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借你兒子用用啊!
一會兒功夫,老鴇子備下薄酒,着人端來給禾苗,禾苗等人走後,一指桌面兒:“咱倆喝點兒?”
玉小龍低頭一笑,這一笑要多魅有多魅,但禾苗卻再沒了之前的心思,不知道是花了錢肉痛,還是鐵了心要跟玉小龍過招,還是自己不知道自己那顆“玲瓏心”發揮了作用,總之這次沒有之前的衝動,多了幾分冷靜:“別那樣笑,對我不好使。”
玉小龍笑意不減,執起綠眸再看她一眼:“我本就長成這樣,不讓我笑,難道讓我看着姑娘哭啊?”
禾苗沒接話,招呼她坐下,兩人填好了酒,禾苗抬手道:“我敬你一杯。”
玉小龍說:“這敬酒可是有說法?”
禾苗直言:“敬你肯見我,不知道算不算?”
玉小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托腮看着禾苗:“你穿男裝……挺好看的。”
禾苗微微蹙眉:“你丫跟誰說話都這個勁兒嗎?”
“我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一個美人若不吝嗇讚美,加上自然漂亮的微笑,這種吸引力對人是致命的。”
玉小龍低首想了想,隨後笑的眯起了眼睛,將那條黑線彎成月牙,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姑娘也是個不吝嗇讚美的人啊,剛才這話,對我來說可是好聽的不得了。”
“你!”
“生氣了?”玉小龍湊近她些許,盯着禾苗有些氣怒的臉:“你來找我,想必是想我了,又何必裝作不在意……怎麼,不吝嗇讚美是我的手段,假裝若即若離,是你的計策嗎?”
“玉小龍,你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禾苗皺眉,說了這麼一句。
玉小龍噗嗤一笑,彎彎的眼睛比酒更美:“你說什麼呢!”
禾苗無奈,只能開門見山:“身為異類,有一身的本領,卻要流連青樓,你不是被逼無奈,就一定有所苦衷……你說吧,我幫你。”
玉小龍轉轉眼珠,沒有出現禾苗期待的那種驚訝眼神,反倒是歪歪腦袋,手指轉着酒杯:“讓我自己說?怎麼,龍王爺沒有全都告訴你啊?”
禾苗微怔,這蛇,果然是聰明。
既然都是聰明人,就沒必要繞彎子了,禾苗微微偏過身子,正對上玉小龍那中性十足的臉:“我不想從別人口中知道你的事兒,我希望你能自己說。”
玉小龍依舊笑着,她的笑容始終那麼清甜:“嗯……我想想啊!讓我說的話……我是蛇,骨子裏的血是冷的,所以我沒有感情。但沒有感情就是最有情,因為我對誰都一樣,絕對不會偏心的!你說,我是不是對誰都好啊?”
禾苗淡然的看着她,心裏只有四個字:無可救藥。
玉小龍看她不說話了,便也住了口,端起酒杯再飲佳釀,拿了筷子夾菜吃,唇邊那抹看似妖嬈卻毫無情味的笑容,如今不再自然,而是沒了味道。
禾苗靜靜的看着她,人跟人就是這樣,在猜想對方的時候,總把自己的思想放在裏面,一但知道了對方的心思,整個意思都變了。
說起來,玉小龍就是因為沒有情,才不會管別人死活,跟她相好過的人,她在意的只有肉慾之歡,從不管誰是否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她也不在意誰出了大把金銀,甚至沒有自己斂財,她沒有金銀首飾,身上乾淨的連塊兒玉佩都沒有,頭上一根血紅髮帶,是她唯一的裝飾。
天然去雕飾,跟她的心一樣,空無一物。
禾苗不死心,她看着這樣的玉小龍,還抱有期望的問了她兩個無知的問題:“別人的死活,你真的不在意嗎?”
玉小龍苦笑皺眉:“我應該在意嗎?”
“那些愛慕你的人,傾家蕩產,妻離子散,你也不在意嗎?”
這個問題好像比前一個有難度,儘管禾苗只在她臉上看到一絲絲動容,雖然聽到她一樣的答案“我應該在意嗎?”但禾苗始終不能忘記,她在回答之前,臉上竟有一絲……得意!
這種表情,比沒有更可怕。
難道玉小龍是故意這樣做,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抓到這一絲情緒,禾苗再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你不覺得,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嗎?”
玉小龍抬眼看着禾苗,像看着一個可憐人:“我沒有讓他們花錢,甚至沒有讓他們休妻,我更不可能被誰贖身,我已經告訴老鴇,若我不願意,誰也帶不走我……所以他們是不是生離死別,跟我有什麼關係?”
“但他們確實是因為你,變成了這樣。”
玉小龍一撅嘴:“怪我嘍?”
“……”
雷打不動,爛泥扶不上牆。
看來,人真的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還真活不到別人的世界裏去。
禾苗放下酒杯,臉上卻笑了:“不說了,咱倆好好喝喝酒。”
“得嘞!”玉小龍開懷,又給禾苗斟了一杯,禾苗端起飲盡,再不說之前的話題,站起身來環顧玉小龍的“閨房”,好奇的看着她屋裏的擺設。
白色的輕紗帳,柔棉的軟枕,緞面兒的被褥,熏的香是素雅的白檀,衣柜上雕刻磐石青山,六棱桌豎立當中,桌邊有幾道橫豎的斜紋。
妝枱上的胭脂水粉是好貨,但看玉小龍的臉,她倒是沒怎麼用,身上連香粉味兒都沒有。
玉小龍看她環顧自己的房屋,又來到妝枱前,便大方的說:“我自認為眉不染而黑,唇不點而紅,所以這些都沒用……說起來也是貴重的東西,姑娘若不嫌棄,贈與你可好?”
玉小龍說這話的時候,禾苗剛好瞄見她鏡子前的一個小雕塑,是根手指大小的小木馬,但她還沒看清,就聽到玉小龍說話,便轉過身來,指着自己的臉:“我這疤,用什麼都遮不住,與其讓人看出來我試圖掩飾,卻掩蓋不住,不如坦然讓人看。”
玉小龍上前,走到禾苗近身:“是啊,人總是要讓人看的,無論因為什麼,就讓他們看好了,有些人,註定與眾不同。”
她說著,手便攬上了禾苗腰際,使勁兒將人拉到懷裏,與她額頭相抵:“你來,真是尋我喝酒敘舊的?”
禾苗勾唇一笑:“都說了是來幫你的,但看起來,你好像真的不需要。”
玉小龍綠眸輕閃,璀璨的似要攝魄人心:“那你花了一百兩,我總不能讓你敗興而歸……”
禾苗直起身子,雖然站直了也比她低了半個頭,卻還是抬起臉來,對上玉小龍雙眸,雙手卻慢慢下移,順着她纖細的腰肢,撫到她最溫熱的幽谷:“我喜歡的東西,你好像沒有。”
莞爾一笑,禾苗輕推了她一把,轉身開了玉小龍的門。
身後,玉小龍輕笑出聲:“能從我這兒走的,你可是第一個。”
禾苗回頭:“你不是對誰都一樣嗎?現在我可算是特殊了?”
話音一落,禾苗抬腳就走,絕不停留。
玉小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前,她的笑容就像融化在臉上一樣,無影無蹤。
……
快三更了,禾苗先躍上許家房頂,掀開瓦片看了一眼熟睡的許士林,放心的舒了口氣,再來許仙房上,看了一眼那安靜躺在床榻間的男人,才回了家。
點燃油燈,禾苗趕緊憑着記憶,在紙上畫出那隻小木馬的樣子,但始終畫不好,只能求助小葫蘆,在紙上變出那隻木馬的外形,擱在手裏反覆的看着。
禾苗皺眉,反覆的想着玉小龍屋子裏的陳設。
沒有花紋的輕紗帳,沒有圖案和刺繡的枕頭被褥,衣柜上的雕刻是石頭,桌子是橫豎的條紋……
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任何生命體的存在。
而這隻小木馬,是唯一稱得上活物的東西。
這隻木馬,對她來說是什麼?
若真如玉小龍自己所說,她沒有情,那這隻小木馬的存在,只是巧合?
禾苗想着,又摸了把小葫蘆,問道:“你會畫油畫嗎?”
小葫蘆……沒搭理她。
禾苗一咂嘴:“哎呀,就是帶顏色的,很精緻的,能把細節都拓印下來的那種畫法!”
小葫蘆彆扭了半晌,才在紙上呈現了小木馬最逼真的影像。
禾苗就着油燈看了許久,終於笑了。
只因嗎木馬的邊緣十分平整,甚至包了漿!那是反覆拿在手裏看的結果!
沒有情嗎?那抱着一隻小木馬看什麼看啊?!
果然,玉小龍,有故事!
得到結論,禾苗就有事兒可做了,蹬了鞋子爬進被褥,揮手熄了油燈,閉眼睡覺。
人啊,都不能免俗,玉小龍也是如此,這隻木馬若是她的念想,那念想之人無非是親情友情愛情中的一個,誰都逃不了。
玉小龍啊,別著急,日子還長。
……
次日清晨,禾苗起了個大早,先竄到許仙家混了個早飯,然後趁李公甫去衙門,許嬌容不注意的時候,她拉着許仙的手,拿大眼睛對許仙可勁兒的唰唰。
許仙淺笑,柳長美眸眯成一條線:“有何陰謀?”
禾苗笑的自認為非常真誠:“借你兒子用用啊!”
“可有危險?”
“呃……一點點!”
許仙甩掉她的手:“若有三長兩短,你償命。”
“成!”禾苗說完抓上許士林的手就跑,生怕許仙反悔。
不料許嬌容回來,看到禾苗攜兒逃跑,搖頭道:“他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許仙撇撇嘴:“又攔不住,再說……親生的,她會保護他的。”
是啊,許士林何來不是禾苗親生的?
能用,當然得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