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前言:伯明翰的一個星期天(3)
她不得不帶着這些噩夢生活。我們無法得知,當時的小賴斯是否感覺到束手無策的恐懼,兒時心靈的創傷是否對她日後追求絕對安全、控制和權力的生活道路產生了重大影響?
我們可以肯定的只是,此時此刻,她幼小的心靈中充滿了悲傷和憤怒。
她不明白,為什麼屠殺黑人的兇手居然能夠在很多年裏因他們的罪行而自鳴得意,卻沒有人追究他們的責任?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白人種族主義者相信,他們可以殺戮黑人而不被懲罰。
他們的罪行街知巷聞,但出於對三K黨的畏懼,目擊者都保持了沉默。
事實上,這類違法犯罪活動直到20世紀90年代都不受法律的制裁,相反,對涉及黑人犯罪的案件從不存在什麼寬大或原諒。
當FBI開始調查案犯的時候,第十六大街浸禮教堂襲擊案已經過去18個月了。
一名特工在給FBI負責人J·埃加·胡佛的記錄中寫道:爆炸案具有前三K黨成員鮑比·弗蘭克·徹里、赫爾曼·弗蘭克·卡什、托馬斯·E·布蘭頓和羅伯特·錢布利斯的風格。
四個人都是臭名昭著的種族主義分子,而錢布利斯更是被人稱作
“炸彈鮑勃”。為了尋找證據,FBI在布蘭頓家的廚房安裝了竊聽器,並對他和他妻子的多段對話做了筆錄。
有一次布蘭頓對妻子提到自己參加的一次三K黨成員
“會議”。他說:“我們這次碰頭的目的是為了製作炸彈。”他妻子問:“托尼,你說的是哪個炸彈?”另一次布蘭頓說:“下周我炸教堂的時候,他們肯定抓不到我。”還有一次他吹噓說:“我喜歡用槍射擊,我喜歡獵殺,我喜歡安放炸彈。”載重車司機鮑比·弗蘭克·徹里同樣也在他的家人面前夸夸其談。
“是我點燃了導火線。”他對他的孫女說,“我協助捕殺了一些伯明翰的‘黑鬼’。”儘管證據確鑿,但什麼也沒發生。
聯邦警察阻止了錄音帶記錄的公開,並且不允許其作為指控嫌疑犯的證物在案件審理過程中使用。
理由是:這些竊聽伎倆不可靠。正義姍姍來遲。直到14年後,美國司法機關才對理查德·錢布利斯,伯明翰三K黨小組的首領,提出訴訟。
在20世紀70年代對他進行公正審理是不可能的,陪審團全由白種男人組成。
最後他被判終身監禁,入獄8年後死亡。遲來的公正漸漸相繼出現。1993年,FBI和黑人教會領袖在起訴托馬斯·E·布蘭頓和鮑比·弗蘭克·徹里的問題上達成一致。
FBI特工羅勃·蘭福德發現了伯明翰辦事處在20世紀70年代收集的9000多份文件和錄音帶記錄。
但是對徹里的訴訟由於對他自然人行為能力的懷疑而暫時撤銷。布蘭頓案件的陪審團由一名美國白人男子、三名黑人婦女和八名白人婦女組成。
瑞弗倫德·克勞斯,第十六大街浸禮教堂的牧師,在法庭上用震撼人心的話語,敘述了他在廢墟中發現女孩們屍體時的情景:她們互相挨着,緊縮成一團躺在一起。
布蘭頓的罪行首先由多卷錄音記錄所證實:在這些錄音帶中他談到了暗殺計劃。
原告方的幾名證人用
“好戰的黑人仇恨者”來形容他。他以前的一個朋友,韋倫·沃恩檢舉說:“布蘭頓以向黑人的汽車座位上潑硫酸為樂。”最終布蘭頓被判處終身監禁。
赫爾曼·弗蘭克·卡什死於1994年,生前沒有因犯下的罪行被起訴。
三K黨暗殺案中最後一個尚在人世的案犯,鮑比·弗蘭克·徹里於2002年被送上法庭。
這個71歲的老人假裝無辜。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裏,我和暗殺沒有關係。”但是一個目擊證人有力地證明了他是有罪的。
炸彈爆炸后不久,他在離教堂兩幢房子遠的地方看見了徹里:“他看上去像是在觀看火勢的縱火犯。”終生監禁——這是2002年5月陪審團對徹里的判決。
差不多用了40年,1963年伯明翰浸禮教堂爆炸案的案犯才被繩之以法。
這不僅是美國黑人為清除盛行一時的種族隔離制度而發起的公民權利運動的里程碑,對賴斯而言也是一種遲來的正義補償。
這期間她完成了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事。她的信條是:我祖父母這一輩的美國黑人已經自我解放。
於是她自己也克服重重阻力,從白人——
“半個上帝”的統治下解放了。但是身為黑人婦女,她必須自我解放兩次。
一次作為黑人,另一次則是作為身在以男性為主宰的世界中的女人。現實容不得一絲天真和軟弱:40年後她躋身於美國最高領導層,至今為止那裏都是男人掌權的世界。
賴斯作為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擔任美國第43任總統喬治·W·布殊以下稱
“小布殊”——譯註)的顧問。她在白宮的辦公室距離
“最神聖”的橢圓形辦公室、總統的辦公地、世界權力的中心,僅幾步之遙。
美國喜歡超級巨星。官方傳記中,2001年1月白宮對賴斯
“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任命,讀起來就像是一個完美的美國式成功故事:15歲的時候賴斯就被丹佛大學錄取了,在前捷克外交家約瑟夫·科貝爾(國務卿奧爾布賴特的父親)門下學習。
19歲那年她獲得政治學學士學位。接着她先後在印第安納州的聖瑪麗大學和丹佛大學國際研究學院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