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水一方
“啊!爹…”,憐棠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看看窗外,天還是蒙蒙亮,昨夜下過雨了,窗楞上還濕濕的。
夢中,父親口吐鮮血,絕望的望着她。她伸出手去,父親的身影卻越來越遠…
“又是一日。”憐棠無聊的坐起身來,拿起桌上的書,是《孫子兵法》,復又放下。“看這個到底有何用處?”
憐棠鋪開筆墨,舉起羊毫,寫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算是自我安慰嗎?憐棠嘆了口氣,雖然知道舅舅已經開始行動,但是自己心裏的不安一時都沒有停過。我可以為父親做點什麼呢?愛棠還可以去找張仲興打架,而自己呢,什麼都做不了。
憐棠心裏異常鬱悶,見窗外天未全亮,隨手套上一件白衣,出了御史府。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幾個早起的小販挑着擔子叫賣。憐棠想着心事,信步亂走,不知不覺來到一個湖邊,湖面很寬闊,水也清澈的很。快到中秋了,湖面立着許多慘敗的荷葉梗,幾隻白鷺時時在眼前飛過。
“咦?”憐棠看到岸邊有幾抹紅色,“那不是海棠嗎?”憐棠走近,正是幾株開着粉色花朵的海棠。
憐棠撫一撫花上的露珠,淺吟道:“曉風不散愁千點,宿雨還添淚一痕。獨倚畫欄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黃昏。”
這時湖面響起一陣幽怨的笛聲,憐棠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水面停着一隻小船,船上坐着一個白衣人,吹着笛子。
“京城第一美男子?”憐棠脫口而出。
白衣人放下笛子,抬頭望着眼前這位女子,她居然也着一襲白衣,一頭柔亮的秀髮隨着輕紗在微風中輕輕飄舞,如同空谷幽蘭般脫俗。竹若凡有點訝異,怎麼這麼眼熟?
“我們又見面了。”憐棠微笑。“我還欠你一份人情。”
竹若凡想起來了,原來是馬上救的那個“男子。”
“哦?想還人情?你敢上我的船嗎?”竹若凡道。
“有何不敢?”憐棠挑眉道。
竹若凡將船撐了過來,向她伸出手。
憐棠望着他白皙修長的手,愣了一下,隨即扶着他的手上了船,他的手有些冰冷。竹若凡將竿撐開岸邊,向湖中心駛去。
憐棠坐在船上,望望天邊,太陽出來了,朝陽照在這白衣人的臉上,變成了玫瑰色,他原本寒冷的臉好似多了一抹暖色。
“我叫竹若凡。不要再叫我‘京城第一美男子’,我討厭別人這樣叫我。”竹若凡撐着竿。
“我叫葛憐棠。”憐棠輕聲說。
“你很喜歡海棠花嗎?我早上看到你一直在花邊留連。”竹若凡問。
“喜歡,我家的院子裏有很多海棠。”
“你種的嗎?”
“不是,我父親酷愛種海棠,所以我也喜歡海棠花。”
竹若凡將船撐到湖心,放下了手中的竿子,背對着憐棠立在船頭,看着遠處的朝陽。
“兩個人在船上,好似不那麼寂寞。”沉默了半晌,竹若凡突然說。
憐棠看着他的落寞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的家人朋友呢?”憐棠總算找出一個問題。
“家人?朋友?”竹若凡一聲冷笑。“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
“我做你的朋友。”憐棠說。
“你?”竹若凡回頭看了一眼憐棠認真的臉,自嘲似的笑笑,“你該回去了。”
說罷將船又向岸邊劃去。憐棠上了岸,叫道:“我們還會再見的。保重。”
竹若凡嘴角露出一絲不自覺的微笑,看着憐棠漸漸遠去消失在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