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帥
“快跑啊!徐總指揮死了!”遠處,一些叛軍士兵看到了這一幕,嚇的肝膽俱裂,落荒而逃,此時的遼洮鎮守使張海鵬聽到前方戰敗的消息,正帶着一個步兵團趕來增援,剛到戰場,就看到自己的士兵四散而逃,張海鵬想要收攏殘兵,然而,守軍的炮營已經趕到,見到戰場上的這種情形,炮營營長來不及擺開陣勢,立即命令八門75毫米口徑的山炮與十門迫擊炮就地開炮。
十八門大炮同時發出怒吼,炸的張海鵬部亂成一團,張海鵬也被一塊彈片劃破了手臂,鮮血直流,把張海鵬嚇的不輕,掉頭就向後跑,加入了潰逃的行列之中……
“打勝了!”
“我們勝利了!”
守軍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這一仗,中國守軍只以極小的代價,就擊潰了叛軍張海鵬部三個團,取得了九一八事變以來最大的勝利。
一輪血日穿過戰場的硝煙,發出慘淡的光芒,看着歡呼的人群,渾身浴血的唐少東卻沒有一絲的喜悅,他知道,這一戰,不過是日本人進攻黑省的開始,真正的大戰,還沒有開始。
遠在齊市的謝珂聞聽擊潰張海鵬部大喜,立即電令嘉獎守橋各部,不過謝珂知道,張海鵬不過是日本人的一條狗,日本人是不會因此而放棄對黑省的入侵的,大戰只是剛剛拉開序幕而已。
為了防止日軍佔領大橋,謝珂立即下令炸毀嫩江大橋,全軍回守北岸,固守待援,而潰退到泰來的叛軍張海鵬部,在日軍滿鐵守備隊的增援之下,也回過神來,再一次蟻聚於嫩江大橋的橋南,不過張海鵬已失去了進攻的勇氣,於是雙方隔着嫩江大橋形成對峙。
十月十九日,一輛黑色福特轎車徐徐駛進黑省政府辦公大樓,一名身材清瘦,雙目有神的中年男子從汽車上走了下來,此人,正是黑省新任代理主席馬占山。
馬占山,字秀芳,吉林懷德人,是東北軍中有名的悍將。
馬占山少時貧苦,為地主牧馬,卻反被地主誣陷盜馬,馬占山憤而離家出走,落草為寇,后被官府收編,投入到吳俊升部下做了個小軍官。
因為作戰英勇,馬占山不斷升遷,最後做到黑河警備司令,兼第三旅旅長的高位。
馬占山出身土匪,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升遷,事實上,東北王張大帥與他的一干高級將領都出身於土匪,所以,馬占山的出身,並不影響他在仕途上的升遷。從一個小土匪,升到一省之長,馬占山,自然有其過人之處,他思維敏捷,作戰英勇,被張氏父子所賞識。
此時,正值國家危難之際,馬占山又臨危受命,就任黑省代理主席,在接到任命的第一時間,馬占山就帶着一團人從黑河星夜兼程,前往齊市。
當看到馬占山之時,謝珂不由長出了一口氣,馬占山這一來,自己身上的擔子就輕了許多,以後黑省的抗戰,就要看馬占山的了。
剛剛下了汽車的馬占山一眼就從前方迎接的人群中看到了謝珂,他大步流星走向了謝珂,雙手緊緊的握住了謝珂的大手。
“老謝啊,這幾天辛苦你了,江橋一戰打的好啊!”
“馬主席,你來,我就有主心骨兒了,以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謝珂立即向馬占山進行了權力移交。
馬占山拉着謝珂的手,立即來到了辦公室,一邊走,一邊聽着謝珂講解當前的局勢與安排。
聽了謝珂的安排,馬占山連連點頭,口中說道:“老謝啊,我把三旅的主力團帶來了,再加齊市原有的人馬,現在這一帶有咱三個旅,這回,一定要跟小日本兒干到底,說什麼也不能把黑省丟了。”
“馬主席,你咋說,我就咋干,不管咋說,也要讓小日本兒見識見識咱中國人的厲害,讓他們知道,中國的爺們兒不是孬種!”
“說的好!”馬占山點了點頭,接口說道:“估計小日本兒馬上就要生事了,咱們一定要做好準備,把武器彈藥,糧食錢款都準備足足的,打他娘的!”
“好!”謝珂用力的點了點頭。
“徐寶珍,你小子這仗打的不錯,一個團擊潰了張海鵬三個團,我要給你記上一功。”馬占山一眼看到了謝珂身後的徐寶珍。
徐寶珍是馬占山的老部下了,又剛立了功,所以與謝珂一起來迎接馬占山。
“噢,我部下有個連長叫唐少東,這小子帶着全連拼刺刀,生生把張海景打垮了,還活劈了徐景隆。”謝珂說道。
“敢拼刺刀?是個爺們!有機會我倒要見見這個唐少東,升他的官兒!”馬占山說道。
聽到這話,謝珂身後,一名身材高大的軍官眼眸之中寒芒一閃而逝,他正是齊市警備司令部副參謀長鄒雲會,鄒雲會與馬占山是老相識了,所以,才有資格陪着謝珂來見馬占山。
“秀芳(馬占山字),你剛來,事情太多,等以後有機會再見吧。”鄒雲會來到了馬占山的身旁,一付語重心長的樣子。
“也好,等過幾天閑下來了再見他。”馬占山也不以為意,大步向前走去,跟在後面的徐寶珍看了鄒雲會一眼,心中不由嘆了一口氣,鄒雲會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兒,唐少東什麼時候惹上了他?看來,他這個官兒,是不好升了。
大興站,中國江橋守軍駐地,約有一個營的中國守軍駐守在這裏,其中就包括唐少東的三連,此時,唐少東躺在炕上若有所思。
江橋一戰,唐少東的三連,從一百五十餘人,銳減到五十四人,與他一起拼刺的士兵,最後只活下來三十多人,全連算是打殘了,這也讓唐少東心疼的不得了。
三連因為損失慘重,只好退下來修整,等待補充。
唐少東的心卻一直靜不下來,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裏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的直覺一向很准,所以,心中更加的不安起來。
“連長,一連長來了。”梁右軍來到房門前,敲了敲門說道。
“王林生?”唐少東眼眉一挑,立即站了起來。
王林生是一連連長,平時與唐少東關係並不好,就如同兩隻驕傲的孔雀,誰都不服誰,今天你成了模範連隊,明天我就要在比武中弄個第一,在上一次全團比武中,唐少東射擊與搏擊兩項都是全團第一,這讓向來自負的王林生極不舒服,總想把唐少東扳倒,將面子找回來。
唐少東自然是知道王林生的想法的,從內心來講,唐少東對王林生還是有些佩服的,這傢伙與自己年紀相當,還是東北軍元老王以哲的堂侄,可是王林生卻不因此如鮑向軍那樣飛揚跋扈,吃喝玩樂,而是一心撲在軍事訓練上,把一連建成了衛隊團中除三連之外最能打的連,王林生能當上連長,雖說與他的堂叔王以哲不無關係,但主要還是憑着自己的本事一點點干出來的。
只是,所謂一個槽子不容兩頭叫驢,一個團里有兩個這樣能幹的連長,難免有些針鋒相對,相互比攀的意思。
今天王林生來自己這裏,到底有什麼事呢?是不是自己剛打了勝仗,他心裏又不痛快了?
想到這兒,唐少東出了屋,帶着梁右軍來到了前屋,只見王林生正坐在椅子上,不斷的晃着二郎腿。
“呦,這不是老唐嗎?怎麼,幾天不見不認識了?這打了勝仗就是不一樣,脾氣見長啊。”王林生說話一向尖酸刻薄,今天也不例外。
唐少東也不是那種任人揉捏的主兒,一身臭脾氣全團都知道,心裏想着如何嘴上埋汰(打擊報復)一下王林生,於是冷聲一笑,口中說道:“我說老王啊,咋了,沒吃到肉眼紅了?咱三連是打了勝仗,不過,那可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你看看俺們剩下這些人,哪個身上沒有傷?哪個沒拼過刺刀?
可不像有些人,平時爭功厲害,一打仗就慫,仗着親戚的勢力才弄了個連長的位置。”
“唐少東,你他娘的說誰呢?這次要不是我們一連第一個衝上來增援,你們三連,怕是一個也剩不下了!”
“呦,你這是找我來要功來啦,老王啊,這個人情我還真就不領了,沒有你們一連,俺們三連也能吃得下這塊肥肉!誰用你們一連瞎摻合了!”唐少東翻了翻怪眼叫道。
“好你個唐少東,真是不識好歹,領不領情隨你的便,老子只跟你說一句,俺們一連,哪點都不比你三連差!”王林生的眼睛瞪了起來。
“嘿嘿,別的地方不差,就是連長一比……差了點。”唐少東揚着腦袋嘿嘿一笑說道。
“哎呀,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房了,老子哪點兒比你差了,來,咱拉出去練練!”王林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去拉唐少東的胳膊。
“走就走,上回全團比武,我是第一,你是第二,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不服氣,咱們今天就比劃比劃!”唐少東絲毫不讓,一甩王林生的手,徑直向著屋外走去。
前屋的屋外是一塊空曠的場地,秋天忙時,用來晾曬一下糧食,平時就作為操練的場地,聽說兩個連長要比試,沒事兒的士兵都跑過來湊熱鬧,好事兒的還在一邊起鬨,有的甚至偷偷的賭起誰輸誰贏來。
“哎,鐵蛋兒,我押俺們連長贏,你押誰贏?”三連士兵二成子小聲的對着一連士兵崔鐵蛋兒說道。兩個人是同鄉,雖不在一個連,但是平時關係都很不錯。
“俺,也押三連長贏。”
“球!你咋不押你們連長贏呢?”二成子撇了撇嘴。
“俺們連長上次比武時被你們連長打的那個慘,肯定輸,俺可不幹賠本兒的事。”崔鐵蛋兒說道。
“娘的,我說老子這幾天怎麼點兒背,打仗吃肉都落到三連後面,都是讓你小子給咒的!”
王林生耳朵靈,崔鐵蛋小聲說話,但卻也被他聽到了,一腳踢在了崔鐵蛋兒的屁股上。
“哈哈哈,老王,人家鐵蛋兒說的都是真話,咋的,非得用假話糊弄你才高興啊,你要是現在認輸,我就算你個平手。”說完這話,唐少東嘴角現出一抹誰都能看得出來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