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解不開的死結

“潼潼，你不臟，”孟寒衝進淋浴里，一把將她摟到懷裏，滾燙的熱水透過他的白襯衫沖燙在皮肉里，帶來刺刺的疼，他絲毫沒管，甚至顧不得去調水溫開關，只心疼的護着她不讓熱水再濺燙到她，一遍又一遍對她說道：“你不臟，你不臟……”

“我不臟？”水霧裏，季潼迷濛的水眸獃獃的看着抱着她的人，沒有掙扎，似乎完全忘記了眼前的人是她一直恨着的人。

“怎麼會不臟呢，我被他送給別人糟蹋了，還懷過孽種，臟透了，怎麼會不臟呢！”

孟寒聽着這一聲喃語，像是在受着凌遲，他摟緊了懷裏的人：“沒有，你沒被別人糟蹋，他從來沒把你給別人。”

“從來沒有把你給過別人……”

那天晚上，他是動過把季潼拋下的念頭，只是門剛關上，他就後悔了，那是他心心念念那麼多年的人，他又怎麼捨得，他恨她，可他更愛她，他只是過不了自己那關，逼着自己去報那所謂的殺父之仇。

季潼渙散的眼神似乎開始凝聚了些，她定定看着眼前的人：“他沒把我給過別人？”

“對，”孟寒伸手把水關掉，取過毛巾幫她細細擦乾身上的水珠，用浴巾把她裹好，看着她的眼睛道：“他從來沒把你給過別人，那天晚上的人是他，是他自己！”

孟寒怕刺激到潼潼，並不敢提自己的名字，甚至也不敢提醒她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他。

“你胡說！”

季潼突然一把推開他“你胡說，那天晚上的怎麼會是他，我還懷了孽種！”

孟寒被她推得後退幾步站定，他閉了閉眼，艱難道：“不是，你懷的是他的孩子，不是孽種，是你們的寶貝！”

孟寒恨不得給自己一刀，他怎麼能為了所謂的復仇去那樣傷害她。讓她以為那是她的孽種！

他明明，心裏不是那樣想的，他在酒店樓下守着，跟她去藥店，只是擔心她會做傻事。

看着她進藥店，他忍不住出現阻止她吃避孕藥，並不是他所謂的為了報復她，那只是他為自己當時的所為找的理由。他是真的希望她懷孕，能有他的骨肉，他們的孩子！

午夜夢回，他甚至有想過放下一切，和她一起，他還想過怎麼給那個孩子愛，怎麼去呵護他長大。只是夢醒后，他又沉浸在劇烈的仇恨中再次迷失。

“孩子是他的孩子，是寶貝？……”季潼似乎清醒了些，卻又沒有，她沉浸自己的世界不再激烈的大叫大鬧，只是反覆問着一直來她的執念，“孩子是他的孩子，是寶貝……”

“對，孩子是他的孩子，是你們最愛的寶貝！”

“孩子是他的孩子，我沒有被別人糟蹋……”

“我殺了我的寶貝，殺了自己的孩子？”季潼突然低頭看向自己素白的雙手，“他不是孽種，是寶貝，我殺了自己的寶貝……”

“哈哈哈，我殺了自己的寶貝，殺了他！”季潼突然用力抓頭，一下又一下的打向自己“我殺了自己的孩子，他不是孽種，我卻親手殺了他，親手殺了他……”

季潼又哭又笑，徹底陷入瘋魔，她一拳又一拳的打向自己頭，本來就在出血的頭上血水不停的湧出來。

“轟”孟寒腦子突然被炸開，一聲聲的大叫在他耳朵里回蕩，震得他腦漿飛濺。這才是他們解不開的死結，他們的孩子，死於那把刀，而舉刀的人卻是被他逼得活不下去的她，孩子的媽媽。

他才是害死她們骨肉真正的劊子手！

“對不起，潼潼，我錯了，對不起……”他上前攬緊她，阻止她再繼續傷害自己。

心被絞成一塊塊碎肉，鮮血淋漓，疼入肺腑，可他卻連疼的資格都沒有。他犯的罪，即使到了地獄也贖不清了。

回不去了，他和季潼再也回不去了，他們之間隔着的不是天與地，而是他們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