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就你不能
陸西法苦笑,如果能一輩子陪在她身邊也是一種幸福吧。
他恨過、惱過,泄氣過也沮喪過。所有的不安、憤怒都是因為他內心的搖擺。
自從他下定陪伴她走到底的決心后,所有的不安反而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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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塵回到房間,仰面朝天躺在床上。
她把手指輕輕壓着心口靠左側的位置,感覺那裏很不舒服,鈍鈍的,像有人在裏面流眼淚。
每當陸西法站在她面前,和她說話,哪怕他不用說話,光用雙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她就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綿綿無盡的痛,讓她也想流淚。
所以,她不喜歡他,希望他能離開。
她想,只要他離開了,心口就不會再痛痛的、酸酸的。
微塵在床上保持姿勢躺了好一會兒。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是在等待,等待他來敲她的門,進來和她說話。
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驚!
不是想他走嗎?
為什麼又想着他靠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西法遲遲沒有上樓。
她越等越不耐煩,鼓着腮幫子着惱地坐起。尋思着是不是要下樓找他算賬!
“安安、安安,別哭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她窗戶外隱隱約約傳來。
“我陪你玩球,好不好?”
“Aunt,我不想玩球,我不要回美國。我要留在這裏和爹地媽咪在一起……”
“好安安,別哭。”張水玲拭去安安臉上的眼淚,“你愛你爹地嗎?”
“愛……”
“安安,要是你真的愛爹地,就不能說不回美國的話。你應該勸爹地和我們一起回去。對不對?我們還像過去一樣,快快樂樂的在一起,好不好?”
“……”
他們是誰,微塵不知道。她站在窗邊聽着一字一句傳來,心頭火起,越來越生氣。她噔噔噔地跑下樓,直衝到花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但就是控制不住,氣得渾身發抖,心臟難受。
一大一小兩個人兒正坐在草坪上的鞦韆上。男孩低着頭,悶悶不樂。女人手拿着小皮球,蹲在地上,哄着他。
微塵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男孩,嘴巴卻下意識地卻叫出他的名字。
“安安,安安!”
看見微塵,安安從鞦韆上跳起來,“媽媽!媽媽!”他向著她跑過來,像火箭一樣直撲入她的懷裏。
“媽媽!”
他叫她“媽媽”?
微塵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她想着要不要推開他,告訴他,自己不是他媽媽!可抬眼看向臉色鐵青的張水玲。她瞬間轉變念頭。
“安安。”她露出溫柔的笑容,蹲下來把安安摟在懷裏,又吻又摸。“寶貝,你剛剛說你要去哪裏?”
安安看見微塵像見到救星,嘟起嘴,拉着她的手,哀求道:“媽媽,爹地說要把我送回美國。我不想回去,你去求求他,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安安的話讓微塵聽得一頭霧水,可在張水玲凝視和打量的雙重目光下,她笑着把安安柔軟的頭髮捋了一遍又一遍。
“媽咪,你去找爹地說一說嘛!爹地最聽你的話了!”
“呵呵,呵呵呵。”微塵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老天,他爹地,他爹地究竟是誰啊?
她可不認識啊!
這稀里糊塗的小孩子,長得挺乖巧可愛,怎麼腦子這麼不好使。連媽媽都搞錯。
“季微塵!”張水玲把皮球拋到地上,緩緩向她走來,挖苦地說:“聽說,你又失憶了。”
什麼叫做又失憶?話說得真難聽!
微塵冷哼一聲,她可不喜歡說話難聽的女人!
“失憶真是一個好借口,可以用來逃避所有過錯。你是不是用習慣了?”
微塵冷笑着懟道:“如果你想也可以啊!其實也不難……”她湊近張水玲,小聲說:“把你腦袋放在車輪底下。”
“哈哈,哈哈——”微塵笑得肆無忌憚。
張水玲咬着唇,怒道:“陸西法真是瞎了眼,被你一次兩次迷惑!”
聽到這裏,季微塵才明白張水玲的敵意從何而來。
看來她是討厭鬼的愛慕者喔。
知道這點,微塵得了底氣,故意說道:“有什麼辦法,他就是喜歡我,趕都趕不走。我也好苦惱喔!”
“你——”
張水玲沒想到,今日的季微一點都不好對付,不似往日的溫吞。
“媽咪,我們去找爹地吧。”安安搖晃着微塵的手臂,把她往屋子裏拖,“爹地,爹地——媽咪同意我留下來了!”
微塵牽着安安的手出現在客廳里時,陸西法大吃一驚。
自從發生源源的事情后,他就不敢把安安帶過來見她。一是怕危險,二是怕安安發現媽咪已經不記得他而傷心。
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地見面后。微塵沒有像推開他一樣推開安安,甚至還默認這個兒子。
同樣訝異的還有屈未然和梁泡泡,在他們看來,微塵的表情、動作、模樣、表現和正常人幾乎一模一樣。
“微塵……”
“媽咪,你快告訴爹地啊。說我不回美國,就和你們在一起!”
微塵頭皮發麻,無緣無故給自己惹上一小孩。沒想到,這孩子還是討厭鬼的兒子。
她本來作勢要甩開安安的手,努力好幾次,就是狠不下心。安安柔軟的小手像黏在她的手心生了根。
她握着安安的手,對陸西法說道:“小朋友既然不想去美國,你就別逼他。在國外也是長,在國外也是長。未必美國的水就養人一些?我就不信。”
聽她如斯霸氣,陸西法心情止不住的激動。
血濃於水,看來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覺醒的母愛。
“你真的是這樣想嗎?”
她點點頭,“我就是這樣想的啊。崇洋媚外有什麼好。”
“你願意和我一起照顧安安嗎?”
微塵眼睛不自覺地圓了起來,差點脫口罵出來,“你的兒子,為什麼要我來照顧?你自己照顧不就好了嘛!”
“媽咪,媽咪,你就說好嘛。”安安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她違心地擠出一個笑臉,“我可以——說不嗎?”
“當然不可以!”安安歡樂地大叫,跳起來在陸西法和季微塵的臉頰上各吻一下。
“我可以留下來啰!太好了!我可以去找源源玩啰!”
安安高興得歡蹦亂跳,陸西法同樣喜得不行,這是他這一陣來最高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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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這頓飯吃得挺和諧,大家賓主盡歡。雖不是滿屋子歡聲笑語,好在微塵也沒鬧妖蛾子折騰人。
難得她今天沒有挑剔他中餐水平,不時還遞送給他一個微笑。讓他受寵若驚,感到春天般的美好。
微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變得會顧慮人,變得會思量他的處境。
屈未然和梁泡泡夫婦是他的朋友,張水玲也是他的友人。她對前者無感,對後者則……
她不喜歡張水玲,非常不喜歡!
不是嫉妒、不是羨慕,是從心裏湧起一股股的討厭和鄙視。
她甚至連抬頭看她一眼都覺得不屑。
吃過飯後,男人們收拾殘局,女人們休息。
微塵和梁泡泡在客廳陪着安安玩撲克牌,三人坐在沙發上抽牌比大小。
張水玲走過來,討好地對安安說道:“安安,你在玩什麼?aunt也加入你們好不好?”
自從有了媽咪,安安對張水玲的依賴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嘴裏念的、心裏想的都是媽咪。張水玲像爭寵一樣,處處討好孩子,想把安安的心再奪回來。
聽見還有人想加入遊戲,安安開心地說:“好啊!”
“好個屁!”微塵不文雅地說道。把手裏的牌一收,身體往後倒在柔軟的紫色沙發靠墊上,倨傲地對着張水玲說道:“誰都可以玩,就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