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錦琛 我怕黑

在顧錦琛的記憶里，雲霏是個不會掉眼淚的女人。

可是他忘了，她是個女人。被自己摯愛的人如此傷及至深，雲霏已然無可留戀。

“我累了。”就那麼輕描淡寫的三個字，伴隨着一滴一滴的淚水，輕輕落下。

雲霏卻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她蜷縮在那裏，盡量迫使自己不去看他。渾身都在發抖，因為害怕，也因為絕望。

“雲霏。”顧錦琛沒有善罷甘休，他略帶磁性的話音此時便如同向她宣判死刑的修羅。

雲霏闔上眼眸，言語裏僅有的一絲脆弱和懇求已然是顯而易見，她說：“顧錦琛，你知道的……我怕黑！”

天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有多麼絕望，有多麼痛哭。心如死灰大約莫過於此，可是顧錦琛又怎麼會懂雲霏這句話里的痛和無奈？

他有些不耐煩了，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雲霏！”

“這件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沒有溫度，霸道的一句話，幾乎將她推向了絕望的邊緣。雲霏不說話了，如果顧錦琛要她死，她無話可說。

怪得了誰呢？

雲霏躺在那裏，逐漸闔上了眼眸。顧錦琛似乎出去了，沒多一會門又一次被人推開了。她才嘶啞着話音，無力地對那個人說，“顧錦琛，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愛過你的。”

愛到山窮水盡，窮途末路。

她甘願放棄了一切和他在一起，可是結局卻如此殘忍。門口的那個人當然不是顧錦琛，靳霄在聽到她那一句無力而又痛苦的話的時候，幾乎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他頓了頓，欲言又止。最後只能退了出去。

……

這天過後，顧錦琛就開始了‘花團錦簇’的生活。

畢竟，他摯愛的女人回來了。和顧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醫院裏一片冷清。雲霏躺在床上，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走到這般田地。

門外面，傳來細碎的響動聲。

隱約還能聽到顧錦琛的聲音，雲霏赤着腳下了床。她想看看他，就當是最後一面吧。她想離開這裏了。

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躲在門後面就聽到爭論聲，“顧錦琛，你這麼做對雲霏不公平。”

是靳霄。

那天，她苦苦哀求他幫幫自己。可是無能為力。

不知是出於同情，還是愧疚，這一次靳霄開了口，“她才剛剛失去了孩子，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

“殘忍？”顧錦琛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靳霄，真正殘忍的人是她！如果不是雲霏，蕭蕭怎麼會在床上一趟五年？她怎麼會落得雙目失明的下場？現在對她不公平！”

不公平？這世間哪裏有公平可言？他又何嘗給過她所謂的公平？

雲霏覺得可笑，最後一眼。

過了今天，她就要離開這裏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目光落在路燈下那個男人的身上，她要將他記在心裏。路燈下那個頎長的身影，烙印在了雲霏心上。她暗自對他說：“顧錦琛，再見了。”

雲霏明白，她最後的希望就是離開這裏。

所以在顧錦琛離開后，她就躡手躡腳地走向了消防通道。四下里空無一人，寂靜的黑夜裏雲霏又一次回憶起了初見顧錦琛的時候。雲家的院子很大，就像個迷宮。少女抱着玩偶迷失在黑暗的夜幕之下，他率先看到了她，牽着她的手。

一步一步地走向光亮。

十五六歲的年紀，雲霏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顧錦琛。後來，她被這份感情的桎梏困擾着，最終卻是傷痕纍纍滿目瘡痍。

靜默的夜，又一次下起了滂沱大雨。

雲霏才剛剛往樓梯下方走了兩步，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你想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