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曲解王興
韓敬看洪承疇、魏浣初和田有良三個轉身走了,他獃獃地坐到椅子上,這才明白,自己來陝西本身就是個笑話。
怪不得王興非常痛快地交接了權力,原來他是知道陝西看着光鮮,內里其實欠債甚巨,他當總督怎麼也好說,欠着就欠着,可不讓人家當總督了,確實沒有道理再欠着人家的銀子了,哪有這樣的人情道理?吳牲他們對自己不服的根子也就在這裏。
而且王興也知道自己沒有銀子根本得不到下屬的尊敬,也辦不成任何事。
本來是來摘桃子的,沒想到接手裏的是一個山藥,而且還是個燙手的山藥!
怎麼辦?自己要兵沒兵要將沒將,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只有幾個隨從,當然還有一個被王興斷了手的劉克敬。
劉克敬也是個倒霉蛋,你以為這是在京城呢,想欺負誰就欺負誰?王興那是什麼人?那是連當今皇上都敢打的狠人,你乾爹當年都被他抽得鼻青臉腫,別說是你了。
王興說的沒錯,揍了也就揍了,皇上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太監懲罰王興的。
韓敬想到劉克敬,又想到一個問題:“王興要是在京城,魏忠賢還能成氣候嗎?怕是根本不可能,就他這尊神蹲在那裏,魏忠賢就得老老實實。唉,也不知道當年太皇是如何想的?”
算了,把這裏的情況奏報給皇上吧,我韓敬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
韓敬的奏摺很快就到了天啟帝朱由校的手裏,他看完奏摺,心裏涼了,再細細一想,又感動不已。
陝西已經被王興經營的針插不進,水潑不進,老師有生財妙手他是知道的,同時,老師又非常愛財他也是知道的。這樣一個愛財的人,肯自己拿銀子建設陝西,他的目的是什麼?
老師是想造反嗎?根本不可能,他要想造反就不會等到現在了,他的軍隊能打遍天下無敵手,要造反早就造反了。況且,自己的老師能不了解?那是最重感情的,他會奪自己學生的江山?
不是那個目的,那就只有一個解釋——自己的老師確實是想把那裏經營好,然後把那裏作為樣板送給自己的。
當初他上課時就說過,任何一項政策的實施,必須先搞試點,成熟以後再全面推廣,看來自己老師是做的這個打算啊。
現在再看他的新政,發展工商業,發展農業,這些都沒有問題。發展工商業的目的是徵收工商稅,來貼補農業,這也沒有問題,最起碼川陝之地的工商業者沒有很大的反對意見,有意見的是朝中這些大臣們。
還有土地改革和取消士大夫的免稅特權,同樣損害的是士大夫的利益,同樣在陝西沒有受到很大的阻礙,有意見的仍是朝中大臣。
對皇家有沒有害處?沒有絲毫害處,卻是極大的維護了皇家的統治權威。
也就是說,老師的政策看似是維護農民利益,其實根子上是維護皇家利益!
想明白這一點,朱由校汗就下來了!
我特么的這是做了多大的蠢事呀,竟然為了一個太監,得罪了這麼一個一心一意為自己考慮的大才!
可是,老師,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呢?如果說清楚,我怎麼會做這樣的糊塗事?
噢,明白了,老師早就對我玩物喪志沉溺於木工之事不滿了,而且可能也想看看我在登上皇位以後,是什麼表現呢。
朱由校想到這裏,已經傻了。
老師和客媽媽對自己那麼好,自己卻是做了那麼涼薄之事,估計老師已經寒心了,已經把心寒透了!
怎麼才能挽回老師的心呢?
答案只有一個:殺了魏忠賢!
朱由校想到魏忠賢,又想起昨晚皇后悄悄跟他說的話,說她前些日子懷孕,讓一個宮女按摩,那宮女竟用力壓自己的腰部,使得自己流了產。現在想起來,那宮女之所以如此大膽,肯定有人指使,這指使之人必是魏忠賢無疑。
這是斷我子嗣啊,怪不得與皇后成親六年了,竟然沒有一子半女,怪不得宮裏嬪妃都沒有身孕,原來是宮裏出了妖孽啊!
魏忠賢去強姦客媽媽,當時沒有細想,現在想來,這個閹狗看來是個假太監啊,要不他能生出那樣的念頭?再細想下去,宮裏……。
朱由校忽地坐正了身子,“穢亂後宮”四個字一下子出現在腦海里!
原來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昏君啊,不但遠了君子,近了小人,還自己給自己戴了綠帽子?!
朱由校“啪”地一拍龍書案,罵道:“這個狗奴才,朕非剮了你不可!”
“皇上,皇上,請息怒,哪個奴才氣着您了?”王體乾見朱由校發怒,嚇得跪到地上,顫聲問道。
“哦,沒事,朕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朱由校看到王體乾,心裏一驚,連忙把自己的心思按了下去。
他可是從宮裏這個勾心鬥角的地方長大的,看到王體乾,立即想到了魏忠賢的勢力。
輕忽不得啊,必須小心行事。宮裏宮外都是他的人,就連這個王體乾也是他的人,可不能走漏了風聲。
“李忠現在何處?”朱由校問道。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描淡寫。
“回皇上,李忠和白玉卒、高仲光被免職后,第二天就一塊出了京城,據說是回老家了。”王體乾回道。
哪是回老家啊,這三個人怕被謀害,急急離京,怕是去西安投老師去了。朱由校這樣判斷道。
李忠要是在,事情好辦多了,讓人把魏忠賢抓起來,只要脫了他的褲子一驗,就什麼都明白了。
可是李忠、白玉卒、高仲光被自己免了職,全都換上了魏忠賢的人。
我這是自斷臂膀啊。原來,我已經被魏忠賢的勢力包圍了,想動他,得先考慮自己的安全了。
朱由校悶悶地想着,默默地設計着。
晚上,朱由校到坤寧宮安歇,他把所有宮女、太監都趕了出去,匆匆寫了一道聖旨,悄悄趴在皇后張嫣的耳邊說了好一會兒話。
張嫣接過那道密旨,貼身放到自己懷裏。
……
次日,朱由校將王體乾、魏忠賢及其主要黨羽全部叫到乾清宮,商量國家大事。
同時,皇后宣壽寧公主進宮,娘倆拉着手說了好一會兒悄悄話,最後皇后還賞了壽寧公主一盒子首飾。
朱由校不知道,自己的異常表現,已經引起了魏忠賢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