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未來精英
“那還要多謝謝教頭們的教導。”
那個最先爬上山崖的少年看了一眼曹堅身後左邊的那位穿蓑衣的漢子,他是荊楓,而另外三個同樣穿蓑衣的漢子也是他的同伴,他們都是原來荊家的人,以前專門培訓鏢師的人,現如今都成為了《宋時》訓練基地的教頭。
見到這位少年如此說,荊楓搖了搖頭,“劉超兒,你不要謙虛,如果沒有你們的刻苦努力,是絕對不會達到今天這樣的成就的,”他又對着曹堅說道,“曹堅大人,劉超兒他們這批,是我見到過最勤奮的一群孩子,難為他們這麼小就如此的懂事。”
曹堅點了點頭,又回望了一些面前的劉超他們幾個,他們見曹堅看了過來,立刻挺起了他們的胸脯,在他們稚氣未脫的臉上上滿是堅定之色。
曹堅看到,在這四個孩子中,其中有一個明顯比另外三個皮膚更加白皙細嫩一些,仔細看“他”的容貌,竟然是個女孩子,她就是當初劉家家主劉開山的孫女,劉敏兒。
曹堅心中升起感嘆,這些孩子,他們現在的年齡都應該在父母的膝下撒嬌,但現在每天卻要接受着這樣艱苦的訓練,世事難料啊。
這時候,山崖下響起一片嘩嘩的水聲,山藤條微動,不大工夫,山崖邊不斷爬上來少年,人數越聚越多,漸漸讓原本開闊的山崖頂顯得擁擠起來。
無一例外的,他們爬上來之後,便向著面前的曹堅和另外四名教頭行禮,只是他們一些人中,再看到曹堅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除了劉超等幾個孩子之外,其他孩子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曹堅,不知道這個人怎麼就站在了在他們眼中最威嚴不可侵犯的教頭前面,顯然身份比教頭還要高上一等。
“曹堅大人,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秦家孤兒,也有一部分是金國的孤兒,那些是各部落相爭時遺留下來被小人收養起來的。”荊楓小聲的對曹堅解釋着,原本曹堅路過這裏,只是為了看一眼劉超幾個孩子。
曹堅望着站在自己眼前這些渾身濕漉漉,但卻站得整整齊齊的少年們,如今時節雖然已經漸漸入夏,但崖頂上的風仍不時的吹過,仍然讓人感覺到有些發涼,更不要說這些才從潭水中游過來的少年們了。
在這些少年中,有一個身材明顯比其他人還要矮小的孩子,看上去約莫七歲左右,雖然身體被凍得渾身發抖,嘴唇也有些青紫,但仍然堅持着站在原地,眼睛中滿是倔強之色。
曹堅走過去,蹲在他的面前,用手輕輕的摸了一下他的臉頰,“小鬼,告訴叔叔,你多大啦!叫什麼名字啊!”
“回大人,我叫劉單,今年七歲!”
那個孩子目光直視着前方,大聲的回答,曹堅能感覺得到,他正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更加嚴肅一些,但在別人眼中,他那稚嫩的面容配上他的這種小大人的表情,卻更加的呆萌可愛。
“好,劉單,你很不錯,你知道嗎,在這天下,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可沒有幾個人能跑了那麼遠的山路,又游過了這麼深的水,爬上了山崖的。”
曹堅說的是實話,除了少數經歷異常的人,很少有孩童以如此幼小之軀能夠承受住這種強度的訓練。
曹堅是在誇讚這個叫秦單的孩子,不過那個孩子隨後的回答立刻就讓他震驚了。
“大人,這沒有什麼,像我這麼大的孩子,沒有爹娘照顧只能靠我自己了。”
“你說什麼?”
曹堅一愣,他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思想竟然已經成熟了這麼多。
“大人,我長大以後,要為我的爹娘報仇!!”
劉單大聲的回答,而此時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那種東西,讓曹堅感覺到一陣寒冷。
這種眼神,分明就是仇恨。
曹堅摸着他臉頰的手指突然變得僵硬起來,他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
曹堅緩慢的起身,回到了荊楓他們的面前,然後轉過身來,目光緩緩的從這些劉家遺孤身上掃過,場面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靜,
只有崖頂上的內的風不停的呼嘯着。
良久,他才冷冷的開口說道,“告訴我們,你們口中的仇人是誰……是不是帶領府軍滅掉你們家族的那個王靖?”
曹堅明白,劉單是這些劉家孤兒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孩子,如果沒有人告訴他的話,他是絕對不會理解仇人這個詞是什麼意思的,話句話說,這些劉家的孩子絕大多數都目睹了自己父母,哥哥姐姐,以及姑姑叔叔等長輩們的死,心中沒有陰影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種陰影絕對不能被放在王靖的身上,試想一下,倘若王靖因為自己的好心,培養出了一堆白眼狼,一堆將來和他作對的人才,那他曹堅將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曹堅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念頭,立刻又被他壓了下去。
在曹堅沉思的時候,這時,站在最前列的劉超走了出來,他對着曹堅雙手一拱,“曹堅大人,請恕我無知,並不知道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嗎?”
曹堅邊說著邊朝着秦單看了一眼,他身上無意中散發出來的氣勢顯然已經嚇到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表情惶恐,眼睛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噙滿了淚水,顯然他不知道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得罪了這位看上去如此和藹的叔叔。
劉超臉色有些黯淡,他順着曹堅的目光,走到秦單那邊,拉着他的手,語氣極為輕柔,“小單,你不要害怕,超兒哥哥說過,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們再受到傷害,你告訴曹堅叔叔,我們的仇人到底是誰?”
得到了劉超的鼓勵,秦單兒才敢開口,“我們的仇人是趙家,我們總有一天會殺了宋真宗趙恆那個昏君給我們的族人報仇的。”
劉超點了點頭,他拍了拍劉單的肩膀,便朝着曹堅看去,而曹堅臉上仍然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劉超再次對着曹堅拱手,極為恭敬的說道,“曹堅大人,現在您明白我們的仇人是誰了嗎?”
曹堅的心中一動,劉超語氣雖然很恭敬,但是他能夠感受到,對方話語中對自己誤解的不滿。
“王靖大人對我們劉家有恩,沒有了王大人,我們劉家這些人早就完了,我們怎麼會把王大人當成自己的仇敵呢。”年齡僅次於劉超的劉宣兒站出一步說道。
“是啊,曹堅大人,你們實在是誤解我們了,若是沒有王大人,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再見到我爺爺一面,當初王靖對我爺爺說‘無論如何,孩子始終是無辜的。’這句話的情景,我劉敏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劉敏兒也站了出來。
“是啊,我們早就發過誓了,這輩子就算不為了報仇,就算為了王大人能夠把我們劉家這幾百名孩子救出來這一點,為王大人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還有荊楓教頭,還有您,你們為我們做得一切,我們現在報不了恩,長大以後一定好好的報答。”
山崖上這些劉家少年頓時嚷嚷成了一片,剛才曹堅態度的明顯變化他們都感受到了,他們正試圖解釋着,直到曹堅擺了擺手,他們才安靜下來。
曹堅看着臉色平靜的劉超,對方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笑容,顯然還在為被誤解了這件事耿耿於懷,年齡十二歲的他,已然隱隱成了這些劉家少年們的頭頭,再加上圍在他旁邊的劉敏兒,劉宣兒和劉鳴兒,幾乎可以算是這些劉家孩子的首腦了。
曹堅略微思索了一下,還是從懷裏拿出了一包東西,然後遞交給他,“你把這個拿去看看吧。”
“這是什麼?”劉超一臉的疑惑。
“打開就知道了。”
曹堅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臉色平靜的看着劉超將外邊裹着的牛皮紙打開,然後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疊白布,白布上滿是褐色的痕迹,看上去破敗不堪。
“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血書。”
待劉超打開白布之後,曹堅才開口說道。
秦超發現,白布上的字跡雖然潦草,但仍能夠看到裏面的內容,內容基本都是劉開山熬夜寫下的內容。
“超兒、宣兒、敏兒、鳴兒,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恐怕早已經長大成人了吧,真好啊,想不到劉家還能留下這麼多的後人,可惜了,爺爺是看不到了……”
劉超緊盯着信,臉色不定,一句話也沒有說。
而這時,曹堅在一旁說道,“這封信是你爺爺托王大人的,他希望等你們十八歲以後才給你們看,我想你應該明白你爺爺的苦心,他並不希望你們心裏埋下這樣一顆仇恨的種子,他更希望你們有新的生活,而並不是生命中唯一的目標就是報仇……”
“你看過信的內容?”
劉超一臉的警惕。
“這牛皮紙本來就是我親自包的,”曹堅不理會秦超的目光,淡淡的說道,“畢竟劉家主曾經是大人的敵人,他留下來的東西,我自然要看一下才能放心交給你們……不過你放心,這信絕對是真實的。”
“我承認,我現在的確很缺一些人手,現在需要,將來更需要,但是……”
曹堅的目光從這些劉家孤兒的臉上一一掃過,
“我並不希望將來我的手下們,只是為了復仇而活着,變成一群內心陰暗、畸形、變態,無情的人,正如劉家主希望的那樣,你們應該從仇恨的陰影中走出來,生活中並不應該只有這些東西,我希望你們中的每一個人,在以後都能夠成為組織的中堅力量,而作為回報,組織會對你們進行考核,獎勵,而你們也將因為自己的能力而享受自己應該得到的生活,甚至於,你們也會找到一個自己所愛的人,然後生下一大堆可愛的孩子,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曹堅大人,可是我們是一群殺手啊。”
“誰和你們說你們是殺手?”
曹堅盯着劉超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們不是殺手,你們以後都將是《宋時》的成員。”
“我們是《宋時》的成員?”
不光是劉超,其他的劉家遺孤也一臉驚訝的看着曹堅,“《宋時》”這個詞,還是他們第一次聽到。
劉超不解的看向曹堅身後的四位教頭,從他們的表情上,看不到一絲的波動,很顯然,他們應該早就知道《宋時》代表着什麼,而或許,他們本身就是《宋時》的成員。
曹堅對於這個詞沒有過多的解釋,他看了一眼山谷上的天色,見時候已經不早了,便和荊楓以及他身邊的三個荊家出身的教頭低聲說了幾句,便從另一側向山崖下面走去,在山崖下,有數十個騎兵早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
曹堅這次來到這個山谷基地,並不是特意過來看這些劉家遺孤,他只是途徑過這裏便順道看看,對於龐大遼闊的金國,各種勢力盤根錯節,暗潮湧動,《宋時》在這裏的發展還只是處在一個起步階段,還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去處理,他暫時還並沒有太多精力去關注這些暫時還派不上用場的後備力量。
山谷里不多時,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這是曹堅率領他的手下騎兵離開了這裏,那些劉家遺孤在荊楓幾個教頭的呵斥下,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的訓練。
時隔多年,當已經在《宋時》身居要職,成為曹堅得力助手的劉超,回想起當初山崖上曹堅那段話的時候,仍然感慨萬千,他對別人講,一直認為報仇就是全部的他們,在聽到了曹堅所說的話后,如同當頭棒喝一般,全部都被震驚住了,曹堅的話,就像一線陽光,直射在他們一直灰濛濛的的內心世界,而從那時起,他們才第一次聽到了“《宋時》”這個詞,這個神秘而偉大的名字。
而作為當事人的曹堅被問起的時候,卻一臉的茫然,顯然他本人已經忘記了他說過的話,對於那時被無數瑣事纏身的他,這件事對他來講實在是……實在是太普通不過了。
殘陽漸漸落下
那些被風吹得如同波浪般波動着的蒿草從,草尖上被晚霞揮灑了一片暗紅,波瀾壯麗,草原的上空,一隻鷹鷂展開翅膀,在空中盤旋着,它長鳴了一聲,然後如離玄之箭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向下俯衝而去,而在它撲向的位置,幾十騎正快速的馳騁着,在他們身後,是血紅色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