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把我的肩膀借你哭
陸西法走去工具區換鞋,一轉眼,微塵就跑去打開十幾扇狗舍的門,呼啦啦十幾條狗全跑了出來。
“喂,你幹嘛!”陸西法鞋都來不及穿,跳着腳就去抓害人的始作俑者。
“你害我,我也害你!”微塵用掃帚挑起狗舍中的乾草甩他一身。嗆得他灰頭土臉。“快去追狗吧,跑了一隻都不行喔。”
“季微塵!”
他氣急敗壞,光着一隻腳在院子中到處攆狗。
她哈哈大笑,看戲一樣高興。
忙活大半個小時,終於把她放出來的小狗關回籠子。陸西法累得快癱軟。
“蕭蕭、小乖。你們去看着她。我實在是累不了。”
“嗯。”小乖點頭,豪氣萬千地說道:“陸總,你就看我們的吧!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你們別說大話,試過就知道她的厲害。”
陸西法回到屋裏,倒在竹子躺椅上喘氣不贏。
鬼哥一直坐在門前的小板凳上,認真地觀察着院子裏的微塵。
“鬼哥,你看那麼久,看出什麼名堂沒有?”陸西法喝了一整瓶礦泉水后問。
鬼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你捕狗的技術真不怎麼樣?”
“滾!”礦區水瓶直接扔到他頭上。
他摸了摸頭,嘿嘿笑道:“我看了這麼久,覺得微塵沒有你說的那麼恐怖。雖然聲音比以往高一些,脾氣大一些。口口聲聲嫌棄這、嫌棄那。但你看,她做事的樣子,還是和往常一樣。打掃狗舍認真又仔細,每一個角落都清掃得乾乾淨淨。她還是原來的她,對待毛孩子的愛心一點沒變。”
陸西法順着鬼哥的視線望過去,果然如他所言,微塵在狗舍里努力幹活。
她並不懈怠,也不偷工減料,一點一滴都要按照要求做得最好。
這是不是暗示着轉機啊?他的小心臟激動地一顫一顫,
“張蕭蕭,你這期的宣傳文案我真忍不住給點一萬個——差評!我們是救助流浪小動物,不是賣苦。你着寫得像悲情小說似的。你自己看了沒有,你吃得下飯嗎?我都快吐出來了!”
“還有你,乖乖!溜到哪裏去?看看你的收支財務報表。你不知道這是要發到網上接受網友們監督的嗎?就不能有任何的疏漏!財務上任何一點點的不嚴謹,別人都會以為我們是用愛心謀取私利!不管是十塊錢還是一塊錢都要交代得清清楚楚!i還有——你、你、你——走什麼!”
不到半個小時,蕭蕭和小乖哭喪着臉進來。
“鬼哥,這搞不下去!微塵姐不停地數落我,我受不了了!”
“她不停地打擊我,我再也不想和她說話了。”
兩個小女孩哭哭啼啼,讓陸西法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噗地熄滅。
鬼哥把腳一跺,一拍胸脯,說道:“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讓我去和她說說——”
“你不用來找我,我來找你說!”微塵扔了掃帚,大踏步進來,粉紅的臉龐上閃着亮亮的汗水。“鬼哥,你和我妹微瀾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想老牛吃嫩草!你有房子嗎、車子嗎?有正式穩定的工作嗎?有沒有給她幸福的能力。如果沒有你別害她,我就兩個妹妹。”
一連串的問題直問得鬼哥臉色發白,他倒退兩步,轉頭同情地看着陸西法,說道:“晚上請你喝酒,哥的肩膀借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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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露露心理工作室”關張許久,程露露一頭扎在微塵的病案中,根本沒有心思打理生意。醫生懈懶,漸漸地門可羅雀。最後她把護士小薇也介紹去別的醫院上班。
季微塵的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了局,不必要耽誤小姑娘的青春。
“小薇的青春不能耽誤,你的青春就不怕耽誤?”
莫縉雲帶了許多吃的、喝的來工作室看她。
雖然她言辭鑿鑿聲明對季微塵的病況毫無辦法,但她一直沒放棄地在尋找方法。
她的小窩已經容不下堆積如山的資料,索性一股腦搬到工作室來。最近好幾天,她吃住都在工作室。
齊心和言希葉留下的資料,從張維那收集來的資料加在一起浩如大海,真讓她吃不消。
“謝謝,有什麼吃的?”程露露從堆積如山的資料後面露出蓬頭垢面的腦袋,把莫縉雲嚇得差點倒退三尺。
“你——好歹也稍微注意點形象好不好?”
“形象?女人的形象都是假象。我們一旦邋遢起來比男人還可怕。”程露露打開飯盒蓋子,沒氣質地用牙齒咬開筷子。不停往嘴裏塞着排骨,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屏幕。
“你看了那麼多齊心留下來的資料,有沒有一點點頭緒?”莫縉雲勉強掃出一塊能坐的空地。
“沒有,完全沒有。”程露露扒拉着米飯,如實回答,“我只發現齊心師兄真是一個天才,他幾乎把從有心理研究開始所有的書都涉獵了一番。留下無數的筆記和自己的看法。然而……”
“然而什麼?”
程露露地筷子停頓一下克,呼嚕呼嚕喝湯,酒足飯飽后才說:“齊心師兄那麼有才,都對言希葉的瘋狂毫無辦法。我覺得以我這種中等偏下的資質就更不用想能有什麼辦法。”
“你別忘了,齊心最後讓你救救微塵。”
“這也是我不懂的地方,”程露露雙手插在頭髮里,把頭髮撓得稀亂,“天才那麼多,你的能力和水平明明遠超過我。為什麼齊心不拜託你,而要拜託我?我真的不行,我不行啊!”
她垂着頭,瘋婆子一樣把頭在桌上砸得咚咚響。
“別砸了,本來腦袋就不聰明。再砸只怕更蠢。”
“莫縉雲。”程露露氣憤地抬起頭來,鼓起腮幫子要掐他脖子。
他微笑着也不躲,從袋子裏拿出剛買的紙皮核桃在掌心捏碎了。把露出來的白色核桃仁喂到她嘴裏,“吃吧,以形補形。”
“我有那麼蠢?”她低聲抱怨,放肆壓抑心裏的甜蜜。
莫縉雲拍了拍手,撫去手指間的灰塵,“露露,也許齊心讓你救微塵的用意就在此吧。因為我和他都太聰明,許多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個事件的開始就是我們目空一切,太相信自己的才華和聰明。如果我們笨一點,做事情再紮實一點,今天的悲劇也許就不會發生。”
程露露吃着他剝的核桃仁,懂他的內疚和後悔,嘴上卻還要不饒人地挖苦他,“我知道你還是說我笨嘛,你這種聰明人真是討厭,罵人都把自己誇一誇。”
莫縉雲被她逗笑,低頭把核桃握在手心捏碎了,“是,笨蛋就要多吃核桃。”
寬大的工作室里靜悄悄的,只聽得見核桃在空氣中爆裂開的聲音響了一個下午。
莫縉雲本來還想待得更晚,陪着程露露吃晚飯,送她回家,然後……
微塵的來電打亂了他美好的計劃,她在電話那頭又哭又鬧,吵着要他必須去接她。
他無奈地掛了電話,眉心中間打個川字。
“微塵怎麼呢?”程露露問。
“陸西法把她帶去小動物流浪協會,現在她吵着要我去接她。”
程露露呵呵一笑,掩飾自己心底的難過,“她叫你,你就快去吧。”
“可是——”他望了望她身邊的資料山和吃剩下的殘羹冷炙。
“你別擔心我。我是野生動物,怎麼樣都能對付着活下去。再說,我還打算今晚都留在這裏。你走了,我正好清凈。”
說完,她的眼睛又轉到手裏的資料上,忙忙碌碌地勾勾圈圈畫畫。
莫縉雲只得告別出來。
夕陽掛在天邊,雲朵像打翻的顏料盤,赤橙黃綠渲染一片。莫縉雲站在人來人往的商業街上,駐足一小會兒,便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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