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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舒窈幾人，又將景瀾送回家，關行洲就回了文川。

他最近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工作認真和賣力過。一天下來，流的汗大約沒有一斤也有八兩，連訓練和他配合最緊密的慕容到下午的時候，都恨不能繞着他走了。

偏偏他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

好歹他理智沒有完全掉線，到下班的時候一句“今天就到這裏”，總算放過生怕他一言不合要加訓的球員們。

大傢伙兒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唯獨慕容不緊不慢還敢等關行洲一起走——畢竟他知道這貨固然再失魂落魄恨不得把“我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貼在臉上，但按點去跟丈母娘報道這件事總不會耽誤的。

去了舒窈家，又回了一趟父母家，關行洲看時間還不到十點，整個人坐立不安的，於是又跑去練球，上手以後才後知後覺自己是好久沒這麼酣暢淋漓的練球了。一則沒時間，二則偶爾抽出點時間練球的時候，往往也滿腦子都是舒窈舒窈舒窈，今天跟她吃什麼明天帶她去哪裏。

果然戀愛使人無心工作。

關行洲突發奇想：如果舒窈沒有走，這些年天天在他眼前晃，那他是不是得被迷得連個三流球員也當不上？

但要他選的話，他倒寧願舒窈天天都在他眼前晃。

也說不定他動力更足，鼎盛那兩年努把力就夠上二流的門把手了呢？

可惜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

舒窈視頻請求發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凌晨，他正坐在小操場上歇氣，在請求發來的第一秒就迫不及待接通，見到舒窈略顯疲憊卻一如既往美美美的臉以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好歹應該在接通之前先擦把汗整理一下髮型。

“我到了。”

舒窈一貫淡然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關行洲這才想起，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視頻通話，而舒窈那頭的背景一看就知道還在機場，所以她這是剛下飛機就給他發視頻了？

關行洲立刻開心起來。

反倒舒窈報告行程后這才注意到他水裏撈出來一樣的狼狽樣，不由微微蹙眉：“你在做什麼？”

“練球啊。”關行洲迅速用手機鏡頭掃了一圈小操場，又迫不及待回到自己臉上，生怕讓那邊少看一秒，“今天跟大家一起打了兩場，才發覺一段時間沒練我已經被他們甩到後面了。”

兩人自然而然的聊了他今天這一天做了些什麼，舒窈微妙的反應，才令關行洲總算反應過來他這一天似乎有點……冷酷無情？嘆了口氣，他老老實實訴說自己心裏路程：“我也知道沒那麼快，但我還是想能出一點成績，明天我會跟他們道歉的。”

“怎麼心急呢？”舒窈問他。

他想過一圈，覺得好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想爭取一切的機會變得更好一點、更強一些吧——舒窈不在，他心情不好，卻不能否認這對於他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當中確實是很好的機會。

舒窈那樣聰明，只看手機里他的神情便琢磨出他心思，也不多說什麼，只道：“下回不要練這樣晚了。”

“我就是太想你了。”關行洲脫口道，“我一停下來，滿腦子都是你，我……”他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不由有些懊惱閉上了嘴。

舒窈卻一點也沒有意外的神色，開心或者嘲笑都沒有，隔着手機屏幕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我也是。”

關行洲心口一顫。

“兩個小時跟洛瑋討論研究所的事，兩個小時跟爸爸談之後回國的事，三個小時睡覺，其餘的時間想你。”舒窈一個字一個字十分平淡地道。

彷彿從前什麼都講求效率、而今卻拿一大半飛行的時間來毫無緣由、還無目的性的想着一個人，對於她就是這麼平淡的一件事。

彷彿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要聯繫他，連聽聲音都不夠、感覺一定要看一看他的臉才行對於她也是很平淡的一件事。

她本來覺得自己的畢業論文是很難寫的。

但就這一趟飛行的時間以及一個視訊，忽然讓她意識到其實一些都很容易。

畢竟她確確實實已經畢業了，現在只是要把這一切總結報告出來而已。

她這樣想着，情不自禁露出一點如釋重負的甜蜜笑容。

關行洲看得雙眼發直，愣愣道：“那以後……我們每天都視頻？你那邊晚上或者我這邊晚上的時候？”

舒窈爽快同意：“可以。”

關行洲便覺得，人可真是得寸就進尺啊。

畢竟最初他是覺得，能跟舒窈像以前那樣每天聊兩句微信就可以，畢竟兩邊隔着日與夜的時差，再加上舒窈這一趟明顯是很忙。但兩人早上在機場的那一吻，又讓他偷偷覺得舒窈大概也會很挂念他，那每天他們或許可以語音通話一次，聽一聽聲音總是能比刻板的發消息更能慰藉思念。但現在呢，舒窈一下飛機就跟他視頻，毫不諱言說想他，他於是立即又覺得兩人可以每天視頻了，畢竟……畢竟她也想他，也想見他。

或許到了明天或者後天，他又會覺得兩人每天視頻的時間可以往一個小時發展吧。

關行洲想到這裏不由笑了。

但事實上他們甚至都沒有堅持到明天。

他在夜半無人的街頭，抱着籃球往家裏走，而舒窈則跟舒行之洛瑋一起上了來接他們的車，她一點也不顧及旁邊的老父親和小夥伴，就這樣旁若無人一直跟他聊天。奇怪他們除了高中那短暫的交會，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但彼此之間卻又有着一直聊不完的話題。他回家的這段路明明沒有那樣的長，他卻偏偏跟她聊了整整一小時。而當他們坐的車終於停下來的時候，他悵然若失的想，為什麼這段路卻是這樣的短？

兩個心有不舍的人都覺得應該要掛斷通話了，但偏偏就是誰也張不開口。

而吃了一路狗糧的舒行之則依然保持着最佳的風度以及老父親最深沉的愛，微笑着向舒窈提議：“你不請小關參觀一下我們在這邊的家嗎？畢竟再往後恐怕就沒機會了。”

於是接着參觀的由頭，兩人又就着小小的手機屏幕度過四十分鐘。到關行洲終於躺下準備睡覺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

他忽然發現，其實兩地分離的感覺也並不真的那麼糟糕。甚至，距離遠了，他反倒將舒窈對他種種的體貼縱容看得更清楚一些。

今天他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啊。

關行洲美滋滋閉上了眼睛。

*

而在地球的另外一頭，舒窈則是抓緊一切的碎片時間來寫她的“畢業論文”。

原本只當她隨便說說的洛瑋驚訝極了：“你還真寫啊？我當你就在心裏想一想呢。”畢竟這種東西到底要怎麼來下筆？

舒窈卻是個很躊躇志滿的模樣：“最近我每天都很有靈感。”

“……”洛瑋無力道，“所以這玩意兒到底寫來幹嘛？”

“當然用來做畢業發表了。”舒窈道，“我準備把發表的日期定在回國那天。”所以在那之前，她是一定要寫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