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撲朔迷離
“不過是個賤婢,還真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藍語薇神情冷漠道,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姐姐!”聞此,藍碧靈連忙輕拽了拽藍語薇的衣袖,忍不住勸道,“好歹二姐姐如今是三品女官,更何況和我們都是同父的姐妹,這麼說未免過分了點!”
藍語薇偏不置可否,她生來便是那般高貴,是藍府的嫡出長女。世家女子,但凡嫁入皇家,最不濟的都是位居主位的貴嬪,更何況當今太后是她的嫡親姑母,這以後的尊貴,又豈是藍初彤一個三品女官,可以相較?
“臨來之前,母親說了,不必顧忌藍初彤這個賤人,她這個三品女官,不過是長孫皇后選中的一顆棋子而已,如今這枚棋子有點用處,等到她失去了價值,你認為一個庶女還有資格成為這三品女官不曾?”
藍語薇的唇角儘是輕蔑的冷笑,又拍了拍藍碧靈的手,笑道,“三妹,別擔心,那個小賤人,活不了多長時間!”
棋子?
藍初彤娥眉微蹙,顯然聽到這個說法有些詫異。
入宮以來,似乎曾聽過一些風言風語,當日她獻上策略,皇上頗為讚賞,不過是打算賞賜一些金銀而已,卻是一旁的長孫皇后美言幾句,她方才成了這三品的御詔女官!
如此,局勢,卻越發的撲朔迷離。
不過,在藍初彤還未探清這其中的因緣之前,依舊有幾分拿捏不準。
“還不將清芳園收拾出來?難道非要讓我去太后那兒請旨不成?”藍語薇冷眼打量了幾眼小太監,咄咄相逼。
“是,是……”
小太監還未轉身,藍初彤的身影,驀地從宮牆後走了出來。
“待選秀女入住永巷,乃是本官親自定下的規矩,誰都不能例外!”藍初彤一身蜀錦的宮裝,襯得那原本姣好的身姿更顯得嫵媚明艷,哪裏還有昔日在藍府那般髒兮兮的模樣。
藍初彤杏眼微睜,目光銳利,道:“不過,藍大小姐若是想去太后那兒請旨,本官倒是不會阻攔,只是未經宣召驚擾太后的罪名,皇後娘娘未必能輕饒了你!”
“你!”藍語薇氣得身子發抖,面色微變,“藍初彤,一個庶出的賤婢,得意不了多久!”
“是么?”藍初彤不疾不徐。
細長的酥手,輕輕的拂開空中的柳絮,聞言,指着一旁侍立的小太監,眸色冰冷,“說,未有位份的秀女,侮辱朝廷正三品女官,該當何罪!”
“這,這……”小太監神色慌張,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藍語薇雖然沒有位份,可畢竟出身世家,當今太后又是她的嫡親姑母,可藍初彤卻是這後宮中最為尊貴的女官,連內廷都太監見了都要拱手行禮,他哪裏敢得罪!
“說!”藍初彤的語氣,驀地冰冷,甚至帶着幾分凜冽的寒意。
“以下犯上,杖責三十!”小太監畏畏縮縮。
“藍初彤,你敢!”藍語薇怒指着藍初彤,恨不能拿把匕首親自結果了藍初彤的性命。
藍初彤的唇角,卻是慢條斯理的微笑,“長姐,你可以試試,本官以正三品女官身份,懲戒不尊宮規的秀女,有何不敢?”
“二姐姐!”藍碧靈連忙屈膝請罪,攔在藍語薇的身前,“我們好歹是同父所生,骨肉親情,長姐不過是口無遮攔而已,您別和她計較!”
藍語薇至始至終,驕傲得如同一隻鳳凰一樣,無論如何,也不肯在藍初彤這個庶女面前低頭。
她的手,驀地抓緊。
就好像一個人,享盡了榮耀,享盡了萬人之上獨尊的地位,卻忽然跌落雲端,藍語薇至死也不肯受這侮辱。
如此這般,藍初彤並未理會。
只是一步步,緩緩從藍語薇的身邊走過。
一點點,磨滅藍語薇這最讓她驕傲的自尊,這才是藍初彤最想要的。
當然,這頓打,到底是沒有打下,不過,藍初彤的目的早已達到,卻也不在意了。
……
閑花細雨,吹落無聲,藍初彤歪在涼亭中的軟塌之上翻書,好不自在。
入宮十日有餘,卻連皇上一面都不曾見到。
不僅僅是她這個正三品女官,朝廷文武,後宮嬪妃,只怕都沒有人在這十日裏見過皇上。
宮裏的謠言都傳瘋了。
說是十日前,皇上從龍虎山上,請回一個修行頗深的天師張遠,這幾天打蘸問符,辟穀修鍊,不問朝事。
許是眾人早已經習慣如此,當今皇上自登基以來,一向醉心於仙佛之道,甚少理會俗務,進諫的言官被打死一波又一波之後,再無人敢勸諫一二。
不過,藍初彤卻也落了個空閑。
正三品御詔女官,本要每日隨侍皇上上朝,如今卻不用這般麻煩。
“御詔大人!”熟悉的聲音,驚動了軟塌上醉心詩書的藍初彤,宇文靖一身親王朝服,工工整整,不落瑕疵,朝着涼亭的方向而來,“這宮裏宮外的人,忙着功名,忙着富貴,可御詔大人卻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在這兒看書,果然有趣!”
宇文靖!
藍初彤沒想到在此會碰上“故人”。
隔得如此之近,清晰的能夠看見這張在她的夢魘深處,出現過無數次的面孔,清晰的能夠想起前一世那雙手沾染的鮮血,藍初彤真怕自己會抑制不住,殺了宇文靖這個偽君子。
“靖王殿下!”微微拱手,起身,藍初彤卻是無比噁心。
宇文靖微微頷首,打量了一眼那石桌上的史籍,吃了一驚,北齊的女子,即便腹有詩書,卻也不過只限於那些風花雪月的文字而已,可看着書簡翻來覆去,像是被人閱看了無數遍,這藍初彤果然不同。
或許,從見到藍初彤的第一眼起,宇文靖便察覺到了這個女子的風姿。
那一張臉,雖談不上傾國傾城,美貌絕倫,但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凜然不可侵犯的尊貴和傲骨,卻是其他女子都不可比擬。
“靖王殿下神色憔悴,可是身子不適?”藍初彤有些詫異。
“呵!”宇文靖聞言,卻悵然失笑,“本王在母後宮門前求見了整整一天,闔宮上下無人不知,御詔大人卻不知曉,倒讓本王詫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