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阻礙(五)
已是入秋的季節,偶爾拂過的微風中還夾雜着几絲不願離去的悶熱,葉西臣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上,這個位置是羅安深來他這裏最鍾愛的一個地方,因為從這裏看出去最能得到內心的安靜。
庭院裏的綠色已經被秋黃染了枝頭,陽光透過梧桐茂密的枝葉灑進來,像灑了金子,金光閃閃的,葉西臣仍愛這樣的景緻,每每嘴角都會不自覺上揚,因為他總會默默地想起一個人,像是要用他的眼睛看夠兩個人的份。
偶爾會飛來幾隻鳥兒陪他,有時候嘰嘰喳喳打擾他發獃的時間,比如今天,幾隻鳥兒直接從窗戶外飛進來落在他身旁的沙發上,大抵是來了幾次,仗着熟悉開始‘人來瘋’了。
葉西臣望着桌檐上跳來跳去的鳥兒,無奈地笑了,“你也來笑話我?”
鳥兒依舊嘰嘰喳喳,那根本是無法聽懂的語言。
葉西臣自言自語道:“隨你笑吧。這是我的私人時間,大概只有這個時間裏我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想她。”
叮—
桌上的手機忽然亮了,是一條短訊。
原本立在手機旁邊的小鳥兒被這一聲嚇得連扇幾下翅膀,飛走了。
葉西臣一開始並沒有在意這條短訊,直到—
叮—
叮—
叮—
······
短訊連續轟炸的作用下,葉西臣才執起手機,當第一條信息跳出來的時候,他的手心瞬時間冒出冷汗,內容越往下滑,手越止不住地顫抖。
短訊頭兩條是照片,兩個場景,昏暗髒亂的後車廂,四周瀰漫白色寒氣的冰窖,同一個人,手腳被麻繩緊緊纏繞,甚至能看清紅色的勒痕,她倒在不同場景的地上,似乎暈過去了,頭髮散亂地遮住了臉,根本看不清樣子。
安深!是安深!
葉西臣很久沒有過這麼強烈的心慌和刺痛,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三年前,羅安深哭倒在他懷裏的時候,再上一次,是那場大雨里的車禍。
短訊內容很簡單,一串手機號碼,三句話:
「你只有一個小時,她在等你。」
「你的診所外面停着一輛車,跟着導航儀的設定開會找到她。」
「不要試圖告訴第三個人。」
葉西臣迅速回撥過去這個號碼,電話那頭卻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是空號……”
空號?!
葉西臣再次回撥,依舊是空號。
無法顯示來電地址,號碼無法查詢,太空號碼,究竟是什麼人!
葉西臣撥出短訊里給的那串手機號碼,“嘟…嘟…嘟…”
通了!
手機響了很久很久,那頭終於接通了,一個顫抖的聲音,“喂……喂……”
這個聲音是--
葉西臣的臉色忽地白了,牙齒都開始顫抖,“安深?安深!是安深嗎?”
“西臣?”
是她!
“是我!安深!你在哪裏!有沒有怎麼樣!”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我明明記得我在洗手間排隊,有一股味道,我暈了過去,直到你打來電話,我才醒過來。”羅安深頓了頓,“這裏好冷~像是冷藏庫。”
接着電話那頭傳來敲擊的聲音,羅安深大喊道:“有人嗎?有沒有在外面!有人被關在裏面了!有沒有人!”
“安深!”葉西臣冷靜下來對羅安深說,“你聽我說,剛剛我收到一條未知號碼發來的短訊,短訊里告訴了我你現在這個號碼還告訴了我你的具體位置,但是我不能確定這是否是一場整蠱,所以在我找到你之前,你要保持清醒,保持身體溫度,保持體力,不能睡覺。
我掛上電話以後,你試試看是否可以用手機上網,定位或者撥其他號碼求救,還有,找找看周圍有沒有其他出口或是能讓你保暖的物品。
我每隔五分鐘會給你打一次電話,你要保持手機的電池蓋溫度不能太低,以防凍關機。記住了嗎?”
“記住了。”
“安深,不要害怕。”葉西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羅安深,分明他自己的聲音顫抖地更加厲害。
手機那頭傳來羅安深淡淡笑聲,“放心吧,我不害怕。”
葉西臣掛上電話幾乎是飛奔出門的,大門正對的路邊果然停着一輛車,可是這輛車—為什麼是這輛?
葉西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白色賓利,那是他的第一輛車,他撞向羅安深的那輛車。
究竟是誰在計劃這一切?
車門沒有鎖,鑰匙好好地插在車上,只等待發動。
葉西臣的冷汗已經浸透了整個後背,腦海中不斷閃過他撞向羅安深的畫面,是的,他是心理醫生又怎麼樣,能醫卻無法自醫,他的創傷後遺症比想像中要嚴重地多,他並不打算治療,他曾打算就這樣記一輩子,安深因為她沒了記憶,所以他也不能好過。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是恨透了自己這作死的決定。
一雙冰冷汗濕的手緊握着方向盤,葉西臣不斷深呼吸,一直在給自己作心理暗示,“葉西臣,你能做到,為了安深,你可以克服一切,你可以!你可以!”
擰動鑰匙,發動車子,導航儀自動開啟,一個溫柔的女聲說道:“目的地已設定,現在為您導航,請您系好安全帶······”
車子慢慢駛出街道,葉西臣嘴裏一遍一遍念叨着,“安深,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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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無法躲藏的寒冷。
羅安深緊攏着衣服在原地做着高抬腿運動來減緩身體變冷的速度,她用袖子包着這部唯一的手機,不時哈氣給它供暖,以防它凍關機。
這不是羅安深的手機,她一開始沒有發現,掛上電話一檢查才發現,手機里只有一個葉西臣的號碼,其他號碼一律撥不出去,甚至連葉西臣的號碼她也撥不出去,只能接聽,沒有網絡,不能上網。
她確定自己被關在一個巨大的冷藏庫里,四處都是冰冷的氣息,空蕩蕩的四周瀰漫著白色的煙霧,真像一個巨型冰窖,好在這裏面沒有存放肉類或是什麼貨物,不至於讓她嗅着除了冰冷以外其它不適的氣味。
葉西臣準時地每隔五分鐘打一次電話過來跟她確認情況,似乎減弱了她的孤獨感。
羅安深開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運動上面,溫度似乎在慢慢變低,她需要不停地運動來獲取熱量。
忽然,四周傳來聲音,一個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冷藏庫中。
“羅小姐還真是好興緻!”
羅安深警惕地打量四周,喊道:“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
“哈哈哈!”那個尖銳的女聲笑道,“羅小姐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枉我還一直惦記着羅小姐!畢竟我們在香港合作還算愉快~”
“簡小姐?為什麼你要--”
羅安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她姓簡?她姓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