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4)
她的抽泣一點點平息了。用鼻吸氣。稍稍後退。她抬起頭,用手背擦鼻子。她化的妝流走了。眼睛四周是黑的線條。她的襯衫貼在他的皮膚上,濕漉漉的,緊貼着他瘦小的上身,她的頭髮滴着水,幾縷頭髮平貼着她的額頭……他把手伸上她的腦門,刷子般地抹掉她頭髮上無數水珠。她還在往後退,清了清嗓子,打開她的手提包像是要找什麼東西,又把它關上了。他抓住她的手臂。“來。”她看了他一眼,帶着懷疑,帶着敵意。他聳聳肩。她跟他走了。“拿着。”他遞給她一塊毛巾,自己也留了一塊。她開始擦她淋得精濕的衣服。他脫下他浸透了水的上衣,用力擦拭身體。在他走動時,他的皮鞋發出噗嗤噗嗤的水窪聲。她也脫下了她的皮鞋,想晾乾她的腿,以一隻腳保持着平衡。“我最晚得在3點鐘回到家裏。”她說。她沒看他。她從窗戶看着那痙攣着的天空。他把他的海綿毛巾放在冰箱上。現在是1點半。別這麼干,希勃。別這麼干。這正是最後一件要乾的事。他幹了。他一直走到她身旁,把手放在她潮濕的肩膀上。他把手放在她肩上並把她拉向他。他把她拉向他並把他的唇貼在她的唇上,冷冷的,濕濕的。他吻着她的冷冷的唇,她也回吻着他。你為什麼這麼干,希勃?你們不是動物。退後,躲開,躲開她,在還來得及之前你們要停下。但他們顯然沒有停下,他們任由自己滑入嘩嘩的雨聲中,他們任由自己滾入被撕裂的天空下,渴望着被淹沒。14點15分。她仰卧着,紋絲不動,**着身體,手放在身旁,就像雕在基石上的一具潔白柔軟的石頭卧像。他的淡紅褐色的胳臂伸向她,放在她的側腹邊上。床單在她指尖和胯部之間聳起了一道褶子。他站起身,穿上他的三角褲,長褲。她開始哼唱歌曲,聲音很低。“媽媽那些小船有沒有腿……”他打了個哆嗦。在干那事的過程中他們沒有交換過一句話。她瘋狂了,他也瘋狂地在瘋狂中追逐着她。他拿起他的鞋。“現在是2點15分。”他說。她嘆口氣,慢慢地坐起身,用前臂遮住她的**。他把她的衣服遞給她。她穿衣服,把身體轉向牆。然後說:“天哪,我的臉太可怕了。我能用您的浴室嗎?”她出來時,他系好了領帶,地地道道的50年代的式樣,她也同今天早上來的時候一樣完美無缺,處於另一種生活中,他們剛才曾輕率地離開的那種生活。她從她的手提包里扯出了她的汽車鑰匙,在她仔細地塗著玫瑰色的指甲油的手掌上拋着。“您認為我是一個不貞潔的女人吧?”不是的,根本不是,是他,他才是最最下流的,利用了一個戴孝的女人的苦惱……“不。我……我什麼也沒想。”他住了口,說不出別的話來。她握住了手裏的鑰匙,朝門口走。“我請您原諒,”她又補充說,手放在門把手上,“我請您原諒,列奧納,但我不能愛您,我已經沒有愛情了。”“我知道。這一點沒關係。”她開了門,出去了,門重又關上,之後他又看了它10分鐘,一扇裝着三點鎖的白色的門。喲,他從未注意到那幅畫開始剝落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