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賤人命硬

一個滿身血水的身體被撞飛在地。

雨如瓢下，雷聲轟隆隆響徹天際，桐城被厚重的暗雲遮蔽。

光線昏暗的病房裏，一瓶瓶輸液瓶懸挂在半空，一滴滴的液體順着透明管子一點點進入季潼細小泛青的血管里，在努力喚回季潼的意識。

季潼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一顫，她睜開眼，五臟六腑似被移位的痛無不提醒着她還活着。

季潼微微動了動，想撐起身，卻發現左腿僵得厲害，根本動彈不得。

“我的腿，我的腿……”

季潼心頭突然湧起一陣慌張，她可以選擇死，卻不想成為殘廢。

“腿斷了！”

“不是想死嗎，還在乎腿做什麼？”

冷漠的話語似一把冰錘重重捶落在季潼心口，又冷又痛，痛得每個汗毛孔都似炸裂開。

季潼閉了閉眼，努力接受這個殘忍的現實。

不一會兒，她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望着孟寒那張泛着青色的盛怒臉龐，抖了抖唇，卻是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就沒能死了呢，死了就不會看到他對她的冷漠和憎恨了，死了就不會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孟寒看着面露頹喪的季潼，心口壓抑的火焰像是被澆上汽油，忽地爆起，蹭蹭往上冒！

“怎麼，很遺憾沒能弄死我？”

極怒讓孟寒忽視掉這是個昏迷已久才剛從生死邊緣被拉回來的傷員，他一把捏住季潼的下巴，五指收緊，像是要把她下巴活活擰下來，看着她的一雙眼裏，寒冽如刀。

“對，你怎麼沒死了，還活下來禍害人！”

季潼咬牙冷笑，嗓子火辣辣的疼，聲音沙啞得厲害，卻毫不影響她透出的無盡怨恨。

這其中卻全是她對自己的怨恨，她恨，恨她到最後關頭，竟然還是捨不得看着他死去，選擇跳車自己去自殺。

只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他和她，只剩下恨！

“很好！”

孟寒逮住那個細小的透明管子往外一扯，季潼手上的針頭被拽落出來，青白的手背瞬間紅腫起來，鮮血四濺，他卻看也沒看，一把將季潼從床上拎起來。

“你有精神吼我，看來是不用再待在這裏養着浪費藥費了。”

季潼吃痛的發出一聲悶哼，左腿的劇痛直衝腦門，連頭皮都在炸裂的疼，她反抗不了乾脆放棄掙扎，左右也就這樣了，還有什麼結果比這個更壞的。

“孟先生，病人現在還不能出院的，雖然車子減速讓她沒有生命危險，但她昏迷了一個禮拜，這才剛醒，各項檢查還沒做，還有她左腿粉碎性骨折，不養好只怕以後行走都會有問題……”

醫生不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他照例查房，進來就看到這樣的情況，身為醫生的職責和本能他開了口。

“賤人命硬，死不了！”

孟寒毫不理會醫生的建議，一把就將季潼拖下了床。

“要腿來做什麼，逃跑？還是反抗，我突然發現你瘸了比較好。”

冷厲無情的話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向季潼的心臟，劇痛鑽心，心被絞成一塊塊碎肉。

季潼低下頭，並不回他的話，咬緊的下唇溢出了血，任他像拖狗一樣把她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