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也許是因為紫虛元在的時候,她從未對他說過什麽好話吧,她心裏很內疚、很難過,「我常常在想,那小子是否是因為生氣而躲着不見我,若真是這樣就好了!」她苦澀地笑了笑,抬眼看去,發現阿怪那雙黑圓的眼睛裏有霧氣在瀰漫,這牽引着她說出了下面的話,「阿怪……你是否認識我?你是否……就是他?」

阿怪的大手動了動,那刺耳的鐵鏈聲緊跟着傳來。

龍奚蘭恨透了那鐵鏈,可是她卻沒辦法幫他取下來。

「錦畫?」李淮在客棧中等她許久也不見她回去,此刻出來尋她,遠遠看見她在馬車前頭站着,便出聲喚她。

她將頭低下去,沒有再問,轉身走向李淮。

「你是否要修二胡?」因答應過她,修不好他就不碰,看她遲遲不動手,李淮不免有些急切。

龍奚蘭原本就不想將二胡修好,被他問及只好敷衍回答,「我這就去。」

她回去客棧里,讓嚴挺將斷月弦拿出來擺在桌上。看着殘缺的琴頭,她伸手摸了摸,淡淡紫光隨即從她指尖流出。

嚴挺也看見這一幕,儘管不可思議,卻強忍着沒有出聲。

她這時轉過視線來,問道:「嚴挺,本王妃有些渴,可否幫我倒一杯茶水?」

王妃有命,怎敢不去?嚴挺隨即轉身去旁邊的茶桌上倒茶,龍奚蘭抓住機會站起來,從背後用力敲擊了嚴挺的後腦杓,但嚴挺實在太壯了,竟沒有立刻倒下去,反而緩慢轉身,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才倒地。

龍奚蘭用手接住他沉重的身體,拖到一邊,接着她便將斷月弦用一塊黑布包着,準備出去毀了它。但她打開門時,卻面露驚愕的看着門外——李淮早已等在了外面。

「你以為本王會不知道你想做什麽?」

這麽久的相處,他已對她做事的手法瞭若指掌,只要是她認為不對的事,即便她表面妥協,但一轉身,她就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就好像她雖穿着華服當他的胥王妃,但她骨子裏還是那個一身正氣的龍公子。

自己被抓個正着,她面色不改,苦口婆心勸道:「李淮,這把斷月弦真的不能留!」

李淮的目光逐漸陰沉,冷冷道:「其他所有事情本王都可以依着你,唯獨這件不行!」

聽到此,她立馬將斷月弦背在背上,沉聲問:「那如果我執意要毀了它呢?」

「那你就毀了本王!」

龍奚蘭糾結的搖了搖頭,說:「李淮,你怎會如此說話?唯有將倏世的一切與你分開,你才可以不被魔氣掌控,你明白嗎?」

李淮繃著臉大步跨進門來,朝她逼近,問道:「若做了一切依舊沒有改變任何事呢?那時候我若變成了倏世,你是否也要像毀這把二胡一樣毀了我?」

她愣在原地,不敢正視對方那逼人的目光,然而她的答案,他們顯然都已心知肚明。

「很好!很好!」

李淮突然一笑,龍奚蘭差一點就將手裏拿着的斷月弦給他了。不過,最後她還是緊緊的握着。

「李淮……」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

她從那雙俊眸中看到了失望。而李淮只看到了她要毀掉斷月弦的固執,卻不知她是付出了什麽代價,才有了如今的生活。

隔日,隊伍繼續往西行去,斷月弦依舊被嚴挺保管着。李淮說到了江城,會找一個修琴人來補弦,這樣,龍奚蘭也沒有機會去碰斷月弦了。

「哥,你怎麽了?」早上從小鎮出來,嚴明看見嚴挺臉色不太好,還時不時的伸手摸後腦杓,忍不住問道。

嚴挺掃了一眼遠處的龍奚蘭,搖了搖頭。

嚴明這才想起,笑了笑,「你最近也忒虛了吧,王妃能一拳將你敲成這樣?」

被他這樣嘲笑,嚴挺有些生氣,沉聲道:「少廢話,趕路!」

兩日後眾人到達江城,江都郡守王顯成親自率江城官員出城迎接,而全城百姓聽聞胥王路經此地,也無不夾道歡迎。

這熱鬧的場面是他們從京城出來後第一次看到,一時便將連日來趕路的疲憊丟到一邊,紛紛向沿途的百姓揮手。

這種場合,作為王妃的龍奚蘭原本應該坐在馬車裏不露面的,但沒馬車可乘,她只得穿着男裝,打扮成普通隨從的模樣,跟着隊伍默默前進。從她的位置看李淮有些遙不可及,彷佛回到了最初她認識他時,那個高不可攀的七皇子。

進了江城,他們便住進了驛館,夜裏王顯成設宴款待他們。

龍奚蘭自然不能這樣子出現在王顯成的晚宴上,李淮讓她回房梳洗後換回女裝,伺候的婢女將熱水提進房間,龍奚蘭卻總覺得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像就在她附近。後來實在不放心,就從房間裏出來,快跑到驛館後院,阿怪和馬車的所在之處。

此刻那隊執勤的王府軍看見她過來,全部都站了起來,「王妃!」

她問:「沒有其他人來過這裏吧?」

「沒有啊,只有嚴隊長剛才過來給我們送了晚飯。」

「你們一定要寸步不離的守着。」她嚴肅的叮囑道。

王府軍們齊齊回答,「是!」

她走到馬車旁邊,將馬車門打開了一條縫隙,通過外面微淡的光,她可以看到阿怪蜷縮着身體,側躺在馬車裏。

「阿怪,我們會暫時離開,今夜你好好的待在這裏哦。」

阿怪沒有動,她也就沒有再說其他,將車門關上時,她欲轉身回去,卻看到有個穿着紅色長裙的女子從驛館門口走了出去。她覺得奇怪,驛館裏的婢女怎會穿那樣鮮艷的衣服?心頭立刻生起一種不妙感,便欲過去一探究竟。

「錦畫,你想穿成這樣去郡守府嗎?」

李淮還等着她梳洗完畢一起去郡守府,結果久等不到,進屋子裏尋,才聽見婢女說她急急忙忙的跑到後院來了。

她站定,指着剛才的方向問:「你有沒有看到,剛才有個紅衣姑娘從那邊走過去?」

「本王只看到一個灰衣小子在面前站着。」

龍奚蘭聽了這話不免有些生氣,不過此刻不想與他爭辯,便回去房間裏,梳洗完換上女裝,一路上都沒跟李淮講一句話。

從驛館到郡守府,幾乎要穿過大半個江城,一路上,馬車裏的氣氛就像被寒冰凍住了一般。

「你打算一會兒在王郡守的晚宴上,也與本王這般置氣嗎?」

龍奚蘭頭靠在馬車窗上沒回頭,低低的應了一句,「妾身不敢。」

這還不敢?她平素說話,可是從來都喊李淮的,何時在他面前自稱過「妾身」?

李淮自討沒趣,便也不再開口說話。

到了郡守府,不但有數位江城的父母官,還請了江城藝坊中有名的幾位藝娘過來唱曲兒助興。不過這晚宴的主角自然是胥王和胥王妃,席上的江城大小官員無不諂媚討好。

「王妃隨王爺西來,可見與王爺感情甚好,真是令人羨慕不已!」

「是啊是啊,早就聽聞王妃賢德,如此體貼之舉,當今女子沒有幾人可比啊!」

龍奚蘭敷衍着笑笑,並不多言,相較於這滿席的阿諛奉承,她倒更喜歡藝娘精彩絕倫的表演。

此刻一曲完畢,李淮突然出聲問道:「那位彈琵琶的,難道就是江城的妙曲夫人?」

江城有位擅琵琶的女子,人稱妙曲夫人。她十四歲時,就用一把琵琶名揚天下,如今十多年過去,她那無與倫比的樂音始終無人超越,京城的許多藝坊請她去,她都婉拒,偏生要留在江城。

人們都知道,江城有三寶,絲綢、鹽地、妙曲夫人,多少人不遠萬里來到江城,就為了聽這女子的一手妙曲,也難怪身在京中的李淮會知道此人。

「正是小女子。」

妙曲夫人已近三十的臉上,早已褪去青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閱歷豐富的成熟豁達。

「妙曲夫人擅音律,在江城中無人能及,本王想向你詢問一些事。」

妙曲夫人低頭回答,「王爺請問。」

「本王有一把破損的二胡,在這江湖中,可有修補樂器的高人?」

妙曲夫人一生都在與樂器打交道,對她這種熱愛音律的人來說,手裏的樂器便如生命一般寶貴,問她修弦的人再合適不過。

「回王爺,奴家有一位相熟的師傅,此人善於修補樂器,家住在城西,名叫杜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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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妖王妃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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