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推人下海,再給個繩套
紫竹林外,禾苗晃了善財童子一眼,開了結界就往裏走。
見着觀音也不打招呼,抓了桌上的蟠桃來吃:“一年一次蟠桃會,這回的桃子倒是比去年的好。”
觀音笑道:“你年年都吃,嘴巴到是叼了。”
禾苗把核一扔,擦擦嘴道:“姐啊,你給我個電話吧,能在古代通話的那種!別讓我每回都往這兒跑,讓王母看見也不好的是吧?”
觀音沒回話,只說:“有事兒?”
禾苗翹着二郎腿:“你天天盯着我,會不知道啥事兒?”
觀音跟禾苗從不廢話,道:“你做白素貞時欠了筆債,還記得嗎?”
“讓你說牛妖呢你說的啥?”
觀音道:“那牛就是你的債,該還了。”
禾苗撇撇嘴,既來之則安之:“行啊!還債可以,但他是個啥東西啊?捆妖索鎖不住,你給個捆仙索讓我試試?”
觀音一揮手,直接把禾苗扔下凡間……
禾苗啃着桃子下墜,拿鼻孔對着天。
……
十五還願,一家六口全在,許仙執意去金山寺,年年如此。
禾苗也習慣了,想她第一回作為玉兔來到金山寺,聽住持法海講經,許仙兩人上去添香油錢,法海還手持面前,滿口念着佛號。
禾苗勾着嘴角看他:“還記得故人嗎?”
法海一看她的臉,什麼都明白了,轉身將香油錢塞回禾苗手裏:“心不誠,不得供奉。”
禾苗將錢一丟,從新扔回台前:“供奉的心是真的,對你,不是。”
此後,年年見法海,香油錢一次比一次給的多,法海什麼都不說,禾苗也總是扔個白眼給他,表示永遠忘不了這個裝模作樣的和尚。
去過金山寺,他們都會去雷峰塔,特別讓許士林三跪九叩,士林不懂,卻都照做。
離開前,禾苗總推一把許仙,讓他上前撫一下塔門。
許仙搖頭:“不必,人不在那裏。”
“讓你去你就去。”
許仙淺笑:“好。”
他靠近,塔中的人也上前,這種感應不知怎麼來的,但就是彼此能感覺到。
許仙把手放上塔門,裏面的人也把手覆上,許仙會笑,笑的儒雅大方,柳長美眸微閉,好似感激有她的過往。
裏面的人略有遺憾,總是輕聲念到:“牧童哥,若有來生,請等等我。”
許仙回來,禾苗對他笑眯眯:“走吧?”
許仙點頭,每到這個時候都想去牽禾苗的手,但握緊的拳卻始終松不開。
禾苗空着的手背士林拉上,小小孩子笑道:“奶娘,吃糖葫蘆吧?”
“走!買!”
城邊市集轉了一圈兒,回杭州路上路徑佛寺,碧蓮累的夠嗆,嚷嚷着要去旁邊兒小攤喝糖水,一家人嬉笑落座,此時來一婆婆,腿腳不好,士林第一個衝過去攙扶,幫婆婆把碗端來,被好一頓誇,他笑着問話:“婆婆上哪兒去?”
婆婆笑的一臉皺紋:“十五還願,寺廟遠,不好走,累了,歇歇。”
許士林轉轉眼珠,笑着跑了回來,擺擺手讓禾苗俯下身子,對禾苗耳語一番。
禾苗眼眸一怔:“你咋想到的?”
許士林指指腿腳不便的婆婆:“人要敬佛,也得方便才好,這樣會更多人願意去啊!”
禾苗把自己碗裏的紅棗都挑出來,放到士林碗裏,自己去和婆婆攀談兩句。
回來之後,紅棗又回到了自己碗裏,禾苗欣慰,一一吃下。
本要啟程回家的六人,禾苗卻讓許嬌容帶着孩子先回去,自己卻拉着許仙在杭州附近來回的轉,許仙依舊什麼都不問,陪她走斷了半條腿。
第二天,禾苗站在知府大堂門前,深吸口氣,抓了鼓槌擊鼓鳴冤!
打仗升堂,杜恆肅目端坐,一拍驚堂木:“下跪何……下……你怎麼不跪?!”
禾苗帶着面紗,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可她上前一步,拿手一指杜恆:“你杜恆無能!我為啥要跪?!”
杜恆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大喝道:“不由分說辱罵官員!來人吶!給本官重重的打!”
一聲令下,衙役紛紛上陣,正趕上李公甫無外巡,留在公堂,這一抬頭看見禾苗,嚇的當即攔上一把:“哎呦且慢!”
杜恆一看李公甫敢攔着,一拍桌子再喝:“大膽李公甫!竟敢阻攔本官!”
李公甫趕緊跪地,求情道:“大人,此乃屬下家中奶娘,幫忙看孩子的,不知怎麼今日跑上公堂出言不遜,還請大人恕她無知之罪。”
杜恆一皺眉,問道:“又是你家的人?!”
李公甫眨眨眼:“大人為何說‘又’呢……”
杜恆冷哼:“本官為官二十年,只有一個女子敢如此囂張!那可不是你家那弟妹白素貞嗎?!咋又來一個,還是你家的?!”
李公甫笑都不知道怎麼笑,半晌繞道禾苗身邊:“你幹啥?!快回家去!”
禾苗不理,再上前一步:“杜大人!寺廟那麼遠,許多城鎮都在不遠的地方修廟,供人參拜,為啥杭州沒有?!前日十五我許家……”
李公甫忙插言:“你禾家,你禾家……”可別說是許家的人,丟人……
禾苗瞪他一眼,再轉回臉說:“我禾家與許家一起上廟中還願……”
李公甫心都碎了,這咋還撇不幹凈了……
“還願途中十分艱辛!年紀輕還扛得住,看那上了年紀的還個願多費勁!這都是官府辦事不利!廟宇都有官家來修,即便善人之舉也要通過官府!杜大人不修廟不禮佛!枉為父母官!”
“你!”杜恆一指禾苗,卻半晌反駁不出一個字來。
李公甫忙來圓場,拉着禾苗往後拽:“快回家吧!這事兒哪兒用得着你說?!”
禾苗甩掉李公甫,竟轉到門邊大喝:“官家修廟!百姓才有佛可拜!若不修廟,百姓如何省時省力?!父母官,應當為之!”
門外從擊鼓鳴冤時就圍上了人,如今看禾苗一個女子都敢說話,自然是舉着手表示同意。
杜恆為官二十年!除了白素貞……也除了小青,啥時候見過這動靜!當即背後靠椅,一臉懵逼。
幸好,當官的無能,師爺卻有才,衙門師爺劉啟英微微笑着,上前對杜恆耳語:“大人莫急,她不過煽動罷了,且聽她一言。”
杜恆咬了咬牙,一摔驚堂木壓言,讓禾苗上前問話。
禾苗趾高氣揚的站定堂中,依然不跪不低頭,牛氣的讓一旁的李公甫心驚膽戰……
“大人,咱們百姓生活一為吃飽穿暖,二為生活便利!若您能發公文一封,上奏修廟杭州,造福百姓,豈不是好事一樁?!”
禾苗說完,竟看了劉啟英一眼。
劉啟英眉目一挑,沒想到這女人如此聰慧。
劉啟英上前,再對杜恆道:“修廟造福百姓,大人可以為之。”
杜恆咂咂嘴,稍顯為難,豈料劉啟英輕笑兩聲,又說:“廟不必大,有仙則靈,百姓只為參拜,不求金碧輝煌。”
杜恆稍顯躊躇,豈料此時,劉啟英竟看了禾苗一眼,並對她擺擺手。
禾苗也一挑柳眉,沒想到這師爺果然聰慧。
禾苗上前,在台下對杜恆擺擺手。
杜恆輕咳兩聲,裝個腔作個勢,才微微湊上前,聽禾苗道:“大人修廟,可是用官銀啊?”
杜恆一瞪眼:“廢話!”
禾苗一笑,道:“修廟,可是要人手啊?”
杜恆繼續瞪她:“你說呢?!”
禾苗再笑:“人手,可是要花錢啊?”
杜恆咬牙:“你要說啥?!”
禾苗伸長了脖子,終於在杜恆耳邊說:“若我能找到一人,他足能頂所有人手!且大人只需給他三人的工錢,每天給五人的飯量,他一人就能修廟!那剩下的錢,大人就可以……”
杜恆轉了眼珠,隨後又皺了眉:“怎可能有這等人!”
禾苗一彎唇:“我要真能找來呢?”
杜恆眉目不松,猶豫半晌:“若真能找到……倒也未嘗不可……”
禾苗轉身竄到堂中,當即跪地大喝:“大人英明!修廟造福百姓!小女子禾苗拜服!”
門外傳來歡呼聲,杜恆又懵了。
劉啟英,笑的意味不明。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推人下海,再扔個繩套。
把人送上天,再給個台階。
把人氣出心臟病,再給個速效救心丸。
禾苗,樂此不疲。
杜恆氣的甩袖退堂,回屋乖乖寫文書,禾苗卻在臨走前對劉啟英動了動唇:“謝了。”
劉啟英點頭示意,雖然禾苗只是嘴動了動,面紗微顫,他好像也懂這女人說了什麼。
聰明人相識,就是如此簡單。
事情辦妥,禾苗來到牛大力家,敲開房門見他蓬頭垢面,那臉油的都看不得了,咂咂嘴說:“就算不要臉也洗洗,你留着炒菜啊?”
牛大力一看是她,冷哼道:“來打架的?!”
禾苗不等他讓,自己就進了屋:“牛嫂呢?”
牛大力不理,轉個身躺回床上,一語不發。
禾苗也不急,自己找水缸窯水喝,直等牛嫂回來。
牛嫂進門,見禾苗來了,趕忙說出去再買點菜,禾苗攔下她道:“我是來告訴你家這貨,過些日子官府撥銀子修廟,讓他去修。”
牛大力一聽就急了,當即坐起身來:“誰說我要去修廟了?!”
禾苗不緊不慢:“我說的,怎麼?不去?”
牛大力煩她,站起身喝:“我家的事兒不用不管!我才不會……”
“一人拿三人的工錢,一日給你五個人的飯。”
“那……我一個人怎麼能……”
“廟修好算功德一件,百姓稱讚美名遠播,鄉里鄉親奔走相告。”
“……啥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