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記憶

第一百三十三章 記憶

清晨,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準時敲開一個卧室的門,進了門,習慣性地先把目光看向卧室中央的大床。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床上的女孩還是一如既往地沉睡着。

這位婦女已經來這裏工作一個多月了,她每天都會定時定點進這個卧室察看幾次,她是房子的主人請來照料女孩的護工。

床上的年輕女孩,和她每次進來看到的狀態一樣,面容恬然安詳,雙眸合著,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有如傳說中的睡美人。

她下意識地輕嘆了口氣,站在床頭處,雙手合十,閉上眼,口中念念有詞。

護工是當地一名十分善良的婦女,信仰上帝,可惜沒上過學,只識得幾個字。每天第一次來這和最後一次離開的時候,她都會誠心誠意地向上帝祈禱,祈禱昏睡中的女孩能早日醒來。

祈禱完畢,護工進了衛浴間,不一會兒,她端着一盆溫水出來。她在床邊坐下,挽高衣袖,把盆里的毛巾撈出擰乾,開始用毛巾細心地給女孩擦拭身體。

她的動作很輕柔,彷彿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兒,柔軟的毛巾溫柔、細緻地擦過女孩的肌膚。

十幾分鐘后,她把東西收拾好,開了門悄悄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很輕的腳步聲在床前止住,一道寬闊的陰影投到蕭錦華臉上。

蘇澤俯望着她,神色平淡不可知。

他在安靜的房中呆了一會,很快就離開。

中午時分,夏侯穎來看她,蕭錦華正輸着營養液,她每天就靠輸液補充體內營養。

拿起放在牆角的結他,他在床邊的凳子坐下,抱着樂器,自然而然地彈奏起自己喜歡的曲子。

他的手指細細撥着弦,眼睛注視着睡着的蕭錦華,突然,悠揚的樂聲被中斷……

夏侯穎的眼底染上驚喜,他站起身,探低頭認真看着她,他剛剛看到了那長長的眼睫輕顫了一下。

等了半晌,站在床前的人真真切切看到了那合了一個多月的眼慢慢睜開……

久違的光線刺痛蕭錦華的眼睛,她本能地閉了閉眼擋住光的直射,她努力試着看清這個世界,裂開的眼縫慢慢變大。

她成功睜開了雙眼,清澈明亮的眼眸帶着陌生的目光,直直看着床邊的人,不發一言。

夏侯穎淡笑,很自然地扶她坐了起來,溫潤開口道:“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

可是蕭錦華還是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好奇、打量、防備,這是夏侯穎從她眼裏看到東西。

下意識的,他想起蘇德那晚說過的話……她會忘記一切,包括她自己。

他試着問她:“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她似在緩慢理解他的話,幾秒后,只見她對着他搖了搖頭。

夏侯穎擰了擰眉,憂心問道:“不會是連說話都忘記了吧?”

這句話她倒理解得很快,她用事實告知他答案:“我會說話。”

夏侯穎心中慶幸了一下,稍稍鬆了一口氣,他轉過身,選擇把蘇澤叫來。

十分鐘后,蘇澤在同一天裏第二次踏進這道房門,他站在床頭,無喜無悲地凝視着她。

見多了一個人,蕭錦華本能地打量對方。她的眼神純粹如嬰孩,就像剛來到這個世界,對所有事物都處於好奇、渴望但又戒備的狀態。

蘇澤看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可惜他知道,他永遠都不可能再看到自己的小公主,因為她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這個世界,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害死了。

對視中,蘇澤突然對着蕭錦華,淡淡開口道:“你叫景華,我是你的兄長,景澤。”

她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睛,過了幾秒,忽然乖巧道:“哥哥。”

因為在床上躺了太久,肌體一時間還沒跟上意識,醒來的第一天,蕭錦華還不能下地走路。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得到好轉,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在她的努力嘗試下,她可以不依靠外物獨立行走了。可能腳踏實地的感覺太遙遠了,剛開始的時候,她就像正在學行的小孩,步履蹣跚但又鍥而不捨地練習。

夏侯穎陪了她一天,發現她的記憶殘缺得很嚴重,她不僅忘了自己認識的人,在使用日常電器和生活用品前,都要向人確認是否如她認為的方式使用。

為了更明確她失憶到何種程度,夏侯穎詢問了她好多問題,例如認識某種動物嗎?知道某個著名地點嗎?認識電視上的某個名人嗎?不過幸好,她只是空想不出大部分醒來后未見過的事物,但如果把實物的照片拿給她看,她還是叫的出照片的內容,人物除外。

等蕭錦華可以輕鬆自如地行走時,夏侯穎搬來了幾本字典,因為他還沒測試她是否還記得字。

夏侯穎與她對坐着,先合著字典提問她:“你會寫景華兩個字嗎?”

蕭錦華面前擺着一支筆和一張紙,看着它們,她語氣不確定地說:“……會。”

夏侯穎讓她寫給自己看。

蕭錦華手勢生疏地執着筆,筆尖卻是久久才落到紙張上,她緩慢地寫下一撇、一橫、又寫了兩橫……夏侯穎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聽到的“景”是她以前的“錦”。

景,蘇澤母親的姓,離開J國后,蘇澤拋棄了過去的身份,改名景澤,他們已經做好打算,帶着她在這個淳樸的國度定居。

確定她確實沒有忘記文字的書寫,他執過她手中的筆,指正她道:“景華,你的景不是這個‘錦’,而是這樣寫的‘景’。”他在紙上寫了一個筆畫清晰有力的“景”字。

蕭錦華怔怔地看了那個“景”字許久。

接下來,夏侯穎又測試了她是否認識其他幾種常用語言,如他猜測,她之前確實學有幾國語言,而且都還記得。

蕭錦華認真翻着夏侯穎帶來的幾本字典,她似乎很高興,因為這裏面的字詞,她大部分都認識,比周圍的環境更讓她熟悉。

她低着頭,帶着淺笑,樂在其中。

忽然,她想起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仰起臉,問道:“夏,哥哥去哪裏了?”其實她是奇怪,因為從她醒來自今,說是自己兄長的景澤只出現過兩次,陪她的時間總共都不到半小時,而這位哥哥的朋友,卻能一整天陪着自己。

夏侯穎告知她:“哦他去上課了,他在附近的一所大學教學。”

蕭錦華驚奇問道:“哥哥教的是什麼?”

“歷史。”

“哦。”她沉沉地應了聲,然後低落問道:“那我呢,我以前是做什麼的?還是……我還在上學?”她眼神清澈無辜,寫滿探求。

夏侯穎笑了聲,答非所問道:“如果你想上學,等身體調養好了,也可以去學校聽課。”覺得此刻的她太純真了,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她的頭。

蕭錦華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卻是本能地躲避他的接觸。

夏侯穎的手落了空,但沒有失落,他大度地笑了笑,自然地收回手。

日子一天天過去,蕭錦華漸漸融入新的生活,也越來越信任夏侯穎和蘇澤。蘇澤似乎也在慢慢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陪她的時間逐漸增多,與她說話時的語氣和表情也日漸豐滿起來。

蕭錦華雖然失憶了,但大腦並沒有受到損傷,學習與記憶能力依舊過於常人,知道自己不懂這裏的語言,她只花了兩個月時間就可以和當地人無障礙交流了。

不過有時,她也會生出一些困惑,例如有一天,她閑坐着無事,面前又剛好有紙和筆,於是她隨手就拿起筆亂畫。然而沒一會功夫,她發現自己畫出了一隻袋鼠,還畫得十分成功,光影和細節都處理得十分到位,之後她就問蘇澤:“哥哥,我以前是不是會畫畫?”

可惜蘇澤卻說她不會。

不過發現自己有繪畫天賦后,她就經常拿着一支鉛筆隨意畫,有時一天下來,能收集到一沓不帶重複的圖紙。

可是,午夜夢回時,那些看不清的面孔又是怎麼回事?

“哥哥,我可以去你的學校聽課嗎?”

“可以。”

“哥哥,我發現你們學校有好多課程我都學過,我不想去了。”

“隨你喜歡。”

“哥哥,我想出去工作。”

“你想好自己可以做什麼么?”

她思考後,說:“和你一樣,當教師。”

“可以,不過你要先獲得一個資格證。”

蕭錦華又有了新的努力方向,一個月後,她如願拿到了教師資格證。

新學期伊始,她去大學當講師了,她講授的科目是生物學。

一天,蕭錦華要為自己接下來的一門課備課,這門課的內容是與動物配偶有關的。

她上網搜集圖片素材,上百張照片在鼠標的滾動下一滑而過,驀地,她慢了動作,她點開放大了一張圖,一張中心內容是一對企鵝夫婦的照片。

她奇怪地打量這張照片,這張照片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她的腦海竟然可以自動補全那些沒有拍進照片的場景。

她死命地望着它,腦海中似乎可以看到把這個畫面拍下來的女孩……可是頭又難受地疼了起來。

夏去冬來,蕭錦華失去的那些記憶依舊沒有復蘇,但那些深刻的人影卻一次比一次清晰了。她攢下的畫紙越來越多,其中只有輪廓而沒有五官的圖紙也越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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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畫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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