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籠中鳥

噗…

長葉公的聲音還未落下，戰矛的頂端卻已經從他的後背捅進，自前胸穿出。

從萊特和艾奧羅斯的角度看去，那根貫穿了長葉公胸肺的長矛此刻還兀自閃爍着湛藍的雷光，持續消耗着老人已然所剩無幾的生命。

“長葉公公！”

震驚、愕然、憤怒、悲傷。

太多的情緒一口氣湧上心頭，艾奧羅斯來不及多想，再次舉起手中的盾牌飛快地砸向操控着戰矛的巨手，但面對幾乎無法被物理攻擊傷害的自然系果實，他能做得不過也就是延緩一下奧爾良後續的攻擊而已。

大祭司不打算放棄神杖，所以面對艾奧羅斯的反擊，索性也就將戰矛向回拉出了長葉公的身體…他不願意為一個已經必死的敵人，承擔丟失神器的風險。

而另一邊，早已洞悉了戰局走向的萊特則加快身法提前一步翻到了潛艇頂端的入口，搶先打開了通往外海的艙門。

“小子別打了！快把人帶過來！”

心知硬拼不是辦法，萊特明白只要潛艇發動潛入海底，任憑奧爾良再有什麼手段也無法施展，但身為惡魔果實能力者，大祭司本人又怎麼可能忽略這一點。

眼看萊特即將登船，奧爾良變身而成的巨人乾脆邁步向前，抬起巨足直接瞄準了攀在潛艇外壁的航海士。

“想走？哪兒有這麼容易！”

巨人怒吼，巨足隨即重重落下，萊特心知憑自己的實力絕對無法硬抗，無奈之下也只好翻身跳下潛艇直接落入海中。

如此一來，奧爾良自然沒法兒繼續對他進行追擊，低聲罵了一句狡猾之後，巨人再次把目標放在了艾奧羅斯和將死的長葉公身上。

方才奧爾良之所以被小艾奧羅斯擊退不過是投鼠忌器，此時神杖早已收回，大祭司的攻擊再無窒礙，這二次交手後者恐怕再也不會有之前的好運。

然而生死關頭的交戰，奧爾良卻小看了半死之人的決意…

雖然胸口被貫穿的血洞還在不斷噗噗冒血，但倒在潛艇前面的長葉公卻並沒有完全喪失反抗的能力！

先前他開出的第一槍是藉助了島上特產的“風來石”晶礦打散了奧爾良的軀體，但在這龍巢島上，具有特殊功用的礦石卻不知有“風來石”一種！

奧爾良手中能夠放出電流的神杖以及艾奧羅斯使用的能夠抵消大部分動能傷害的盾牌都是龍巢島蘊藏的寶藏。而除了以上這些，長葉公手中的另一把短銃也同樣具備不凡的功效。

此刻，面對奧爾良鋪天蓋地的攻勢，垂死的老人拼盡全力，終於在大祭司徹底殺死他們倆之前，扣下了扳機！

而就在下一秒，橘紅色的火焰隨即從那短銃尖端噴涌而出。

熾烈的大火宛如一柄利刃，不僅將原本覆壓而來的巨人撕裂，更將能夠觸及到的一切焚燒殆盡。

這也是三人與奧爾良開戰以來，第一次對身負自然系果實能力的大祭司造成實際傷害！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巨人的身體裏爆發，隨後更是逐漸變成咒罵和哀嚎，震痛每個人的耳膜。

“混蛋！混蛋！竟然是地熱石！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着火的巨人迅速縮小，沒一會兒的功夫終於恢復成通常人類的尺寸…而此刻，周身冒着火光的大祭司終於不復之前的淡定。

他一面在地上打滾，一面儘力熄滅火舌，暫時騰不出手來對付三人。

趁這個機會，發覺奧爾良受創不清的萊特抓住機會，從海水中一躍而出直接竄到了長葉公和艾奧羅斯身邊。

航海士先檢查了長葉公手中的短銃——發出之前的驚天一擊之後，赤紅的“槍管”已經開始融化，顯然不可能繼續使用…這斷絕了萊特趁此機會了結奧爾良性命的打算。

唯一的好消息是，之前激發出旋風的短銃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所以萊特一把抱起長葉公，順便將那柄看起來還能繼續使用的短銃別在了腰間。

“小鬼！快跟我上船！”

再次吆喝了一句，萊特隨後三步並作兩步便抗上長葉公翻進了潛艇的座艙。

而得到他的提醒，眼見老者負傷，早已失了方寸的艾奧羅斯也及時跟上，一同跳了進來。

接下來他們只需要發動潛艇，進入海底，然後按照老者之前的指點就能成功擺脫奧爾良的追擊逃出生天，去到那令人神往的外海。

但…逝去的生命卻無法追回。

——長葉公傷得實在太重了。

以萊特有限的急救知識來看，老人的兩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心臟及各主要血管同樣受創嚴重。

別說現在他們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找到醫療設施進行搶救，就算真的及時送到醫院，恐怕也已經回天乏術…

所以，不論他們最後到底能不能去往外海，在這場滿場的旅途中，長葉公都是必死無疑。

而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里，這位堅毅勇敢的老人卻無法止住眼眶中流出的淚水…他哭得像是個孩子。

“長葉公公！長葉公公！”

艾奧羅斯同樣在哭，他的眼淚與血水混成一塊，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萊特更關心的卻是長葉公不斷開合的嘴唇。

老人的瞳孔已經渙散，萊特知道此刻他或許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連呼吸都變得掙扎困難。

於是他附耳在老人唇邊，仔細聆聽他最後的遺言。

“我…我很害怕…”

“我從不…從不懷疑查爾斯，他…最好的朋友…我們約好會再見…但…但…”

老人的話斷斷續續，聲音越來越輕，大滴的眼淚從他的眼眶滑落。

“我做不到…我…龍巢…長大…我害怕…外海…”

“對不起…我不能…”

沒來及說完最後一個字，長葉公的生命也終於迎來了終結。但在萊特眼裏，老人的形象卻一下子立體了起來…

原來他並不是毫無理由追求着自由，追求着未知的探索者。他的堅持來自於對好友的信任與約定，堅強而勇敢，但同時，他又像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對未知充滿了恐懼。

他是龍巢的孩子，從生到死都是如此。

就像生活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籠子外的天空陽光明媚，但並不是所有鳥兒都有膽量和老鷹分享同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