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詭局

威嚴這種東西，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實力的象徵。

就好像你在街上看見一個六七十歲板着面孔的老頭，頭髮花白見頂踽踽獨行，就算他邊幅修繕齊整，你還是會覺得這個老頭滿身暮氣沒什麼稀奇，你可能不會多看他一眼。

但是這時候如果有人告訴你，這是一位身居高位的省部級甚至國家級的領導幹部，那麼你看他的眼光瞬間就會發生轉變，甚至心裏邊還會不由自主的產生敬畏之情，莫名的覺得這個板着個臉的老頭很有威嚴。

其實不然，人還是那個人，事還是那些事，什麼都沒變，是人看事物的眼光和心變了。

就像眼前的江漢和沈笙寒，之前所有潛龍隊員都覺得沈笙寒很恐怖，但當他在江漢手底下受挫，同時扒下了那層偽善的表皮后，他們忽然覺得這個獨夫不過如此。

相反的，江漢在他們眼中的形象跟威嚴，無形當中拔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甚至可以直接與秦牧風江文軒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比肩，因為當初的獨夫，就是跟秦牧風江文軒同一個層次的人！

面對來勢洶洶的江漢，獨夫沈笙寒生平第一次萌生退意。

但這種退意並非是因為害怕，而是此道不通換條道的變通。

江文軒說過，沈笙寒是一個善於隱忍的人，但是他沒有告訴江漢，沈笙寒也是一個善於變通的人，因為他從來都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裏，沈笙寒做了一個決定，在他心中篤定的那一刻，他也消息在了原地。

然後下一瞬，就看見江漢和沈笙寒幾乎臉貼着臉還在繼續前沖！

“呀！”

江漢一聲大吼猛地揮拳，沈笙寒同時出拳！

嘭！

這次兩人完全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七傷打法。

江漢出的左拳，沈笙寒砸的右拳。

江漢一拳頭砸在沈笙寒的右胸，沈笙寒一拳頭揮在江漢左胸！

噗！

獨夫猛烈倒退，一口鮮血蓬勃而出在身前化作血霧，而江漢仍在原地紋絲未動。

胸口的氣息狂躁翻湧，江漢把丹田氣往上一提，氣息瞬間平穩，獨夫這一拳的傷害，忽略不計！

所謂技巧，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取巧，一力破三會的霸道總能能讓人更加熱血沸騰。

和似是們撕扯的潛龍隊員們其實一直關注這江漢與沈笙寒的戰局，尤其是骷髏和月，江漢為了幫他們逼過來，但是因為實力上的差距，他們想幫忙一直插不上手，所以關注戰局也最為熱切，江漢一拳頭將沈笙寒砸飛而他自己毫髮無損的一幕，完完整整的落在了他們眼裏。

獨夫曾經的輝煌旗幟，那一世積攢的凶名與威嚴在這一刻瞬間崩塌，相應的，江漢的形象徹底在他們心中奠基！

生死與共，冷血殺伐之姿，雖不算一人獨挽狂瀾，但是一人硬撼獨夫讓其落敗，足以讓江漢的形象被這些隊員們把江漢奉上和秦牧風江文軒等人一樣的高度！

“隊……隊長他……”

骷髏目瞪口呆，月眸子裏泛起漣漪。

女兵王也有柔情，女兵王也愛英雄。

此刻的江漢在他們眼裏，便是英雄。

沈笙寒就比較倒霉了，曾經的天驕成了那個成就新英雄的狗熊！

吐血之後的沈笙寒只喘了一口氣。然後他竟然不顧傷勢再度攢勢，而且速度更快，拳頭更緊，看樣子，是要跟江漢徹底決一死戰！

江漢自然不懼！

“來吧！塵歸塵，土歸土，當年塵封的真相是時候有個了斷了！”

砰，砰，砰。

一步一個腳印，在冗沉的黃土山，江漢踏着七星步，踩出一長串的腳印。

耳邊有風聲，體內有內息，在江漢的眼裏，眼前的一切彷彿靜止。

他進入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境界，內息狂涌之間，周遭的一切事物都變得遲緩，唯有他一人不受滯礙！

歸墟！

武學境界上，這叫歸墟！

當速度打破傳統武學所能達到的極限，武者的感官世界會發生奇妙的變化，一切都會變慢，武者的速度凌駕於一切之上，就像莫驚鴻能一秒斬出數十上百劍，在別人眼裏那上百劍都是虛影都是亂晃，但是在莫驚鴻眼裏，他斬出去的每一劍都有跡可循，是實非虛！

江漢眼下就是這種狀態，畫骨成歸墟，這不是武學進階，畫骨境仍是畫骨境，但是歸墟卻未必是畫骨境高手能到達的境界！

江漢在這一刻，以一種複雜的心態，成功進入！

呼！

風來，還未至，江漢人已到！

龍刺猩紅如赤蛇，直撲獨夫太陽穴。

呲！

一縷白煙，如邙鐵過火崔水，接着便是一團血水成迸濺狀噴神而出，江漢毫無阻礙的將整個龍刺匕首送入了獨夫的頭顱，翻腕一旋，瞬間氣絕！

兩人相對而立，江漢握着龍刺的錐柄，沈笙寒瞪大雙眼看着江漢，瞳孔已經發散。

“嘶！”

有人倒吸冷氣！

後方保護的瘋狗和小傑的影子看着那一人一屍相對而立，內心早已震駭的無以復加！

“剛才那道白虹是那小子？”

“那…那不成那是傳說中的歸墟？”

“什麼是歸墟？”

小傑走近，問影子。

剛才他們都沒看清，甚至連影子嘴裏的白虹都沒看見，只知道江漢現在殺了獨夫。

影子沒有回答小傑，而是不甘心的垂下了頭顱，低聲喃喃道：“師傅們以前總說，閱人無數，見過的武學少年天才無數，唯有那個姓江的小子最為超脫讓人印象深刻，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師傅們為什麼這麼說，也很不服氣，現在看來，師傅們說的一點沒錯，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在武學造詣上望其項背了。”

“你的師父們？”

小傑疑惑的看着影子，又轉過臉看向遠處的江漢，扯了扯嘴角，有些驕傲，笑而不語。

沈笙寒一死，剩下的幾百死士如潮水般退去，很快消失在視野里，留下了一地的斷臂碎屍，空氣里瀰漫著讓人頭皮發麻的血腥氣。

緩過氣來的潛龍隊員們痴痴地望着不遠處那兩道身影。

一個還活着，另一個腦袋上插着一柄龍刺被活着的那個提着，保持着最初的姿勢。

沈笙寒的腦袋仍舊抬着，因為低不下去，但是下半身已經癱軟低垂，沒了丁點生氣。

奇怪的是，此時的江漢的卻滿臉錯愕，臉上沒有半點手刃仇敵的酣暢舒心。

“怎麼會這樣？”江漢內心充滿警惕！

沒人會知道他在把龍刺送進沈笙寒腦袋的時候在他臉上看見了什麼。

那一瞬，沈笙寒竟然笑了！

就在江漢把龍刺送進他腦袋要了他命的那一瞬，獨夫笑了！

或者根本，獨夫剛才拚命的架勢就是裝樣子，他根本就沒想過抵擋！

即便是現在，沈笙寒的屍體，在他臉上嘴角仍能隱約看見那抹詭異牽扯的痕迹。

“他在笑什麼？”

“他為什麼笑？”

“我有什麼地方落入了他的圈套？”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江漢腦子裏充斥了一眾強烈的被算計的感覺，總覺得，事情好像不該是這樣，或者說，不該僅僅就是這樣。

“到底是哪裏錯了？他在笑什麼？”

“隊長，你怎麼了？怎麼看上去臉色這麼差？”

“是啊隊長，是不是剛才這傢伙那一拳傷到你了？”

潛龍的隊員們都圍了上來，影子和小傑以及瘋狗也圍了過來，關切的看着江漢。

江漢沒有說話，噗呲一聲拔出錐刺，任憑沈笙寒的屍體頹然倒下。

“一定有哪裏不對，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隊長？”

“隊長……你沒事吧？”

“江漢，你……”

江漢擺了擺手，對大家示意自己沒事，但臉色還是有些差，本來還震驚興奮於江漢斬殺叛國獨夫的潛龍隊員們剛才想要由衷誇讚的心思也淡了，默默退到一邊，他們也看出來，肯定有什麼事。

就在這時候，弱水河邊，在沈笙寒被斬殺大批死士退去后沒多久，再次生出變化。

江漢感覺到十數道強橫的氣息將他鎖定，正從四面趕來。

抬眼一看，果然，十數個江湖打扮的人，自遠處縱躍而來。

和之前的那些死士不同，他們的氣息強橫百倍不止！

“大膽俗人，闖我地府，斬我閻羅，你已犯下滔天罪惡，當下十八層地獄！”

一聲當空震嘯，十數人轉瞬便至，各成犄角，把江漢等人圍在中間。

為首之人是一個紅須紅髮的胖老頭，手裏拄着枯藤老拐，拐上是一顆修真的人頭骷髏！

其他十多人雖然容貌各異，但是裝扮卻是大同小異，入眼來，江漢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地府？閻羅？”江漢掃了他們一眼，劍眉微動，心頭明了！

“果然！我說這天門之後的絕魂陣和鬼谷如此相似，原來是源出一脈，只是我沒想到，華夏軍部中樞的大佬沈笙寒，竟然是古武江湖地府的傳承者十殿閻羅，不知道他是當中哪一位？”

江漢語出驚人，所有潛龍隊員都震驚的看着他。

“隊長，你說什麼？什麼‘地府’什麼閻羅？”

“裝什麼閻羅，這些人分明是在裝神弄鬼！”

江漢沒有回應隊員，而是盯着那手持枯藤人頭拐的老者。

一水三山，什麼華夏龍脈所在，什麼長生不老，什麼富可敵國的寶藏，通通風都騙人的，這分明就是古武江湖的要挾餘孽‘地府’的巢穴。

這一點江漢早就猜到了，之前他和影子的那番奇怪對話指的就是這個，但他是真沒想到沈笙寒竟然也會是‘地府’的人，不過這麼一來，當年的事反倒是好解釋了。

不過即便這樣，江漢仍是不解沈笙寒臨死前那詭異的笑容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主動求死？

“難道是因為眼前這些人，他想用自己的死激怒這些人對付我？”

江漢搖頭，不太像。

“俗人，還算有見識，此處正是地府，你面前躺着的那個乃是當世泰山王！”

那老者文縐縐道。半文不白，神色倨傲。

江漢目光一冷，一句話不說，伸手一掏自腰后太初一把特質的沙漠之鷹。

這是臨出發前秦牧風交給江漢的，本來江漢對這種火器是不屑一顧的，但是秦牧風告訴他，這是江文軒的當年最喜歡的配槍，於是他就留在了身上。

之前對沈笙寒，他不屑用，對那些死士不夠用，但是現在！

嘭！

拉線上膛扣動扳機，彈殼橫飛的瞬間那胖老頭腦袋上已經多出了一個窟窿眼！

有備擊無患，一槍必殺，任你絕世高手，也不過一顆子彈的事！

老傢伙軟綿綿倒地，生機斷絕！

“一群白痴！自甘閉塞的蠢貨們，真當自己是閻羅？還地府，看見了么？你們連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