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我愛你》二十八(2)
就是一場盛宴。我們最後在北京一起吃的那頓飯,就是一場盛宴。本來是為了告別的聚會。沒有想到會成為永別的聚會。最後一次在北京,我們倆一起吃飯的時候,你跟我,拼着喝了很多的酒,還是白酒,好像就是為了讓自己醉,還惟恐醉得不多,醉得不深。那天,我或許有借酒**的願望,也算是對你的報答,但是沒有。我做不出來,你也沒有給我機會。註定了酒就是我們之間的最高境界,我們在它那裏,可以找到精神。那天,酒讓我們吐詞不清,但記性卻出奇地清晰。那天,我記得我問你是怎麼開始發財的,我說我也想學你,哪怕做一個最小的business也行啊。你就給我打了一個比方。你說,一斤瓜子可以賣2塊錢,無論怎樣拿它們去做深加工,一斤瓜子也賣不過10塊錢。那好,怎麼讓一斤瓜子賣出一萬塊錢的天價來呢?你告訴我,你會這樣干:你會找人把這一斤瓜子的瓜子殼全部剝開,一斤瓜子至少有100顆吧,這就有至少一百對瓜子殼了;你把瓜子仁當成是免費的bonus,而把瓜子殼放入精美的小盒中,擺放得很有藝術感;同時,你找人大力來宣傳精美的瓜子殼藝術品給人帶來的精神享受要遠比瓜子仁給人帶來物質享受要大的多。這樣以來,每一個瓜子殼藝術品就賣了100塊錢,一百顆瓜子就賣出了一萬塊了。你跟我解釋說,做生意就要有創意,就好像這個例子這樣,第一,是要拋棄原來認為最有價值的那個東西——瓜子仁;第二,是要樹立新的價值觀念,讓人們都接受說,精美的瓜子殼藝術品給人帶來的精神享受比瓜子仁給人帶來物質享受要大的多,這樣就可以賺大錢了。我問你:“聽你這麼夸夸其談的,你不會是一個大騙子吧?”你就回答我說:“是啊,你本身就是一個壞人啊,你和我相處的時候一定要格外小心一些。”我說:“你不是。起碼我相信壞人不會自己說自己壞的。”你就用一種很壞壞的表情說你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但是你還是要保留你做壞人的權利。我說那你做生意起來可能就很壞啊。你於是正兒八經地說,你不過是重新制定了一個規則。你說是一個不守舊的人。但是,你後來說的話完全就不是這樣了。在做人和做生意的問題上,你的差距真是太大太大了,真的。那一天,你記得嗎,我們在一起說了很多“假如從前”和“假如未來”的話。我們說到了大學畢業的時候大傢伙兒找個由頭就吃散夥飯。你說你總記得在學校的梅園底下的小餐館我們一起吃飯,點了茄汁魚片,點了水煮牛肉,還點了溜肝尖。你說那個館子的肝尖怎麼總能溜得那麼嫩呢,後來就再沒有吃過那麼好的溜肝尖了。你說那個館子的盤子總是那麼大,你看我吃他們端出來的炒麵的時候,整個臉都埋在了炒麵裏面,你就想去找我的臉,可就只看到了粗的麵條和細的頭髮。然後,撲鼻而來的就是麵條的鹼味攪乎着醬油和我用的海飛絲洗髮水的味道。你說真好聞啊,你當時就想,等你以後有錢了你就去研製一款這樣味道的香水,牌子你都想好了,很簡單的一個字,就叫“純”牌,英文名字就叫pure,你要讓它比夏奈爾5號還要有名。我告訴你我回到大學裏去看過,因為大學的合併和改建,你說的那個梅園的小餐館早就推倒了。現在的梅園底下,連一家餐館的影子都沒有了。你說好啊,那就成了傳說了,死無對證的東西,想說多美就有多美啊。我說你怎麼就不記得那小館子裏的蒼蠅了,飛來飛去的,那麼多啊。你就說,當人們把蒼蠅想像成蝴蝶的時候就不覺得它噁心了。你說當時你就這麼想來着。我說蒼蠅再怎麼撲騰也成不了蝴蝶的啊。你就責備我說殷拂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有想像力啊,虧你還是學中文的呢。你說很多時候你就是靠想像力來給自己帶來快樂。你說當時你覺得我很優秀,你就總想着要在今後某一天超過我,就算是不能超過,起碼也要擁有我。你說你從來沒有這樣為一個女孩子來下這麼大的決心。你說你在我身上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其實,美人關根本不是一道關隘,不存在過不過的問題。你的理解是,所謂英雄一類的出色男人,大凡在美人面前總是很難過的,一恨不能擁有;二恨沒能早點擁有;三是到頭來一旦香銷玉殞,更是讓人黯然**;四是假以天妒英才,一代英雄早早翹了辮子,念及身後美人不知所往不知所歸,內心更是如萬箭穿心。所以,絕世的美人總是讓絕世的英雄難過。我輕笑,不明白你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的用意。我更是笑你說話時的那種仿若明天就要和大家訣別一樣的憂傷。曾幾何時看見過你這樣杞人憂天的樣子啊?就算你已經成為了可以標榜一下的“英雄”,我哪裏堪稱什麼“美人”呢,就算有過年輕時的美麗,那也還不是明日黃花罷了。你說你後來找了很多比我漂亮、比我年輕的女朋友,但是看到她們就總會不經意地想到我的某一個片斷,或者是我的微笑、或者是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