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為難
尹千雪身為丞相府的大小姐，每次宮中舉辦宴會，不論是那些嬪妃們，還是皇后，都會在請帖中順帶提起尹千雪一句。
只不過這些請帖從來都到不了尹千雪的手中。是以，柳如沁次次都以尹千雪生病為由轉而帶着尹千馨進宮去。
然宮中的人不明情況，還以為尹千雪是故意找借口不去，一來二去，導致尹千雪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宮裏頭的主子都得罪了個遍，只有皇后這麼多年了，每次下發請帖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邀請尹千雪。
“娘，你說皇後娘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尹千馨一臉的疑惑。
“呵，這有什麼——”柳如沁卻顯得很是不以為然，“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氣度當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擬的。若是同其他那些妃嬪一樣，請了一兩次不見人就再不開這個口了，那豈不是顯得皇後娘娘太過小家子氣？”
柳如沁的解釋聽起來倒也有那麼兩分道理。
“夫人，東西拿來了。”就在此時，前去取首飾的丫鬟也帶着東西回來了。
“快，拿過來。”二人忙將目光挪到了丫鬟身上。
那丫鬟趕忙將盒子打開遞到柳如沁的面前。打造得精巧大方的首飾雖然炫目，但卻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真美。”尹千馨伸出手拿起盒子中的赤金鐲子，絲毫沒有掩飾她眼中的羨慕與渴望。
柳如沁將自家女兒的神情收入眼底，“若是喜歡，馨兒就將這套首飾拿去吧。”
對待自家女兒，柳如沁向來都是和顏悅色的。
“什麼？”尹千馨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娘不是也很喜歡這套首飾嗎？”
從父親將這套首飾帶回府之後，她就絲毫沒有掩飾對這套首飾的喜歡，明裡暗裏更是對柳氏暗示了好幾次，她想要這套首飾。
可每一次眼前人卻總是笑着打發她，而且這套首飾眼前人也看得很是寶貴，何以到了今天，就這麼突兀地將這套首飾送給了她？
尹千馨心中的疑惑遠遠大過了驚喜。
“傻孩子！”柳如沁笑着摸了摸尹千馨的頭，“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我的東西日後還不都是你的！”
“以前不給你這套頭面是覺得你年紀還小，壓不住。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七殿下對你青睞有加，你又已經到了及笄的年紀，總是要有些拿得出手的東西震懾旁人，令那群小賤蹄子自慚形愧，死了那條勾引七殿下的心！”
柳如沁口中的‘小賤蹄子’們指的自然是其他命婦帶進宮去的女兒姑娘們了。
“娘親說的極是！女兒才是准七皇子妃，其他那些賤人休想打七皇子的主意！”尹千馨身上的囂張輕慢與柳氏如出一轍。
“對對對，我柳如沁的女兒就該有這樣的氣勢！”柳如沁笑着從盒中拿起一支簪子插到了尹千馨的頭上，“去踏雪軒傳個話，明日讓大小姐跟着我們一同去赴宴。”
柳如沁一邊細細端詳着自家愛女的面容，一邊頭也不回地對身旁的丫鬟吩咐道。
“什麼？！”那丫鬟還未及答話，尹千馨便驚訝得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娘親為什麼要讓那個小賤人跟着我們一同進宮？！”
柳如沁沒有急着答話，而是笑着扳過尹千馨的肩膀，讓尹千馨看着鏡中的身影。
細細的黛眉，小巧的瓊鼻，花瓣般的紅唇，楚楚可憐的大眼睛……鏡中靜靜端坐的無疑是個姿色上等的美人。
“娘親？”尹千馨還是不解其意。
“若是沒有對比，怎麼襯得出你的好來。”柳如沁的聲音終於幽幽地響了起來。
但那語調卻是有些滲人。
恍若點燃了一盞明燈，尹千馨終於明白了自家娘親的意思。
——論姿色，論氣質，論財力……尹千雪哪一點比得上她？
想起明日尹千雪穿着她半舊的衣裙，戴着上不得檯面的首飾，局促不安地跟她在站在一起的樣子，她心中就開始隱隱有些期待起明天的宴會來了。
她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尹千馨的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澤。
……
消息傳到踏雪軒的時候，尹千雪還未曾有什麼反應，白葉和紅葉卻已經炸開了鍋。
“什麼？！明天夫人要帶着小姐去宮中參宴？！”白葉的聲音幾乎要響破雲霄，就連坐在屋裏的尹千雪都覺得自己的耳膜被刺得生疼。
紅葉雖然也很是驚訝，但還算有些理智，她忙狠狠地拍了白葉的腦袋一下，板著臉斥道：“把你那嗓門收一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家小姐多稀罕進宮呢！”
白葉被紅葉這麼一吼，頓時摸着自己的頭不敢出聲了。
“小姐，奴婢覺得夫人這次忽然要帶小姐進宮，肯定沒有什麼好事，小姐不如還是找個借口推了吧。”反正她們以前也是‘帶病’不能進宮，大不了就再‘病’一次就是了。
“為何要推？”先不說柳如沁既然放出這個話來，就不會給她留有退縮的餘地，就說她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就算前頭是刀山火海，阿鼻地獄，她又有何懼？
尹千雪的語調雖然平穩，可隱隱間卻帶了一絲令人不容忽略的霸氣。
紅葉心中輕輕一顫，這才想起她們的小姐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姐了。
“好，那奴婢先去幫小姐把明天的行頭備下。”不過是轉瞬之間，紅葉眼中的那絲驚懼就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慣常的沉穩與堅定。
尹千雪將紅葉的轉變收入眼底，她嘴角浮起一抹淺笑——這樣的紅葉才配做她尹千雪的貼身丫鬟！
“可是小姐哪有什麼行頭可以準備啊……”猝不及防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尹千雪和紅葉同時扭頭朝着白葉望去。
——平日裏尹千雪裝扮都是由白葉來打點的，可以說尹千雪身邊有什麼衣服首飾，她比尹千雪自己都還要清楚。
她說沒有合適的行頭，那就是真的沒有了。
“這該如何是好！”紅葉懊惱地垂下了頭去。
若是平日裏也就罷了，可明日進宮打扮得太過樸素會讓人誤以為她家小姐沒有將皇後放在心上。
“大夫人真壞！”白葉也撅起嘴低低地咒罵了一句。
尹千雪原本還覺得沒什麼，可此時見到自己兩個丫鬟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她心中也難免有些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