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第二節，物理課。

方醒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餓。

特別特別餓。

眼冒金星，前胸貼後背。

方醒沒有隨身帶零食的習慣，她想着下課去小賣鋪買點東西吃就好了，一節課四十分鐘，忍一忍就過去了。

然而還真忍不過去。

方醒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一開始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然後同桌鍾晚晴也聽見了，再然後，前桌的吳越都回過頭來，詫異地看了方醒一眼。

方醒餓得簡直沒力氣將頭抬起來，趴在攤開的物理課本上，有氣無力地問鍾晚晴，“我肚子叫的聲音，很大嗎？”

鍾晚晴實話實說，“很大。”

“我估計以你為中心，前後左右八個人肯定都能聽到。”

鍾晚晴自己翻遍了課桌抽屜和書包，她也沒有零食了，又偷偷地回過頭問后桌，用手指頭戳戳前桌，結果不巧的是，大家都沒有帶零食。

鍾晚晴朝方醒吐吐舌頭，用課本擋住臉，偷偷說道，“沒辦法了，只能餓着了，你早上怎麼沒吃飯呀？”

方醒含糊地唔了一聲，鍾晚晴以為她不想在課堂上聊天，也就沒有再說話。然而方醒沒有回答鍾晚晴問題的真正原因是——

她早上吃過飯了。

還吃的特別多。

方醒最近胃口一直特別好，動不動就餓，飯量是以前的兩三倍。今天早上她胃口大開地吃了八個生煎包。生煎是豬肉蝦仁餡兒的，湯汁飽滿，豬肉香、蝦仁鮮，上面灑着黃澄澄的芝麻和碧綠的蔥花，鬆軟適口，下面的包底金黃脆香。

方醒最喜歡媽媽煎的生煎，尤其是像這樣剛剛用鐵鏟從鍋里剷出來的，五六個連在一起，還在冒着熱氣，寒冷的冬天早晨能夠吃到這樣熱氣騰騰的生煎包，整個人都會幸福起來。

於是方醒一口一個，一口一個，不知不覺就吃了八個。

吃生煎包的時候，同時配着白粥，八個生煎包下肚，滿滿一碗白粥也見底了。

方醒媽媽將早飯端上桌之後，去洗手間洗漱，洗漱回來之後看到一個半盤子都空了，頓時不可置信地問道，“都是你吃的？”

“你一個人吃了八個？粥也喝完了？”

方醒低頭看看盤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吃了八個了，媽媽煎的生煎包個頭不小，比食指和拇指環繞成的圓圈還要大上一圈。

她一個身材瘦削的高二女孩子，僅僅是早飯，一口氣就吃了這麼多，是挺嚇人的……

要是她飯量一直這麼大也就算了，關鍵她之前的飯量十分正常。

最主要的是，方醒摸摸自己的肚子，她自己感覺只有七八成飽。

但是看到媽媽震驚的眼神，方醒顯然也不敢再吃成十分飽了。

早上時間緊張，方醒簡單安慰了媽媽兩句，告訴媽媽她身體健康，沒有任何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就急急忙忙地去上學了。

然後現在——方醒偷偷看了一眼手機——剛剛上午九點多，她竟然又餓成這樣了。

今天早上她雖然公交坐過站了，往回跑了兩站地，但是兩站地的距離還沒有體育課的熱身運動跑得多，之前上午有體育課的日子，她別說上午九點，就是十一點也沒有這麼餓。

物理老師站在講台上，下面的同學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早就看到以方醒為中心，鍾晚晴幫着方醒朝前後左右的同學不知道問了什麼。不過方醒一向是全班第一，從來沒有做過破壞課堂紀律的事情，因此物理老師看到方醒隨後趴了下來，不但沒有批評，反倒走到方醒面前，詢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方醒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我可能是有點低血糖。”

物理老師眉頭微皺，在班裏問道誰有糖果巧克力之類的，馮凱從抽屜里拿出一整盒心形包裝的費列羅，遞給了物理老師。

物理老師看到這麼一大盒巧克力，明顯愣了一下，不過還是立馬接過來，整盒遞給了方醒。

然後接下來的半節課……方醒覺得……更難熬了！

她先一口氣吃了四顆巧克力，然而餓得眼冒金星的癥狀完全沒有緩解，方醒猶豫了一下，又剝開兩塊巧克力的糖紙，依次丟進自己嘴裏。

同桌鍾晚晴已經詫異地看了過來，“這麼餓？但是你巧克力吃多了不是會上火流鼻血嗎？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

“要不你先忍忍？六顆巧克力肯定也夠緩解低血糖了……等到下課你再去小賣鋪買別的東西吃吧？”

方醒點點頭，拿起桌上的保溫杯，一口氣將裏面的水喝了一個精光，本來以為能喝個水飽，然而她感覺水好像在胃裏沒有停留，直接就被身體吸收了。

兩分鐘后，方醒震驚地發現，喝下去的水迅速被身體吸收，竟然不是她的錯覺……

因為她想上廁所了！

從喝水到產生尿意，只用了兩分鐘時間，她以前在喝水很多的情況下，水在身體裏完成一輪新陳代謝，也需要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從二十分鐘變成兩分鐘，方醒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她現在身體的新陳代謝速度大概是之前的十倍。

如果是一個多月前，方醒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一定會嚇得立馬去醫院檢查。但是現在，方醒只是將身體的這個變化記下來，把去醫院檢查當做一個備選項……而且是一個不太可能會選擇的備選項。

萬一檢查結果會十分不尋常，她被當做重點觀察對象研究怎麼辦？

和一個多月前，方醒發現自己疑似具有“超能力”時候的震驚相比，現在又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有點不一樣，方醒的心態已經淡定多了。

最起碼她現在滿腦子想的，不是自己的身體究竟怎麼了，而是還有幾分鐘下課，以及要不要再偷偷吃兩顆巧克力。

一邊忍着餓，一邊憋着尿……方醒在下課鈴響的時候，簡直左右為難，不知道是先去小賣鋪還是先去廁所，最後還是先去了廁所，然後急匆匆地沖向小賣鋪。

一中學生口中的小賣鋪，其實是全家便利店。方醒高一剛入學的時候，學校里的小賣鋪確實是小賣鋪，等到高二再開學的時候，經過一個暑假，就已經變成了全家便利店。不過已經改成全家便利店半年了，學生們還是習慣稱呼小賣鋪而已。

方醒走進全家之後，拚命忍住，才沒有讓自己向餓狼一樣在貨架上掃蕩。她先在小小的便利店裏環顧一周，發現沒有自己的同班同學后，立馬鬆了口氣。

拎起一個購物籃，一股腦地往籃子裏丟吃的——北海道吐司兩大包、奧利奧餅乾兩盒、牛奶四盒、礦泉水四瓶……

購物籃放在款台上之後，方醒指着關東煮的格子，裏面的高湯正在咕嘟嘟地冒着泡，對收銀員說道，“您好，甜不辣、海帶結、貢丸、魚豆腐，各給我四串。”

收銀員將方醒購物籃里的東西掃碼完之後，拿出一個小杯子幫方醒裝關東煮，一邊裝一邊說道，“貢丸、魚豆腐、甜不辣、海帶結……一共四串，對吧？”

收銀員將裝好四串關東煮，又盛了兩勺湯的小杯子遞給方醒，方醒沒有接過，笑容中難掩尷尬，“不是一共四串，是各四串。”

“一共十六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