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我和北影廠長汪洋(1)
30、我眼中的汪洋汪洋,是我最崇拜的電影企業家。他傑出的電影製作成就在電影界被稱為“一傑”。大家都知道,我屬於北京電影製片廠電影演員劇團。而電影界都曉得,汪洋是北京電影製片廠的廠長。汪洋在北影當廠長36年。在他當廠長的36年期間,北影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成為國內屈指可數的大廠,擁有最整齊的導演、攝影、美工、演員陣容,出產了許多令人難忘的優秀故事片。於蘭、張平、陳強、於洋、謝芳、秦文、俞平、袁玫、葛存壯、趙子岳、於紹康、李仁堂、張連文、李秀明、方舒……北影演員熠熠閃光的明星群聳立在中國電影演員的行列中,成為中國電影宇宙里最燦爛奪目的一條銀河。《早春二月》、《青春之歌》、《林家鋪子》、《風暴》、《紅旗譜》、《革命家庭》、《烈火中永生》、《駱駝祥子》、《小花》、《暴風驟雨》、《邊城》……這些北影製作的故事片成為中國電影史上光輝的篇章,永遠不會磨滅。崔嵬、凌子風、張水華、成蔭,被稱為北影導演四大帥,還有四中帥、四小帥。聶晶、錢江、朱今明、高洪濤這四位被譽為攝影大師,當然也有四中師、四小師。這些藝術家以卓越的貢獻推動了中國電影歷史前進的車輪。此外,北影國有最先進的器材、最完整的設備,有最優秀的美工師、照明師、服裝師、置景、特技以及其它專業的精良隊伍。汪洋識才,愛才,善於用才。誰都知道,他思賢若渴。只要是人才,他會費盡一切心思,用盡所有手段把他們挖到北影來。他不停地建設、壯大北影的創作隊伍。他好比是一個狡黠的廚師,永遠拿着一把漏勺在沸騰的鍋邊上等着,只要有餃子或是湯圓熟了浮起來,他立即眼疾手快地把它們舀到自己的碗裏。31、他是圓心在我的眼中,汪洋廠長是一個高而大的圓柱體,像一個羅漢果。他所有的部分幾乎都是圓的:腦袋是圓的,嘴是圓的,鼻子頭是圓的,肚子是圓的,煙斗是圓的,眼鏡是圓的,幾個圓圈大圈小圈相互重疊,就組成了北影廠長汪洋。這是個可愛的羅漢果也罷,乒乓球也罷,足球也罷,他用他獨特的魅力、博大的胸懷、知人善任的能力成為圓心,把北影一千多名來自各方各派的高手,以及龍、虎、豹、鳳凰、孔雀們團結在他的周圍,為中國電影的發展,為北影的繁榮同心協力,他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在我初涉影圈的時候,我對北影就充滿了嚮往。那時,我拍完了《南海長城》,正在珠江電影製片廠拍攝《同志,感謝你》、《春歌》。而北影正在拍攝巨片《大河奔流》、《巨瀾》,全中國所有當年紅極一時的電影明星都雲集北影,使人感到只要在北影之外彷彿就是置身於電影圈之外的感覺。後來,我來到了北影,同時參加北影三部影片《小花》、《婚禮》、《瞧這一家子》的拍攝。我得到了一種深深的滿足。在那時,北影每個人幾乎都三句話離不開汪洋。對汪洋的崇敬滲透在北影的每一個角落。在我還沒有見到汪洋之前,已經時時感覺到汪洋的腳步在我所到之處震動。聽說汪洋聲如洪鐘。聽說汪洋很高很胖。聽說汪洋戴眼鏡。聽說汪洋抽煙。聽說汪洋對每個攝製組的每批樣片都看。聽說汪洋在看《小花》第一批樣片時就看到了我,他大喊:“把這個演員留下來!”32、我不知所措地站起來終於,在《小花》電影雙片審查時,我看到了汪洋。他坐在放映室的中間,不停地抽煙、喝水、倒水,再抽煙,再喝水,再倒水,發出些微的響聲來。作為一位初到北影的小演員,我坐在放映間的最後一排,遠遠地眺望着汪洋的後腦勺,我注意到他頭髮很少,圓圓的腦袋在放映機的光線下顯得很亮很亮。影片一結束。就聽見汪洋的聲音震耳欲聾:“劉曉慶呢?她今天來看片了沒有?”一剎時,放映間裏燈光齊明。我不知所措地站起來,聽見導演張崢、黃建中一起說:“曉慶,過來,到前面來。”可是,汪洋已經走到我的面前,又高又大,像一座山。他眼睛不大,卻佈滿了慈祥。看着這位北影廠的核心、首腦、靈魂,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記得他對黃建中喊道:“小黃,把她調到北影來,你想辦法!”從此,他儼然成了我的廠長,開始關心我的發展。他記得我在組織上仍然屬於成都軍區話劇團,可他似乎對我一定會成為北影演員這一點穩操勝券。那時候,我同時拍三部影片,又在離婚,精神、身體狀態都不好。他把我列為重點保護對象,每天派專車接我上下班,他明確指示補給我營養,在他的親筆批示下,北影重重機構討論通過補貼我在當時看來是一大筆錢的生活費—每個月10元。只要有別的電影廠來請我去參加拍攝,都會向汪洋借人,而不是去找成都軍區話劇團。而汪洋給這些攝製組提出的條件是:“只要你們有辦法把劉曉慶調來,讓成都軍區放人,我就借給你們。”在汪洋的指示下,北影人事處兩次去成都調查了解,同話劇團商榷,摸清“敵情”。汪洋專門為我的調動問題開會,研究“作戰方案”,請出成都軍區領導的老戰友、老上級,攻擊他們的“薄弱環節”。在北影強大、周密的攻勢下,成都軍區終於“舉手投降”。如同汪洋廠長預料的一樣,我成了北影劇團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