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戰火起
“岑將軍!”邊城將軍府,北府軍的副將們一早聚集在了議事廳。這裏原本是將軍府的偏廳,用來接待賓客的。可邊城畢竟不比繁華之地,沒有那麼多人情往來。而且岑斜性子冷淡,不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
議事廳的中央擺着一副巨大的沙盤,整個北疆的地勢地貌,大漠部族的大致方位都一覽無餘。議事廳四面懸挂着巨幅地圖,一走進議事廳,就能感覺到備戰的緊張感。
“摩爾羯最近什麼動靜?”岑斜走進議事廳,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就開始說起了正事。他一路快馬加鞭,趕回北疆,就是擔心摩爾羯在陳橋之後,趁勝追擊,繼續侵擾邊城其他城鎮。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摩爾羯竟然就這麼偃旗息鼓了。
“一個陳橋,就滿足了摩爾羯不成?”岑斜心中疑惑,他身邊的一個副將說道:“將軍,這次陳橋之變實在可疑。末將懷疑,是有人從中作梗!”
岑斜盯着沙盤上陳橋的方位看了一陣,然後問道:“陳橋守將何在?”隨着岑斜的話,幾個士兵押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中年將領上來。那人便是陳橋守將張忠,陳橋之變后,張忠羞憤欲死,當場就要帶兵進大漠追擊,與摩爾羯的王軍同歸於盡。
眾人連打帶罵才將張忠攔了下來,將他投入將軍府地牢,等岑斜回來再處置。岑斜看着沙盤上陳橋的位置,冷冷地說道:“張忠,你原本應該駐守陳橋,摩爾羯奇襲陳橋當夜,你為何沒有在?”
若不是張忠帶着陳橋駐軍擅離職守,陳橋如何會慘烈至此?多少陳橋鎮百姓實在睡夢中被大漠人的鐵蹄驚醒。
張忠一頭叩在地上,喊道:“張忠該死!張忠對不起將軍,對不起陳橋百姓!早在陳橋被屠的時候,張忠就應該一死了之,但是陳橋之變還有隱情,若不將此事告知將軍,張忠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張忠的話並不是什麼驚人之語,岑斜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為什麼張忠會帶着陳橋駐軍離開陳橋,為什麼在陳橋燃起烽火之時,他沒能趕回陳橋。
“將軍,末將愚鈍,受人矇騙,一個從京中來的年輕人來陳橋找到末將,說磨山下有金礦。末將鬼迷心竅,輕信了那人。便帶着駐軍去了……”
“張忠!你少他媽胡扯!磨山離陳橋才多遠的路程,你若是真帶着陳橋駐軍去了磨山,如何趕不回去?!”張忠的話被另一個將領反駁,張忠有苦難言,說道:“末將也是進山之後才驚覺上當,那山中被人設下陣法,足足困了我們一夜!等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看到狼煙趕回陳橋……一切都晚了啊!”
張忠一想起當他趕回陳橋時看到的慘狀,五大三粗的漢子叩拜在地上嚎啕大哭,“末將糊塗,末將罪該萬死!”
張忠當時只想着連年征戰,朝廷供養着北府軍不容易。若是能在北疆開採金礦,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當時大漠部族已經安靜了好一段時間,張忠只道他們是被岑斜打服了,打怕了。所以輕易調動駐軍,去了磨山一探究竟。
岑斜在張忠的嚎哭聲中閉上眼,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局,有人看中了張忠莽撞,故意用金礦這種事將張忠從陳橋支開,然後引摩爾羯的兵馬夜襲陳橋。
北疆一亂,他必然得回援。那個從京城來的年輕人是誰的手下簡直呼之欲出。只是岑斜沒有想到,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他竟然能至邊城百姓於不顧。當真喪心病狂!
可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明知是別人設下的陰謀,他也不得不回到北疆。摩爾羯屠城之舉是事實,天朝與大漠必有一戰。
如今,只能盼望那人當真能在京城力挽狂難,助皇帝掃清宵小。
“張忠,我不殺你。”岑斜看着張忠冷冷地說道:“你不配死在我北府軍的軍法之下。從今天起,你將是北府軍當中最普通的一個士兵,你沒有來歷,沒有名字。來日我北府軍與摩爾羯必有一戰。你隨軍出戰,只有去,沒有回。明白嗎?”張忠一愣,抬頭看向岑斜,“陳橋守將張忠,早已在地牢當中自盡。日後只會有一個無名士兵,馬革裹屍,與大軍一起班師回朝。”
岑斜的意思,竟是要張忠此後在北府軍當中隱姓埋名,陳橋守將已經畏罪自盡了,無名氏卻還可以追隨北府軍出征大漠。
只有去,沒有回,這是給了張忠一條報仇雪恥的路,也是給他預設了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結局。
“張忠,叩謝將軍大恩!”張忠再次拜了下去,陳橋之變是他此生磨滅不了的心魔,他是陳橋守將,原本應該與陳橋共存亡。可是因為他的莽撞和疏忽,讓陳橋百姓遭受了滅頂之災。他一死安撫不了陳橋的怨靈,唯有帶着大漠人的人頭下去,告慰那些在荒野徘徊的亡靈。
“將軍,那個所謂京城來的年輕人當真可疑,陳橋之後,摩爾羯的軍隊當中也傳來消息,一個從中原去的年輕人深受摩爾羯信任,末將認為,這當是同一人!”張忠被帶了下去,一個副將對岑斜說道。
岑斜點點頭,說道:“那人是誰,我心裏有數。暫且可以不必管他,即日起,北府軍加強戒備,各部備戰,清點兵馬糧草,京中軍備糧草一到,隨我出征大漠,踏平摩爾羯王帳!”
議事廳里的副將們精神一震,氣勢如虹地應了一聲是。這些時日,他們所有人都盼着岑斜回來,盼着岑斜帶着他們打進大漠,一雪陳橋的冤屈和恥辱。如今他們的戰神回來了,他們的長刀霍霍,指向了大漠。
多少個日夜的輾轉難眠,多少次望着一望無垠的大漠恨絕也痛絕。陳橋的頭七,整個邊城,整個北府軍沒有一人能入眠。
如今,他們總算可以對那些日夜嚎哭不停的亡靈說一句,且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