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觀園
古濟城，是一個名氣不大的小縣城，也是距離古嶺村最近的一座城。
這座小縣城，雖沒有州郡駐地城市那麼繁華熱鬧，但在古嶺村附近一帶也算是最繁華的地方了。而整個古濟城最熱鬧的地方，就是離縣衙不遠的大觀園鬧市區了。大觀園街道的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妓院、作坊、藥鋪、戲班等，街道兩旁的空地上是做各種生意的小攤販。街道上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沿街叫賣的，有蹣跚乞討的，也有年輕男女結伴閑逛的，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昭德學堂，是古濟這座小城中最有名氣的私塾。學堂里的幾位教書先生，都是古濟城裏比較知名的老學究。學子們主要來自古濟城，也有附近山村裡來的孩子。
藍天化、趙小東、孟強入讀的就是這所昭德學堂。
藍天化，也同其他從山村進城的孩子們那樣，對城市的一切都充滿好奇，沒課的時候，也喜歡結伴到熱鬧的大觀園鬧市區周圍閑逛。
這一日課後，藍天化又約了趙小東、孟強去大觀園附近遊逛。
大觀園街道上人山人海，甚是熱鬧。
藍天化仨人在一個賣糖葫蘆的攤販前停下了，眼睛盯着糖葫蘆，嘴角饞得直流口水，可是口袋裏沒有零花錢。賣糖葫蘆的大叔看見三個孩子一直盯着看，不買又不離去，知道他們是沒錢。
“你們是沒帶錢吧？給，拿着這串嘗嘗吧！”糖葫蘆大叔說完，遞給藍天化仨人一串糖葫蘆。
“不行，不行，父母和先生都不讓我們隨便要別人東西的。”
“沒事，乖孩子，拿着嘗嘗吧，就一串，也不值錢的。如果你們不過意，等以後你們帶着錢了，再來還我就是。拿着吧！”
“那，那好吧。謝謝叔叔！”藍天化仨人興奮得朝着糖葫蘆大叔道了聲謝，一邊分吃那串糖葫蘆，一邊又繼續往前遊逛。火燒攤、貨郎攤、卦攤......
三個孩子剛往前逛了沒多遠，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吵鬧聲。
“官爺，您寬限幾日吧，今天才剛開張沒多久，一個還沒賣出去呢！”
“不行，趕緊交錢，不交錢別在這兒賣，沒錢趕緊借去！”
藍天化仨人扭頭看去，原來是縣衙的稅吏在沿街收錢。剛才正好收到糖葫蘆大叔那個攤位，正跟糖葫蘆大叔吆喝着呢！
只見糖葫蘆大叔快步跑進隔壁的茶樓裏面借了點錢，出來將錢立即交給了那兩個稅吏。
“官爺，您看，我實在是沒辦法，只好跟茶樓掌柜的借錢給您了。”糖葫蘆大叔可憐巴巴的道。
“嗯，這還差不多，好了好了，繼續賣吧！”兩個稅吏一邊嚷嚷着，一邊往下一個攤位走去。
藍天化三個人又轉身往前遊逛，酒館、藥鋪、妓院、戲班、錢莊、客棧等等各種商鋪，盡收眼底。
三個孩子在戲台前站住了，台下站滿了人，三個孩子擠不進去，只好遠遠的在後邊踮着腳觀望。台上表演的，有相公、小姐、丫鬟等打扮的，也有花臉、小生，還有扮小丑的，各種角色形象，在台上走來晃去的，間或還唱上幾句。藍天化三個人聽了老大一陣子，也聽不懂唱的啥，只聽得他們直犯瞌睡。因為覺得沒啥意思，三個孩子決定回家，就沿着街道往回走。
走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前面吵吵嚷嚷的圍着一群人。藍天化仨人快步跑過去，只見四五個彪形大漢正圍着一個人扭打......
“啊！挨打的那人不正是給我們糖葫蘆的那個大叔嗎？他咋得罪人了呢？”藍天化仔細一看，正在挨揍的剛好是送給他們糖葫蘆的那位大叔。
“老子讓你不識相，你再給我不識相。”那幾個彪形大漢一邊用腳踢着躺在地上的糖葫蘆大叔，一邊嘴裏大聲罵著。只見旁邊的糖葫蘆攤子歪斜的倒在地上，相鄰的水果攤也歪倒了，水果撒得滿地都是，賣水果的那位大伯在地上坐着，嘴角還留着血跡。
“這是咋的了？”藍天化小聲怯怯的問圍觀的人。
“噓！小點聲，痞子在收保護費呢！”旁邊的人附在藍天化耳邊輕聲道。
“今天老子心情好，不跟你計較，明天來你再沒錢交保護費，小心老子打斷你的腿。弟兄們，撤！”一個臉上帶有刀疤的絡腮鬍子一邊晃了晃手裏的錢袋子，一邊惡狠狠的衝倒在地上的糖葫蘆大叔怒吼道。
幾個彪形大漢像馴熟了的狗一樣，放手鬆開倒在地上的糖葫蘆大叔，跟着刀疤大漢大搖大擺的從街上消失了......
“這個豹子幫真可惡，一天不除，咱們就一天沒好日子過。”圍觀的人群憤怒的嚷嚷着。
藍天化仨人趕緊衝進人群，將倒在地上的糖葫蘆大叔扶了起來，一邊擦着他臉上的血跡一邊哭。
“孩子，別哭，沒事。這豹子幫欺壓我們攤販商鋪不是一天了，為首的惡霸叫金錢豹，在古濟城裏早就聞名了。”糖葫蘆大叔痛苦的微笑着說道。
“走，我們告官府去，走，去縣衙。”周圍的人群義憤填膺的嚷嚷着。他們迅速攙扶起水果攤大伯和糖葫蘆大叔，吵吵嚷嚷的向大觀園街道盡頭附近的縣衙走去......
......
......
聽到有人擊鼓鳴冤，縣衙里走出來一個門吏。
“吵吵啥？你們吵吵啥？”門吏站在縣衙門口大聲呵斥道。
“我們狀告城裏的地痞惡霸豹子幫，欺壓良民，強收保護費，還打傷無辜百姓。”人群里有人高聲喊道。
“胡扯，我們縣令杜大人勤政愛民，治理古濟城那是井然有序、有目共睹的。哪裏來的什麼地痞惡霸豹子幫之類的？”
“你，你，你看人都被打傷了，你還說沒有地痞惡霸？”眾人一邊說著，一邊將糖葫蘆大叔和水果攤大伯推到了前面。
“大膽刁民，你們自己摔傷的，竟敢跑縣衙來鬧事？我不曾聽聞有什麼豹子幫，杜大人明鏡高懸，治政有方，你們竟敢污辱杜大人的政績嗎？若再糾纏不休，定當嚴懲不殆。還不速速退去！”門吏說完，扭頭進了縣衙，將縣衙大門緊緊的給關上了。
“唉！狗屁大人，這是什麼世道！”眾人憤憤的嘆着氣，無奈的散去了。
眾人散開后，藍天化仨人安慰了下糖葫蘆大叔和水果攤大伯，就向他們告別，然後悶悶不樂的往回走了。
......
......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我不去！”藍天化仨人正在街道上走着，突然聽見前面有喊叫聲。
藍天化仔細望去，原來是妓院門口有人在撕扯，於是三個孩子快步移了過去。
只見一男一女在春滿樓門口撕扯，男的看上去有四五十歲的樣子，一臉無賴模樣，正在往春滿樓門口拖拉那女的，女的看上去也就十來歲，並非成年人。
“你這賭鬼，整天就知道賭錢，家裏能賣的都賣了，你把老婆氣死了，現在又想賣閨女？還有你這樣的爹嗎？我說什麼都不去春滿園做小姐！”女的一邊撕扯一邊哭泣道。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姑娘的臉上，直扇得她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兔崽子！我讓你不聽話！白養你這麼大了，兔崽子！你再給老子嚷嚷，看我不扇死你！”那賭鬼男人一邊窮凶極惡的沖那姑娘喊着，一邊拖着她快速往春滿樓門口挪動......
過了一會兒，那賭鬼男人從春滿樓門口出來了，臉上堆滿滿意的笑容，手裏拎着一個黑色的錢布袋，嘴裏哼着小曲疾步離開了春滿樓，看樣子似乎前面正有一場豪賭在等待着他......
見此情景，藍天化無奈的嘆了聲氣，和趙小東、孟強一起，繼續往回走去。
......
......
古嶺村前頭那個院落，燈燭熄了。藍天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他在思索着白天所發生的這一切，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有點太離譜。什麼地痞惡霸強收保護費啊，什麼縣衙官吏有案不辦啊，什麼賭鬼父親逼女為娼啊......，這都鼓搗了些什麼事啊？這跟自己平常在昭德學堂里書本上學的也差的太遠了，這是什麼世道啊？今天所發生的這些事，都是圍繞“錢”這個字發生的，難道為了錢就可以不講良心道德嗎？
藍天化靜靜的思索着，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頭緒來，漸漸的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