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善於享受克服困難的過程(1)
我一直認為,生命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十分偶然的。我時常在內心裏為天地間居然存在一個小小的“我”而驚訝不止。“怎麼會有一個我?要是我沒有被生出來怎麼辦呢?”無數次這些問題在腦海中悄然滑過之後,我都為自已擁有生命這一點而慶幸。我當然首先要感謝我的父母,雖然我從沒有要求過他們而他們還是在無意之中創造了我而不是我的姐姐哥哥或是弟弟妹妹。這樣偶然之偶然純屬巧合的奇迹使我明白人生實際上是一次漫長而豐富的旅遊,我時常告誡並提醒自己不要白白到世界上來走一遭。那麼,既然我們大家都擁有生命,我們每個人也都擁有自己的一生,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希望自己的人生色彩斑斕或是波瀾壯闊。由於人人都希望自己成功、輝煌、出人頭地,而這些好東西絕不可能像擁擠的人群那樣俯拾皆是,於是就出現了競爭,出現了奮鬥,出現了努力。這些競爭、奮鬥、努力常常是長期的、激烈的、艱苦卓絕的,還伴隨着數不清的失敗。而且人們還得養活自己,至少得在這個世界上安居樂業,不至於流離失所,所以成天忙忙碌碌,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因此許多人說,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受苦受難的。而我也認為,在一定意義上說,人生就是克服困難的過程。造物主給每個人創造的面孔、個性、智商、天賦都是不同的。於是每個人的道路都不一樣。各人有各人的幸福、快樂,也有各人不同的困難。“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就是說的這個道理。可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每個人都得克服大大小小不同的困難,就像每個人都會生老病死一樣。那麼,如何對待困難呢?在困難來臨的時候?我小的時候特別愛哭。因為是女孩子,又被大家慣着,嬌嬌氣氣的,受一點委屈就會大哭一場,總是立即有人來幫助我,把使我不高興、難受的東西拿開,或是把事情解決掉。後來大了,遇到的困難越來越多了,越來越發現眼淚實在是於事無補了,才逐漸逐漸地哭得少到不哭了。其實,必要時哭它幾場也未嘗不可。哭做為一種情緒的發泄比悶在心裏好得多。但是,哭不能為你克服困難。有許多人在困難來臨的時候珠淚漣漣,柔腸寸斷,吃不下睡不着,結果傷了自己的身體不算,還錯過了解決困難的時機。前面我已經說過,事實上沒有什麼是不可克服的困難。許多事情在當時看起來簡直是驚濤駭浪,事過之後回頭一看只不過是人生長河裏的一朵小小的浪花“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既然擁有的是如此偶然的生命,何不用樂觀主義的態度來對待人生?體驗克服困難的過程,甚至去享受克服困難的過程,都是人生不可多得的樂趣。我過去在部隊當兵,在農村插隊,在當兵、當農民的時候覺得苦不堪言,十年之後和當時的戰友、農友在一起回憶過去,談笑風生,都恨不得倒回去重新經歷一次。我的戰友、農友都將這段經歷寫了好幾本書,充滿感情地加以描述再描述。我們拍《芙蓉鎮》、拍《原野》包括現在拍《武則天》,拍攝的過程艱苦、繁雜、困難重重,而幾年以後都會變成美好的一去、不復返的回憶。既然現在一去不復返,既然一切都會變成美好的回憶,何不如現在就好好經歷,細細品嘗,享受今日的所有過程?在四川的時候,我家有一位鄰居,他們婆媳不和,婆婆時常與媳婦吵架,大聲叫罵,聲音震耳。開始時我不習慣,後來久了覺得有趣,認為實在是街道的一“景”。那位婆婆非常會享受吵架的過程,她一面吵,一面不時進去喝水,再接着吵半天,然後吃飯,吃飽了喝足了再繼續吵,每當吵架時吃得比平常還要多。婆婆跟我們說:“吵架消耗體力,要吃好了、喝好了才有力氣罵她!”當然我認為最好是不吵架,如果實在是非吵不可,運用那位婆婆的方式也要好得多。現在,我也逐漸練會了享受困難的過程。我知道每一分鐘都會成為珍貴的過去,而這一刻過去了將永不會再來。於是,什麼事情在我的眼裏就會變得生動、豐富、妙趣橫生。去年,我和我公司的高級職員們去澳大利亞度假。在坎培拉,澳州的朋友們邀我們去賭場玩兒。本來天已經將黑,我們打算進去看看就走,門口的守衛攔着我們,非要我們把旅遊運動衣及運動鞋脫下來換上西服革履及套裝才許我們進去。我們好不容易在賭場租借了衣服,進去了不到十五分鐘就有兩個人失蹤了。找來找去才聽說被警察“抓”起來了,原來是有一張10元錢的美金被懷疑是“偽鈔”,而另一個人跟着進去是因為懷疑他是“同夥”,同時也發現他身上有一美金的鈔票越看越有“問題”。坎培拉是澳大利亞的首都,據說自城市建立以來就從來沒有過犯罪記錄,坎培拉警察局機構龐大卻如同虛設,警察們成天無所事事。只有一次“業績”也是發生在賭場:有一個日本來的人作弊,沒有被賭場的保衛看見,卻被電視監視器錄下來了,於是叫來了警察,警察忙亂了一氣,罰了那個日本人的錢還不算,並且把他驅逐出了境。此次我們是剛來澳大利亞,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嚴重事件,於是我們剩餘的朋友們都驚恐萬分。而我知道他們兩人當然不是什麼製造偽鈔的團伙成員,就是被驅逐出境免費旅遊一趟也別有情趣,這焦急的時刻一定會過去,而過去了會被作為笑談增添我們此次旅行的色彩。我一面用我的理論寬慰大家,一面看着坎培拉的警察煞有介事地忙來忙去,一面想像着我們的朋友在裏面受審的狼狽相,(因為他們一直養尊處優,沒有經歷過像這樣的風險),聽說他們在裏面又是被拍照,又是被錄相,還按手印等等,想到他們此刻比我這個當明星的還要風光,不由得一陣陣忍俊不禁。一小時過去了,二小時過去了,看看錶,已經過了坎培拉警察局下班的時間。想到坎培拉的警察總算碰到了一次“要案大案”,當他們回家的時候可以衣冠不整、疲憊不堪,或者滿頭大汗地對老婆或是父母說:“今天可把我忙壞了”!我真為他們有這樣的機會而感到高興。三個小時以後,我的朋友出來了,後面跟了無數位警察。警察彬彬有禮地告訴“焦急”的我們說,要帶他們去警察局,我們的車可以跟在他們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