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撫摸》第三章(2)
“多啦!來,乾杯!”一家人舉起杯。段思宏幹了杯中酒,不無沉醉地說:“那可真是一頭好發呀,就像一篷烏黑髮亮的苧麻,到現在我也沒見過那麼好的頭髮”。段母夾了一口菜,口氣不無洋洋自得:“當時懷他,繞世界找辣椒,人家說這回生的肯定是個不帶把兒的,我這個歡喜呀,做好了小衣裳,都是花花綠綠的。頭前生幾個都是光浪頭,心說這回可盼來個閨女。結果生下來又是個葫蘆把兒,命中注定我這輩子沒福氣,只配養小子,不配養閨女。”每逢老家來人聊往事,黎雲和女兒都豎起耳朵一字不落,這些都是日後嘲弄段思宏的有力武器。“接著說呀奶奶……”櫻桃催促,被段思宏打斷,喝斥:“吃飯說話容易噎着,懂嗎?”“不行,我們都要聽。”黎雲往老人碗裏夾了一筷子魚。老人有了聽眾頗為得意,喝一口酒,說:“都是陳芝麻爛穀子啦,這不是生下來了嗎,也不可能再揣回去重新生一遍呀,就把早準備好的花衣花襖都給他穿上,權當個小閨女養。指甲花開的時候,就給他塗個紅嘴唇,紅指甲蓋兒什麼的,他還喜歡在眉心點個大紅點兒,打小兒可知道美啦,自個兒給自個兒畫臉子。到了上學的時候背個花書包,那時候不叫這個名,宏是紅顏色的紅,後來學校孩子都拿他開涮起外號,他回家裏就哭,老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學習都給耽誤了,只好更名改姓……”“媽你看你……”段思宏打斷母親,臉上掛不住。“怕什麼,又不是外人,當你媳婦。”“甭管他,媽您接著說,都起什麼外號了?”黎雲話沒說完,段思宏已經扔下筷子,滿席的人頓時愣住,段母當著姐妹面掛不住:“你這是幹什麼,這不是拿閑話當下酒菜嗎,怎麼屬馬逼的!”段父也跟着數落。黎雲憋了一口氣,拿筷子點了丈夫夾菜的手說:“媽你瞧着這手,你要是不說我還沒注意……”“手怎麼了?”段思宏瞪眼。“不看人單看手,就是女人的,手指尖兒翹得,還這樣,翹個蓮花,酸不酸。”“叫我看看,什麼叫蓮花?”櫻桃不讓爸爸把手縮回去。“那麼你替我做個樣,該怎麼拿筷子?”段思宏不服氣。“這樣唄,手指別分開,男人就該有個男人樣,別女里女氣的。”段思宏學着,夾的那塊肉就掉了。“知道北山上老牛是怎麼死的嗎?”“笨死的。”櫻桃搶着說。這頓飯被打進來的電話攪了好幾回,都是各媒體的“記蟲”,讓人佩服怎麼能能拐彎抹角找着這。這樣,酒還沒喝完已經到了上班時間。他駕車穿越燈火闌珊,CD機里播放的音樂緩解了心情,經過那家婦女用品商店跟前,他放慢車速,櫥窗里是一套剛換上的女裝,既使穿在櫥模身上已叫人浮想聯翩。他一腳邁進廣電大廈,埋伏的記者就呼啦上來,話筒差點兒杵掉門牙。他撿着回答了兩個問題,匆匆上樓。“喂,更能講講湖邊發生的細節呢?”記者追趕問。“不知道!人不是我救的,她叫……”他這才發現只記住那張動人的臉,忘記打聽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