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戀人》五
初識尤忌是在一家小餐館裏。周末與華彩逛街后在小餐館裏歇息。照例是華彩滿載而歸而我空手而回。這是性格使然。華彩是物實派,比如這次買鞋,她總是在試過幾雙之後就會買下一雙,並不擔心會有更好的出現。而我是完美派,要買就買最好的,結果一雙也沒買成。忽地推及到男友,似乎真該狠狠心先佔下一個再說。鄰座有一男人不住地用眼睛向我們這掃描。忽地瞅瞅華彩,忽地定睛看我。要不是見他相貌宜人早疑心他是變態了。“那邊有個男人不住看你。”我輕推華彩道。“要看也得看你啊!”就在華彩轉頭的當口,那男人朝這邊走來。我驚得剛要奪路而逃,一把被華彩按住。“尤忌,好久不見啦!”“果然是你!我都不敢認啦,這位是?”“這是我的老朋友,芳齡;這是我職專的同學,尤忌。”尤忌站着向我點頭,我慌忙也站起來回禮。華彩忙將我二人按下,笑道:“行什麼禮?又不是夫妻對拜。”我大窘,恨不得點華彩的啞穴。偷眼看時,卻見他也雙頰緋紅。我心大快,因為出糗的並不只是我一個。“只怕沒這個福份,”尤忌慢吞吞地道,“憑芳小姐的姿色還會少了追求者么?”我心大悅,恨不能拍手叫好,激動之餘,一隻手不住地搖晃杯里的Juice,像是無聲的戰鼓。“有沒有也不關你的事,只要你不動邪念就好。”我暗笑華彩霸道,連人家的思維也要管。“你怎麼還這麼蠻橫,當心嫁不出去。”來而不往非禮也,尤忌也將了華彩一軍。“這個你倒不必擔心,”一直做壁上觀的我忍不住插嘴道,“華彩早已名花有主了。”“真的?這個男人我一定要拜會拜會,雖說眼光平平,不過勇氣可佳!”華彩操起手中的杯子就要動武,被我辟手奪下。想憑她的三腳貓功夫,這個男人一定打不中,反要累及無辜。誰知華彩舉起杯子笑贊道:“好眼力!果然寶刀未老,乾杯!”他二人一飲而盡。這個結局令我大開眼界。想歐亨利再世也不過如此。及到告別時,尤忌一直表態要請華彩共飲,再續前誼。末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道,“芳小姐肯賞光么?”我正躊躇不知如何作答,華彩接道:“賞光到是可以,不過她男友可要吃醋嘍!”華彩憑空栽給我一個男友還嫌不過癮,又道:“又帥氣,又有錢,芳齡真是好福氣喲!”我又氣又急,剛想反駁,早被華彩牽着走遠了。再回頭時,看見尤忌無精打採的一張臉消融在落寞的晚霞里。與華彩揮別後,一直惱恨着她的栽贓。我這麼個冰清玉潔的女子怎麼能與謊言沾邊兒呢?這麼胡思亂想着,上樓時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心裏暗驚:想不到報應來的如此之快!我是同謀尚且如此,那主犯豈不要仰面摔倒?我關心着華彩的安危,連忙拔通了電話。“華彩你今天撒的謊有些不妥。”我囁謔道。“咦?我撒什麼謊啦?”可見撒的謊還不止一個。“就是說我———”我頓了一頓,留下足夠的時間等她把下文填滿。華彩停下思索,久不言語。我等得心焦正要鼓足勇氣補全句子。忽聽她道:“你是不是看上尤忌了?”“你胡說!”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好似稍遲一點兒就會貞潔不保。卻聽見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也許吧。“就算我多心,不過我要以十多年姐妹的身份鄭重警告你,尤忌這個人做朋友很好,做情人就必須有一定承受能力。和他交往的女孩子有一打吧。林黛玉是怎麼死的,你應該最清楚,我可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林黛玉的死因有待考察,我只知道在她死後,賈寶玉迎娶了薛寶釵,又快快樂樂地生出一個胖兒子。我用輕鬆的語調答道:“喲!他這麼爛呀,就算我頭殼壞掉也不會看得起這種人的。而且我強壯的很,死不了的。”虧得華彩不能從電話線中瞧見我的表情,否則一定會懷疑此話的可信度。“這我就放心了,他的話你只休信。他在學校的軼事多着呢,以後我慢慢告訴你。”掛斷了電話,心裏快樂的要死掉。有華彩這樣的朋友想犯錯都難。然而這種快樂竟像掉在海里的布袋,一個勁兒地向下沉去;又好比得到特赦的死囚突地被診出身患絕症,是一種絕望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