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戰爭落幕之後
恐懼，無與倫比的恐懼。
隨着劉玄德不斷地前進，前進，距離洛陽越來越近，小皇帝內心之中的恐懼感無論如何也壓不下了。
他這一會兒才知道，說實話，在內心深處他一直都在害怕，恐懼着劉玄德這位皇叔。之所以之前能夠咒罵，甚至詛咒，單純是因為劉備距離比較遠，他覺得劉備鞭長莫及管不到他而已。甚至覺得劉備這一趟凶多吉少。
南北兩大強勢的軍閥，袁本初還有公孫伯圭麾下百萬大軍，正義之師民心所向，劉備手下區區二十萬人馬能有什麼結果？
但是最終的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
隨着劉備距離越來越近，他內心的不安與恐懼也變得越來越強。最終，在劉玄德入了潼關之後，天子終於崩潰了，他失聲痛哭着跑去哀求自己的母親，也就是太后何氏。哭喊着求他媽媽，去求劉備不要殺了他。
——是的，雖然在這之前，外面傳揚的劉玄德與自家母親之間有“那方面”的關係，讓劉辯非常不舒服。但現在為了活命，卻只能期望“那種關係”能奏效。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求您了，母后，求求您了，朕不要做皇帝了，朕不要做皇帝了！皇叔想要做皇帝，朕就讓給他，讓給他——只要他別殺了朕就好！”
面對跪在地上，向自己哭喊着的皇帝，何太后的面色自然很難看——尤其是在天子暗示了自己與劉備之間的“那種關係”之後，何太后甚至忍不住想要一棍子把這廢物敲死算了。但如果認真觀察的話，卻又能看出來，太后實際上鬆了口氣。
一方面，自己的兒子這樣懦弱無能，自然任何一個做母親的都不舒服。
但是另一方面，也正因為自己的兒子這樣懦弱無能，所以才有更大的活命的機會啊。
現如今的局勢，她雖然是婦道人家，卻也看得清楚。劉玄德已經天命所歸，如同漢光武一般。這種情況下，他的兒子是做子嬰的，好歹還能留下一條命。如果是更始帝，那就要死全家了。
心裏面這麼想着，太后何氏卻沒有第一時間回話。這樣的沉默更讓天子劉辯感到恐懼不安，哭的聲音也更大了。直到最後，他甚至哆嗦着癱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現在你才知道害怕啊。”眼看着這一幕，太后何氏一方面不滿，另一方面，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看他這樣子，還是覺得心疼的：“當初和劉協那小子攪在一起，天天嚷嚷着要清君側的時候，怎麼就沒害怕呢？現在來我這裏哭？你幹嘛不發動你那忠臣義士，去和雲陽侯拼上一場。證明你才是天命所歸呢？”
“……孩兒，孩兒那是一時鬼迷心竅。”聽她這麼說，劉辯有些臉紅，不好意思。不過也鬆了口氣。
無論如何，自己的母親開口說話了，開口說話就是有的商量。說的雖然難聽，但也比沉默着不說話更好。於是他繼續哭喊着：“母后，母后，你可千萬不能棄孩兒於不顧啊！”
“你啊，你啊……”眼看着劉辯又忍不住痛哭起來，何太后更加無奈，站起身來，將天子拉了起來：“皇帝啊，先不要哭了。”
“母后是答應孩兒了嗎？！”
“……”
“就算你不來求我，我也會說的。”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何太后這樣嘆息道：“不知道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怎麼就攤上你們父子這樣的……唉……”
“母后……”
聽她這麼說，劉辯暫時不說話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何太后，等着她的下文：
“劉玄德大勢已成，人家又是大漢皇叔。權勢滔天。現如今的局勢，比當初王莽時更加急迫。甚至倘若他想要用強，我們母子毫無反抗之力。皇帝啊，你也別指望你那些忠臣良將了。連袁本初和公孫伯圭都不是他對手。天下又有誰奈何的了他？更不用說，那些所謂的忠臣良將哪個不是人精？現在說不得，他們都昂着脖子，等着劉玄德回了洛陽之後，就把我們娘倆丟出去，哈巴狗一樣的討他歡心呢。”
“那，那……”
“不過那人是個要面子的。”太后說：“好的一點是，劉玄德品行還算不錯。就算走到最差的那一步……只要我們娘倆不是真的得罪了他，他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真的要我們的命。這一點，皇帝你可以放心的。”
“原來如此——那，朕是否可以以周公之禮——”
“——我的皇兒啊，你覺得劉玄德是傻瓜嗎？周公？現在是大漢年間，可不是宗周時了。劉玄德品行如何暫且不說，但他走到這一步，難道一點野心都沒有？！
就算真的，他劉玄德一點野心沒有。但他身邊那些人呢？將軍幕府，甚至你身邊那些忠臣良將，等着做從龍功臣的數不勝數！他們可都恨不得我們娘倆早點死呢！”
“那，那……”
聽何太后這麼說，劉辯又開始忍不住害怕了——所謂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或許就是這麼個道理。全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鑽天覓縫的想要獲取登天機會的投機分子。
而用何太後母子這對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祭品，獲取劉玄德的青睞，作為投名狀什麼的，說不的有的是人心裏是這麼想的。
現在反倒是劉玄德，為了自己的名聲，不好直接對他們下手。甚至要保護他們母子兩個不死。以防止自己名聲有損。
“朕具體應該怎麼做？”
聽自家母親這樣分析，天子劉辯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幸好現在這裏還有他母親可以依靠。也就是說，無論如何只要聽何太后的話就行了。
“現在這個局勢，想要保住皇位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了。就算劉玄德明天死了，局勢也不會變的更好，反而可能會變的更壞。”
聽太后這麼說，劉辯覺得有些迷茫。為什麼會變得更壞呢？但是他理智的沒有說話，而很乖巧的點點頭：“是的，母后。”
“所以，我們最重要的目標，就是保全性命，在保全性命的同時，最好還能追求一個比較好的下半生，以及體面的落幕。”
“那麼……”
“皇帝啊，你覺得你手上有什麼能與劉玄德交易的東西呢？”太后這樣問道。
“能與劉玄德交易的東西……”聽何太后這麼說，皇帝有些迷茫。
真的有那種東西嗎？
劉玄德擁有全天下最強大的軍隊，麾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兵多將廣權傾朝野。同時又擁有全天下最大的暴利壟斷商業集團三義行。隨着劉玄德在關東地區的一系列勝利，三義行的生意也理所當然開始行銷天下。甚至包括一部分金融生意。以及商貿往來，在理論上仍舊是敵對的江東，以及荊州，還有西域地區也輕而易舉的滲透進去了。
只因為利益動人心——袁本初固然與劉備不共戴天，江南地區諸世家官僚也一樣。但架不住利益動人心。抱着“你不賺這筆錢，也有別的人賺”的心理，三義行的走私大行其道。甚至有不少人傻乎乎的將“存錢在三義行的戶頭上，算是一種投名狀”這種心理，覺得這樣等劉備打過來，好歹能不家破人亡……
這種情況下，說劉玄德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也沒問題。
而同時，劉玄德可能還是全天下最富有才華的人——他的才華理所當然不是那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小道才華。而是實實在在的治國之才。而且是千年一遇，甚至更強的。比管仲樂毅，蕭何曹參，商鞅吳起之流更加強大，乃至強大到難以想像的治國之才。
這一點就算再怎麼不爽劉備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當他看到了被治理的無比富裕強大，以一州之地橫掃天下的冀州時，就能確定這一點。
除此之外劉備還是全天下最優秀的將軍，指揮官。是全天下最有學問的大學問家——這一點看他開創“科學”一派。已經自冀州開始席捲天下，所到之處，傳統儒生如喪考妣，當然也有數量龐大的讀書人隊伍開始鑽研新學，期望上進就能看得出來。
等到未來劉玄德上位之後，就理所當然的，他的學問將暢行天下。歷史上的孔子的地位將扭轉，變為劉玄德。
——就是這樣，全天下兵力最強，人才最多，最富有，最有才華，最有學問的人。這就是劉玄德，全天下幾乎最完美的男人——更糟糕，或者說更瘋狂的是這還不算晚。因為除此之外劉玄德還是全天下最有氣質，以及最為英俊帥氣的人——
前者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就算是與劉玄德不共戴天的袁本初，或者那些橫看豎看劉備不順眼的士族官僚也不得不承認，劉玄德身上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強大氣場。讓人心折，乃至心醉。
至於後者。雖然人的容貌英俊與否見仁見智。然而架不住名人效應如許。或許世界上還有比劉備更英俊的美男子，但他們都沒有劉備有名，所以他們都被無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