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 喉第二章(3)
儘管如此,戴曉明在年輕人心目中威信仍然很高,呼延鵬就是其中的一個。在交談了一陣之後,呼延鵬對洪澤說:“你知道我這個人對苟且一向不以為然,所以哪怕最終的結局是戴曉明死得很難看,我也還是認為他更有魅力一些。”洪澤像長輩那樣拍拍呼延鵬的肩膀:“以你這樣的性格,怎麼會喜歡費正清呢?你知道嗎?我媽特喜歡費正清。”呼延鵬起身道:“少啰唆,如果沒事我就先回去了。”“別拿村長不當幹部,我們倆是上下級關係你懂不懂?”“呸。”“好了,翁遠行案子的事到此為止。這件事本來要跟戴曉明打招呼的,不過你是當事人,我這麼做也符合淡化處理的要求。”呼延鵬離開時,洪澤只是把他送到走廊上,臉上的神情淡淡的一點也不熱絡。呼延鵬心想,洪澤在官場上混得越發是遊刃有餘了。一天晚上,透透難得有空,呼延鵬也慌慌張張處理完手上的稿子,兩個人決定好好放縱一晚。這時的呼延鵬早已把翁遠行一案拋至腦後,他覺得洪澤有些話說得是對的,儘管他討厭成熟這兩個字,現如今,成熟不就是沒有光芒和稜角嗎?!甚至好奇心都應該越少越好,從頭到腳滑溜溜的。可是他還是覺得洪澤的話有道理。反正大案要案自有新華社的通稿,他又何必像穿山甲一樣東鑽西鑽?這跟正義、良知、關注弱勢群體和替老百姓代言完全是兩碼事。透透要去吃壽司,呼延鵬說你簡直就是一個哈日族。透透說日本餐是健康食品,少油清淡,所以她百吃不厭。兩個人在金田中席地而坐,對於醬湯呼延鵬幾乎捏着鼻子才能吞下去,可是無論如何跟透透在一起他還是很快樂的。壽司端上來以後,他們像以往那樣兩手同時划拳,也就是說兩隻手可以同時出不同的鎚子剪子布,誰贏誰先挑好吃的壽司。挑戰是無聲的,無聲中充滿了默契和溫馨。自然,透透挑走了魚子醬、吞拿魚、刺身的壽司,呼延鵬覺得自己吃了一肚子紫菜米飯。呼延鵬被綠芥末辣得淚眼模糊,透透笑道:“跟你在一起沒別的,就是快樂。”不知為什麼在這句話里呼延鵬聽出了一絲惋惜的味道,心想,這個透透還真是看她不透,坐在這裏吃壽司你就能感覺到她觸手可摸,可是在那些花花綠綠的時裝發佈會上,你卻感覺到和她之間的距離何止千山萬水。對於愛情,呼延鵬不喜歡那種踏實的感覺,他覺得談戀愛就是得玄玄乎乎似有若無的,但又不能太平淡,最好像看恐怖片那樣令人期待同時又會大驚失色,既驚險又刺激,內心永遠惴惴不安。吃完飯後,兩個人又去泡溫泉,除了牛奶、蘆薈、香檳等特色池外,最大的溫泉池有一個標準游泳池那麼大,只是池水泛黃還冒着泡,空氣中飄着一股濃濃的硫磺的味道。這時的天已經黑透了,但溫泉露天場上的白熾燈照得這裏跟白天一樣。透透穿着泳裝,曼妙的身材令許多男人的眼球大吃雪糕,對於這一點呼延鵬倒並不生氣,資源共享嘛,只要這朵玫瑰只為你一個人開放,別人欣賞一下又何妨呢?老實說,呼延鵬和透透還沒有成其好事,原因主要在透透這一方面,漂亮女孩總是心眼兒活得很,不肯輕易就範,所以儘管呼延鵬嚴陣以待,也沒有找到什麼合適的機會。而這個晚上,透透主動提出願意到呼延鵬那裏坐一會兒,這當然是呼延鵬求之不得的,於是兩個人手拉手回呼延鵬的住處。一路上,他們沒怎麼說話,好像都清楚今晚會發生點什麼事似的。透透披着半濕的頭髮,很多男人都曾迷戀過女孩子浴后的芳姿,呼延鵬當然也不例外,他不時地看一眼透透,內心奔涌着一種衝動。樓梯口站着一個人,是一個男人,相貌平平,呼延鵬並不認識這個人,也就沒有再多看他一眼,而是掏出鑰匙來開門,也就是在這一刻,身後傳來突兀的聲音:“你就是呼延鵬記者吧?”呼延鵬轉過頭來,有點不知所措,但仍不失禮貌道:“我們認識嗎?”“不認識。”“那你有什麼事嗎?”那人看了透透一眼,似乎很明白自己此時不受歡迎的現實,但還是用堅持的語氣說道:“我想跟你談一談。”呼延鵬心想這人既不客氣又不知趣,決定問明他的身份后再約他明天到辦公室談事,便道:“請問你是……”“我叫翁遠行……”在寂靜的走廊上,這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呼延鵬和透透兩個人同時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互望了一眼,在重新迅速審視了翁遠行之後,透透對呼延鵬說:“你們談吧,我先走了……”呼延鵬下意識地點點頭,在透透走後把翁遠行讓進了屋。翁遠行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很多,這是不言而喻的。在燈光下,他的頭髮像撒了胡椒面那樣,稀疏中有些花白,神情略顯木訥,兩眼乾涸已經沒有光芒,他說話時可見缺了一顆門牙,手臂上也明顯有燙傷的痕迹。即使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業已顯現出他曾經經歷了身心的雙重磨難。翁遠行說,本來他對這件事已經不想再講任何話,但是在報紙上看到了呼延鵬的文章,令他相信在六年之後這個世界還是有公道可言的。他說他的遭遇如果能夠揭開司法**的一角黑幕,那他吃的所有的苦也算沒有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