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陌生的名字

第44章 陌生的名字

我何止認識,我簡直是輕車熟路,就連裏面哪個姑娘年輕貌美,哪個姑娘妖艷風騷,我都能如數家珍地說個遍。

打來電話的是個意料之外的人——周醫生,他說何孟言喝多了,問我能不能去接他回來。

可能是因為白天醫院裏的對話,讓周醫生心中為我打上了何孟言女朋友的記號,遇到這種事才致電給我。

我心裏是有些糾結的,理論上我不該至何孟言於不顧,但心底里我又並不是太想去尊煌。

看出我急吼吼的架勢,珊珊問我:“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么?”

“沒什麼,我有點事,先走了。”有些不放心,我問道,“你自己回學校可以么?”

“有沒有搞錯,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學校就在五百米外,你真當我生活不能自理啊。”她笑道,“你忙你的去吧,我結賬。”

我怎麼可能讓珊珊買單呢,匆匆付了錢,我出去攔了輛出租。上車之前,我還不忘叮囑珊珊趕快和東子一刀兩斷,千萬別再這樣糾纏不清,最後吃虧的受傷的都只會是她一個人。

何孟言今晚喝得的確不少,金碧輝煌的包廂里只有周醫生和何孟言兩個人,沒叫女伴,也沒亂鬨哄的背景音樂。

何孟言正攤在沙發上,周醫生拿手機和人說著什麼。看見我來了,周醫生趕忙起身:“吳愉,來啦。”

“怎麼回事這是?”

我看了眼何孟言,又看了眼周醫生,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沒穿白大褂的樣子。休閑服和紫色襯衫將人襯得利落又帥氣,一眼瞧去也是位陽光俊朗的青年才俊。

“可能是因為思芸的事吧,孟言心情不太好。”提到滕思芸時,周醫生聲音壓低了很多,大概是怕何孟言聽到這個名字又心生憂愁。

之後周醫生就借口醫院突然有些事,他要去看看,先行離開。

偌大的包廂一下子只剩下我和醉醺醺的何孟言,怎麼把他搬出去,是現在的當務之急,也是着實讓人傷腦筋的問題。

何孟言在沙發上趴了一會,一抬眼看見我,突然叫出一個陌生的名字。我沒聽清,大致喊得是“卜悅”之類。

我心裏“咯噔”一下,但很快,何孟言搖了搖頭,一手攬我入懷:“小愉,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喝這麼多?”我不無擔憂地看着他。

“心裏煩。”他抓了把頭髮。

我抄起桌上一瓶酒,就往嘴裏灌:“那我陪你喝我。”

何孟言把搶下來:“你別喝,喝酒傷身。”

“知道傷身你自己還不是喝得一身勁。”

何孟言也許是聽不慣被人訓吧,猛地一撲將我按倒在沙發上:“你教訓我呢?”

“對啊。”我點點頭。

何孟言手立刻不老實起來,大有將我扒光之勢,我知道他想做什麼,本來就喝了酒,喝完酒做什麼都不稀奇。

“別在這。”我按住他的手,“我先帶你回家,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回家?我家在哪?”

他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今天上午的見聞讓我感受到了他家庭的複雜,也讓我明白他親情上的缺失。我有些心情,抬手摟住了他。

何孟言趴在我胸上,片刻竟然哭了起來,我一下子手足無措了。習慣他的霸道和猖狂,我卻在此刻見證了他的無奈和脆弱。

何孟言哭了很久,他的背不住地起伏,我胸膛也感到一陣溫熱。那是他的眼淚,我一瞬地想留住這樣的他,彷彿此刻我們的同病相憐才是最親近的。

我倆就這樣默默無言地抱在一起,良久,他從我懷中起開,嘆了口氣,又灌了瓶酒,遞給我一張卡:“幫我結下賬吧。”

我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接過卡出了包廂門。

其實我內心有一絲抗拒,畢竟這裏是尊煌,是我曾經工作過,也有着無數不好回憶的地方。甚至這裏很多人我都非常熟悉,還有那麼幾位和我有着過命的交情,在這裏遊走讓我心裏不自覺地尷尬與複雜。

果不其然,還沒找到包廂的服務員,我先被甜姐逮個正找。

她很驚喜地將我打量一周,看到我這樣乖巧的打扮還有幾分奇怪:“好久不見啊瑤瑤,沒想到你還會來尊煌。”

“對啊,我陪一個朋友來的。”我笑了笑。

甜姐看我的表情立刻變了,壞笑中有一絲歆羨。我知道她在想什麼,能來尊煌消費的都不是什麼等閑之輩,甜姐必定以為我是傍上了什麼大款,才不在尊煌繼續賺錢。其實她想的也沒錯,確實是因為何孟言,我才有後來的際遇。

我主動岔開話題:“甜姐你老家的兩個小寶貝們還好么?”

一聽這話,甜姐立刻愁眉不展起來:“我正為這事兒煩呢,我媽生病了,管不了兩個孩子,非要我把他們帶來北京呆一陣兒。你也知道我這樣,哪裏有功夫管她們,這大晚上的,兩個小丫頭還不知道在家裏怎麼鬧騰呢。”

“多大的孩子呀?”

“雙胞胎,都五歲。”

我心裏聽得,湧起一絲莫名的羨慕。本來我也有當母親的權利,運氣好也能一下子得到兩,可是現在……

“瑤瑤,你平時晚上都忙么?”甜姐看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不能幫我帶一天,我後天就送她們走。”

“這……”我有些猶豫,但一想起甜姐幫我那麼多,這些小事怎麼我都沒法拒絕,只好一口答應下來,說明天我去甜姐家裏接他們。

結果沒想到,來一趟尊煌,別的人沒碰到,莫名其妙答應給人當一天奶媽。

第二天早上,何孟言酒醒的時候,顯然對前一晚發生的事情忘了大半。

他揉了揉腦袋,問我:“你那小身板,是怎麼把我扛回來的?”

“我幹嘛要扛你?”我給他倒了杯水,一臉無奈道,“尊煌那麼多人,只要肯給錢,誰不願意幫我把你扛出租車上?”

“沒想到啊。”何孟言笑着摸了摸我腦袋,“你這麼摳門的人,也有願意為我花錢的時候。”

我躲開他,訕笑道:“當然,反正刷的你的卡,花的你的錢。”

我和他又調笑了兩句,何孟言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看起來和平時別無二致,卻和昨晚在我胸前哭泣的他判若兩人。我覺得這樣的人才是最讓人心疼的吧,心裏帶着傷,卻要宛如無事般地生活。

這樣想着,在何孟言打趣着我,說“你沒洗澡別往我身上靠”的時候,我一把抱住他,還在他身上蹭個不停。

何孟言叫着“你幹嘛你幹嘛”,一邊把我往旁邊推。

我越抱越緊,想一隻死死抱着樹枝的考拉,怎麼都不肯鬆動分毫。

最後何孟言也放棄抵抗,任由我抱着,坐在床上玩手機,一邊不屑道:“行了行了,你再不鬆手我上班要遲到了。”

“還有人管你遲到呢?”

“那可不,我內心的責任感管束着我呢!”何孟言一本正經道,“我可是公司第一勞模,不信你看我辦公室,掛着好幾面錦旗!”

我笑道:“可以啊何勞模,真人不露相。”

“那當然,反正錦旗都是我自己找人印的。”

何孟言這人真的挺有意思,和他說話我心裏總是樂呵呵。

看我笑,何孟言也笑,然後說:“這下能鬆手了么?我公司還好多事呢。”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我撒嬌道。

“好啊,在這等着我呢!”何孟言說著就來撓我癢。

我招架不住,一下子又被他反撲在床上。

“我說怎麼今天投懷送抱的,原來有事求我。”他壓在我身上,不懷好意地盯着我,“說吧,什麼事,我考慮考慮。”

我弱弱道:“一個朋友,今晚讓我幫她帶兩個孩子。”

“帶什麼孩子?”說著何孟言就在我耳邊呵起氣,輕輕的喘息聲將我耳畔熏得滾燙,我知道他的慾望又生疼起來了。果不其然,何孟言道,“咱們自己生兩個孩子啊。”

我嬌笑着推他:“說好的要遲到呢,何勞模?”

“對啊,床上勞模。”說完他就迫不及待吻下來,濕熱的舌頭細蛇般鑽入我口中……

晚上何孟言開車帶我去接甜姐的雙胞胎女兒,路上他喜滋滋道:“這一波我不虧啊。”

“什麼不虧?”

他盯着我一陣壞笑,我立刻就明白了,推了他一把:“天天盡想那種事。”

順着微信里甜姐發來的地址,我倆一路兜兜轉轉,終於來到甜姐居住的小區。五環外一片還沒被拆遷的舊樓房,環境並不好,垃圾的惡臭伴隨着犬吠。

其實在北京,居住在這種地方的人比比皆是。有的人白天出入於CBD的高樓大廈,還有人晚上沉浸在夜總會的紙醉金迷。但最終,他們還是得回到這樣的家,在十幾平甚至幾平的隔斷間裏,做一個也許不那麼美妙的夢。

我和何孟言把車停在樓下,因為不確定是哪一棟,我又打了個電話給甜姐。響了好幾聲她才接起來,我問道:“甜姐,我到樓下了,具體是哪一間呀?”

那頭吵吵嚷嚷的,間或着傳來罵人和砸東西的聲音,我意識到不妙,忙不失迭地問甜姐出什麼事了。

良久,我才等到甜姐哭着的回應:“瑤瑤,你走吧,別來管我這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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