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殘夢
“對不起，我必須走了！”
古舊小城的雪松中，在泛黃的夕陽即將落入夜幕前，女孩兒希翼的看着男孩兒，遺憾的說著，這些話，就如同鋒利的刀子，扎在男孩兒的胸口。
“為什麼？”
為什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從男孩兒嘴裏說出來卻顯得很蒼白，女孩兒低着頭，失望的嘆了口氣，“為什麼？牧雪，你應該知道為什麼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婁雲.....別走。”一臉蒼白的牧雪，伸出雙手，想要抱住眼前的女孩兒，他只想挽回，但是婁雲卻躲開了。這一個側身，讓牧雪只感覺，有什麼東西碎了。踉蹌中，牧雪摔倒在了雪地中，冰冷的雪混着滾燙的淚水，漸漸融化。
牧雪並沒有爬起來，只是坐在地上，低聲抽噎着。
“我愛你，但是......在這樣的世界，只有愛，是沒有用的。”婁雲彎下腰，溫柔地捧起了牧雪那張還掛着淚珠的臉，炙熱的唇吻在了牧雪蒼白的臉上，“如果可以，我想要和你一直到白頭，但這就是現實。儒弱，只會讓我們分開。而且你我都知道，這份愛......早就扭曲了。”
“所以......再見了，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那就來找我吧。”婁雲直接轉過身，她甚至不敢去看牧雪，不是她想要如此絕情，而是她怕，她怕看着牧雪的眼睛，她會再一次的留下來，“去年，我已經錯過了。今年，我絕對不會錯過。你應該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
“獵人......你的夢想是成為真正的獵人。”牧雪的聲音不再柔和，更多的是哽咽，“獵人學院......成為優秀的獵人，然後去尋找......我......一直都記得。”
“是啊，這是我的夢想，本來也是我們共同的夢想。但現在......哪怕只剩下我一個，我也要繼續下去，所以再見了，牧雪。”說完這句話，婁雲的雙眼已經湧出了珍珠般令人心碎的淚珠。她離開了，像風一般的離開了，留下的只有那融化的雪。
“婁雲！”
咆哮聲響徹整個冰封的雪松林，但是......婁雲還是離開了。
可留下的，卻是一個彷彿整個世界都已經破碎了的殘破人偶。坐在地上，牧雪撫摸着臉上還依舊留存的溫熱，無聲的嘶吼了起來，豆大的淚水宛如下雨一般，滴落在平靜的雪原上。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為什麼我要出生在這個時代！為什麼，這個時代為什麼要有獵人！這個時代為什麼要有這些可怕的東西啊！這到底為什麼啊！妖異，怪異，獵人，這些東西為什麼要出現在這個世界！婁雲......婁雲！我明明只剩下你了啊。”
愛情是雙向的，當一方與另一方的平衡被打破，裂縫，已然出現。
夜，悄悄的推走了落幕的夕陽，鑽進了這個世界，星與月，高掛於清冷的夜空，凝視着身下的世人。平常的牧雪，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從小屋走出來，仔細的看着頭頂的這片天空。他喜歡天空，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但是現在，他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更別說抬頭了。就好像，隨着淚水一起流淌，進入了大地。
哭泣，嘶吼，不知過了多久。淚，流幹了，聲，喊啞了。體力，一點一點的回到了牧雪的體內，但隨之而來的，還有這深夜中的寒冷，一同鑽進了牧雪的血肉之中。雪地中，一個狼狽的身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等到牧雪回到家中的時候，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得了，但是身上，卻滿是傷痕。可能是磕碰，也可能是刮傷。
回到家中的牧雪，直接躺在了冰冷的床板上，一個人狠狠地揪着再也溫暖不起來的衣服，蜷縮着，無淚的哭泣着。
一連過去了兩天，牧雪都沉浸在痛苦的悲傷之中。
這一天的的中午，牧雪從永無止境的黑暗中蘇醒了。他並沒有一覺之間就好像老了十多歲，滿頭白髮的。但是他的雙眼，卻消失了光芒，他的聲音，也好像跨越了年齡，發出的是一種低沉沙啞的悲涼嗓音。
“也許......真的已經扭曲了，我只是......習慣了那份溫暖，習慣了這份可悲的懦弱。”
艱難的穿上鞋，牧雪扶着牆走到了桌前，桌前放着一杯早已涼的結出冰霜的水以及一封蓋着刀劍印章的信。
‘恭喜樓城中級獵人學院一級畢業生，牧雪同學，獲得了雪獵城一級獵人進修院的報道書。報到時間，持續三年，三年期限一過，則自動認定為放棄升學。’
沒有理會這封打造精美的信，牧雪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冰冷，滑過牧雪的舌尖，鑽入了溫熱的體內。牧雪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了昨夜，那個比任何雪原都要寒冷的夜。
“該出去見見太陽了......呵！”
牧雪面無表情的笑了一聲，推開房門，陽光瞬間鑽入了牧雪的房間。強烈的陽光使得牧雪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徹底走出來。眼前的，是一片始終不見融化的雪山，以及腳下那被白雪覆蓋的邊城。
信，從始至終牧雪也沒有多看一眼。那是他的畏懼，那是他的痛苦，那是他的傷口。
牧雪住在城邊的山崖上，這個位置是當年他的父親選的，說是這樣可以更好的觀察這個城市，保護這個城市。可是如今.......城市還在，但保護她的人已經沒了。
山崖邊是父親曾經開出的小路，沿着小路走下去，就能直接進城了。而這條路，也是他與婁雲第一次相見的地方，更是他們相愛的地方。只可惜，一切都已經離去。
搖搖頭，不再多想，牧雪沿着小路的台階一直向下，終於來到了城內。
“呦！這不是我們的獵將之子么？怎麼這時候還敢出來溜達，不怕被過路的狗叼走啊？哈哈哈！”
剛一進城，恭敬但卻充滿嘲笑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了過來。牧雪知道那是誰，他不想理他，但是有些時候，不想和不能是不一樣的。
“喂喂喂，牧雪大少爺，你還以為你是當年的那個大少爺么？獵將大人已經死了！你可沒有資格不理我啊。”一隻手狠狠地按在了牧雪的肩膀上，身體上的虛弱讓牧雪向後摔倒。
平整的視線陡然上移，冰冷與疼痛從後腦的位置傳來，一張臉也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一張還算是英俊的臉上，卻生着一雙兇惡的眼睛。
“高帆，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你，我曾把你當作我最好的兄弟，如今你又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牧雪躺在雪地上，懦弱的淚水已經流淌不出來了，它已經乾涸了。
“為什麼？嗯......為什麼呢？”高帆似乎陷入了沉思，但這種沉思也就一秒鐘就結束了。
“當然是因為我就是看你不爽啊，你算什麼東西？以前有你老子在，我們高家什麼都不敢說，我也只能拚命的跟你稱兄道弟，但現在你爹都死了，你算什麼？”
高帆扯起牧雪的頭髮，嘲笑依舊，“我就不明白了，你連學院都不敢去，連戰場也不敢上，為什麼還拿着和我們一樣的資源補助修鍊？那些資源你天天吃，也不修鍊，全都浪費了。就憑你是學校的第一名？可笑！太可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