張大麻袋，粗劣的布料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着皮膚，雖然難受，卻比穿着滿身都是虱子的乞丐服時瘙癢難耐強了何止百倍千倍？
此時的聶孤行感覺到的是一種莫名的解脫，名叫鄭鈞的軍漢已經將事情給自己說的很明白，自己進入的戮妖軍敢死營，屬於對抗妖族的最前線第一序列，是絕對十死無生的炮灰兵卒，上一次的戰鬥中敢死營幾乎全營陣亡，這次統領親自出馬，招募流民、乞丐，抓捕山賊盜匪補充軍力，此時十八匹戰馬後面緊隨着的，正是三百由這些人組成的新的敢死營隊伍，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父親似乎也是被發配到敢死營的，卻不知身在何處戰場？”
想來打仗的時候，自己會有機會斬殺一名妖魔吧？但是之後呢？立即被蜂擁而至的其他妖魔殺死吃掉嗎？
前途茫茫未卜，命運完全不能自己掌控，聶孤行不知道自己是帶着一種什麼心態來到的軍營。
這裏離着流雲城不到二百里，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巨大軍營，背靠高聳入雲的絕命峰，左面是一片灘涂，有泥沙洶湧的混濁江水呼嘯而過，右面是一片重重疊疊的防禦工事，正面肉眼可及的一大片茂密森林，便是屬於妖魔的領地。
“第三營第一隊，領取裝備後去所屬旗幟下報道。”
四五名軍士在給新兵蛋子們分發裝備，輪到聶孤行時，一名身材臃腫，上嘴唇有一道醒目刀疤的軍漢將一個捆紮的非常結實的條形包裹遞給他，指着身後兵器架問，“喜歡選那種兵器陪你一起死，看上了自己領走。”
聶孤行翻了個白眼，上面其實也只有兩三種可以選擇而已，一種鐵杆長槍，一種長柄鐵劍，一組刀盾，看質量，絕對算不得好貨。
考慮到自己什麼兵器也不會，選擇刀盾先保住性命一定是最合適不過了，看着這個令人厭惡的胖子，聶孤行指着一組刀盾：“給我來一套這個。”
胖子回頭看了一眼，呲牙一笑：“有種！哥哥我佩服你，來，這是我早先挑出的品質最好的一組，你拿好了。”
聶孤行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只是下意識的想要趕緊離這個烏鴉嘴遠點，接過刀盾便往寫着“三營一”的旗子下走去。
“這年頭，不怕死的越來越少，今天竟然讓我遇見一個，真是開了眼了。”胖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笑到，“老朱，你特么別得了便宜賣乖成不？這刀盾兵頂在最前面，歷來是死傷最重的，有個願意自己領的你不偷着樂就不錯了，難不成你願意干那得罪人的差事？”
胖子道：“嘿！我就是感嘆一下，你特么還來勁了，少說廢話，老子的刀盾裝備可是發出去一套了，你吶？”
那人立即不吭聲了，半響后恨恨地罵道：“娘的！後面的只能硬派了，看誰倒霉吧！”
聶孤行無語，合著自己以為的最安全的武器，竟然是戰場上最危險的尖頭兵？真特么。。。
提着裝備走到旗子下面，這裏已經站了五個人，其中四人正在往身上套自己領到的皮甲鐵靴，一個隊率模樣的軍漢叼着一根帶着綠葉的細樹枝，正抱着膀子靠在旗杆上冷眼看着眾人。
見到聶孤行走到近前，那軍漢咬着樹枝含糊不清的說了句什麼，聶孤行注意力沒在他身上，所以沒有聽清，那軍漢摘掉樹枝罵道：“快特么的換上防具，你以為老子這裏是養娃娃的嗎？”
另外四人發出一陣悶笑，那軍漢罵了一句，踢了離他最近的那人一腳，抽出背後戰刀大聲罵道：“穿好了都跟老子來！特么的，頭兒這是要活活玩死我啊！”
一名長的跟孫大聖似的乾瘦漢子問道：“隊率，這麼著急火燎的幹啥？俺們就算是入了敢死營，也不要這麼對俺們吧！”
那隊率回頭呸了他一臉，“你知道個屁！你們新兵訓練只有半天時間，趕緊穿好了跟我去吃頓好的，明天一早老子特么的陪着你們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