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門關上了(1)

誰把門關上了(1)

小嵐背着簍子,小初沒背,他只扛着一把割刀,割刀的柄很長,跟他的個子不相上下。小嵐走在前面,小初走在後面,小嵐覺出他在磨磨蹭蹭,就回過頭說:“你快點呀。”小初還是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不吭聲。小嵐繼續在前面走,走了一會兒,回過頭,見小初落得更遠了,就坐地上等他。“你這是怎麼啦?”小初走到面前,她問。“還是別去了吧,姐。”小初的聲音很輕。“怕了?”“不怕。”“那為什麼不敢去?”“就一定要去嗎?”“我隨你,你要怕就別去好了,我一個人去。”小嵐站起身賭氣似的往前走,她走的時候注意到小初站那兒沒動,走了一段她忍不住扭頭看了看,發現小初竟然跟在後面,像剛才那樣遠遠地跟着。不知為什麼,看到這兒她有些後悔。等她爬到那座山坡上,卸下背簍,剛想坐下喘口氣,就見他已經趕到了面前,他並沒有落得太遠。山坡上很靜,只聽到颯颯的風聲。小嵐第一次聽出這風聲有些恐怖。他們都不說話,感覺這刺耳的風聲足以湮沒一切。他們開始尋找巴豆樹。巴豆樹細長細長的,不多,但找起來也不是太困難。他們沒用多長時間就找到一棵。小初雙手舉起長長的刀柄去割,巴豆掉在地上,小嵐撿起來放進背簍里。他們差不多把這整棵樹上的巴豆都割了下來。那些巴豆一個個像鳥卵,2厘米大小,略扁,有着3條鈍棱,掉在地上發出撲撲的聲響。小嵐撿起來的時候產生了懷疑,她知道現在還不到採摘巴豆的時節,那些巴豆一個個呈青綠色,通常要等到發黃髮灰才有人來采,她於是擔心這樣採下來是否有用。但小初考慮不到這些,他只管仰着頭使勁地割。那些巴豆撲簌簌掉在地上,像下的冰雹,小嵐便只顧撿,來不及多想。後來他們感覺差不多了,就撇開巴豆樹,挖起別的藥材,挖地黃白芍也挖葛根柴胡。他們把這些藥材放在簍子上面,蓋住巴豆。他們開始下山,往回走。回到家,匡雲龍正坐在桌子前喝酒,問:“你們去哪裏的?怎麼連飯也不做了?”小初緊張,小嵐說:“我們是去挖藥材的。”邊說邊放下簍子,在匡雲龍的眼皮底下放下簍子。匡雲龍看了一眼裝滿藥材的背簍,說:“那你也別忘了做飯呀,你不做飯我吃什麼呢?”他就着昨晚的剩菜喝着白酒,沒有發作。小嵐走進廚房洗了下手,忙着給他做下酒菜。等到匡雲龍吃過中飯又去上班,小嵐小初就趕緊從屋裏抬出竹梯,把背簍底部的巴豆全倒在屋頂上晾曬,他們特意把巴豆分攤在瓦片堆成的溝壑里,儘可能隱蔽些。後來,他們確信站地上什麼也看不見,才放心地把竹梯重又抬回屋裏。小嵐想,也許要曬上好幾天才會見效。但她現在必須做好一切準備。她在那天晚上就對匡雲龍說:“我和弟弟要去一趟縣城。”“去幹嗎?”“去買書,”她很鎮靜,“把藥材賣了,買些書。”“買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那我們就只賣藥材,不買書。”匡雲龍沒再作聲。為防止他不同意,她又說:“現在藥材的價格又漲了。”第二天,她自認匡雲龍已經默許了,就和弟弟背着挖來的藥材上了路。去縣城有柴油三輪車,突突突地震得耳朵發聾,要三塊錢。她和弟弟坐了上去。縣城比鎮上熱鬧多了,時不時可看見有小轎車從街上開過,那種小轎車比人還矮,不知是怎麼坐得下的。他們趕到縣城的時候已將近中午,就先在一個小攤前吃了碗擔擔麵。然後走到藥材公司把背來的藥材全賣了,賣了35塊錢。抓着這些錢,背着空簍子,他們來到中心新華書店,也是全縣城僅有的一家比較上枱面的書店,買了一本《中國地圖》。《中國地圖》有很多種,他們挑了一本最便宜的。他們在縣城漫無目的地轉着,以前她經常跟媽一起上縣城,次數比較多,小初連這回算上也僅有兩次,第一次來他還小,基本上沒什麼印象了,因此他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城裏就是不一樣。”他說。“這還只是小縣城,到了大城市就更不一樣了。”“大城市有多大?”小嵐想了想,說:“肯定有這幾個加起來那麼大。”小初的臉上便有了震驚與羨慕。城裏就只有那麼幾條街道,他們來迴轉了好幾遍,一點也不覺得膩。後來走累了,他們就坐了下來,坐在一家雜貨店門前的台階上。小嵐翻開剛買的那本《中國地圖》,一頁一頁地看,小初湊在邊上也看。他們翻到西安那一頁,小初就一陣感慨,“西安的街道可真多。”後來又翻到了上海,小初就更是感慨,“上海的街道更多。”小嵐問:“你想去哪裏?”小初答:“我不知道。”他們直到太陽快落山才返回,坐在顛簸的柴油三輪車上,小初說:“我們要是也能出生在大城市就好了。”他們回到了家。他們經常趁匡雲龍不在,偷偷爬上梯子看巴豆有沒有晒乾變色,他們很焦急,一個勁地希望能儘快晒乾,越快越好。後來他們總算看見巴豆在變色了,一天天地變色。巴豆晒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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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毒藥》:家庭暴力、愛情、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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