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家裏在買房這件事上達成一致,對待秋睿的態度也並沒有因此改變,她也沒有露出太多屬於成年人的東西,就像是個普通的小女孩兒。
只是有時候意志堅定得不像是個十六歲的姑娘。
周末的時候可以一個人在房間裏待上一天,早上六點開始起來看書,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期間只是下來吃個飯,其他時候都是在看書。
劉明玉想起以前都是自己勸女兒別老追劇,應該多看看書,現在她反而是勸秋睿多休息,下來看看電視啥的,但是她都拒絕了。
劉明玉給她端牛奶上去的時候沒敲門,從門縫裏看秋睿,頭髮隨便捆在頭頂,紮成個丸子,挺直了脊背坐在書桌前面看書。
人生總是守恆的,前半生不願意努力奮鬥,沉迷當下,就註定下半生要付出代價。
年輕時不努力學習,等到進入社會就發現自己寸步難行,或者和絕大部分人一樣成為平凡無奈的普通一員。
秋睿已經經歷過一次,她為自己年少時的無知叛逆付出了代價,在找工作和工作的時候都遭遇了很大的打擊,去應聘,同樣的崗位人家只要985,211大學的學生,她連門都進不去。
就算有幸進去了,在自我介紹的時候也蒼白的可怕,只會說自己是一個能腳踏實地工作,努力學習的人,雖然目前自己不具備工作所需的能力,但是她會去學習。
這種話hr不知道聽過多少人說,連正眼都不給她。
同樣的重點大學的學生,一出來就說自己拿了哪些證,英語四六全過,計算機二級證書。會計資格證也有,還有一些優秀志願者的獎狀,學校三好學生優秀學生,一樣樣說出來,根本不用再多說什麼,這足夠證明自己有能力了。
秋睿比不過。
她什麼都比不過,高中沒有好好學習,到了一個野雞大學之後更是放縱,沒有那種學習的氛圍,每天宅在寢室里看劇看小說,朋友沒有,能力也沒有。但是進入社會,沒有人會再照顧你,也不會顧及你的感受。
你的死活對於社會來說根本無足輕重,存在的意義也幾乎沒有。
秋睿畢業后的半年都沒有找到工作,在後半年也沒有回家,在外面租的房子裏備考,後面半年一方面是忙着沒時間吃飯,另一方面也是對食物失去了興趣,體型逐漸變得正常。
再後來終於進到酒店工作,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一步一步做到大堂經理,一個月也有一萬多,但是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不想別人介入,那些人也不入她的眼。
她不希望自己作為結婚參考對象被別人看上,她想要的是比較純粹的感情。
不過這種東西在成年人的世界已經很少了。
她也懶得去找,一個人過很輕鬆。
今日的她依舊是十年後的她,只是把那種韌勁兒放在了學習上。
世界上有那麼多成功的人,為什麼不可以是她秋睿。
既然有重來的機會,那就好好地重來一回。
把遺憾的都補上。
秋睿的心思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都在學習上,她的學習態度讓班裏的人都覺得不正常,也有一種莫名的壓力。
班裏有的女生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就會說到秋睿,說她下課廁所都不去,很認真地樣子。
其實這並不是誇獎或者讚揚,她們覺得秋睿逐漸變成了異類,一點都不合群。
就連秋睿的好朋友安瑩也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好朋友都是一起上廁所一起去吃飯的,但是最近秋睿完全違背了這點。
學生們第四節課一下就沖往食堂,秋睿不,她在教室看書,把早上老師講的不太懂的地方都自己先看看,仔細琢磨,十二點半才去吃飯。那時候食堂比較熱銷的菜都賣沒了,秋睿就隨便點個肉兩個蔬菜,一點點飯,吃了之後在學校走半個小時,然後回教室睡覺。
她好像一個機械人,只要設定了一個目標,那就全身全心都在這件事上面,直到實現,設定其他目標為止。其他事情好像都沒有那麼重要。
但是安瑩就很難過了,秋睿是她的朋友,兩人之間什麼分歧也沒有發生,她就說不和她玩就不和她玩了。
好在班裏有其他女生也了解到安瑩的窘迫,將她納入新的小團體。
安瑩感覺自己好像是被渣男拋棄了,心裏很痛苦,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自尊,秋睿不跟她玩了,那就算了。
自己一個人痛苦好了。
她們以前總在一起吃飯,一起去上廁所,做完操也是一起回來,但是現在都不在一起了,她真希望秋睿能觸景傷情,然後找她和好,如果她主動找她和好的話,她還是能原諒她的。
但是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星期,秋睿都沒有什麼表現,好像她根本沒有被影響到一樣。
安瑩放棄了。
秋睿在班裏徹底成為一個異類,本來跟她說話的人就沒多少,大家都知道她為了學習拋棄安瑩的事,更不跟她搭話,她形單影隻地像個影子。
大家都不喜歡秋睿,她察覺到了,但是內心一點波動都無。
她以前的工作經常都要跟人打交道,其實她是一個很會琢磨別人心思的人,但是就因為這樣才覺得太累。
她享受一個人的生活。
這件事在俞文柏看來卻讓他內疚到不知道怎麼辦好。
他知道大家對秋睿的看法,覺得她神經質,很多人都知道她告白失敗了,但是並不可憐她,只覺得她自己沒點自知之明,大家都不太喜歡她。
秋睿被大家排斥在外了。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對她說那些話,秋睿也不會性格大變。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如果當時答應了她就好了的挫敗感,秋睿原本就不太愛說話,現在更是內斂,除了上課回答問題,或者有時候去問老師,她都不怎麼說話。
下課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寫字帖,或者做做眼保健操。
面上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
俞文柏對她產生了一種責任感,如果別人都不理她的話,他不能不理她……
秋睿逐漸被孤立,她的同桌本來也不喜歡她,藉機就調走了。
秋睿一個人坐在最後面,俞文柏偶爾會控制不住看她,感覺秋睿十分可憐。
實際秋睿並沒有什麼感覺,同桌走了,她的桌箱和椅子她正好拿來放書。
周末原本想和她爸爸一起去看房子的,但是她老爸說自己可以搞定,他先去隨便看看,之後選定了再讓秋睿參考。
秋睿也沒說什麼,正好去書店買字帖和輔導書。
買了一大堆,帶了一些到學校來,正愁沒地方放,她同桌這一走,一切都完美極了。
只是最近有點煩心的是俞文柏不知道抽什麼瘋,老在上課看她。
秋睿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想了一下好像也沒有做什麼讓他誤會的事,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
一開始還以為是偶然,但是好幾次她跟他的視線對個正着,讓她心煩。
他還試探着跟她交流。
秋睿中午都晚一些去吃飯,到最後教室一般都只有她,但是今天俞文柏竟然留下來了。
她一開始也沒有發現,等自己看完書,十二點四十多了,扭了扭脖子,正好看到同一排的俞文柏在看她。
秋睿皺着眉頭,搞不懂他要幹嘛。
俞文柏站起來,走到她這邊。
生澀地跟她搭話:“睡過頭了,都沒人了,你要去吃飯嗎?一起。”
秋睿定定地看着他。
俞文柏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她沒什麼表情,從抽屜里拿了半個麵包出來,早上沒吃完的。
“不去。”
很明確的拒絕了。
漲紅了臉的俞文柏很尷尬地“哦”了一聲,磨磨蹭蹭卻也沒有走開。
秋睿抬頭看他一眼,還以為他要惱羞成怒了,結果對方憋出一句:“只吃麵包沒營養啊。”
秋睿又想笑又覺得無厘頭。
“嗯,你們不都叫我土豆姐嗎,還是豬姐來着,我這種人不配吃飯的吧?”
秋睿是無意間聽到他們這麼稱呼她,沒有羞惱是不可能的,但是因為胖就不能吃飯這種觀點只是激怒他。
她覺得俞文柏是在裝好人。
俞文柏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低着頭:“我沒這麼叫過你。”
秋睿扯了一下嘴角,“嗯,那謝謝你叫我吃飯,我不想去。”
俞文柏自尊和心理同時受挫,胡亂點了幾下頭就逃了出去。
秋睿的話太傷人,他明明只是想給她一點補償。
俞文柏更理解那晚上秋睿的感受。
為什麼他當時會說出那樣的話呢,真是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等他走了之後秋睿就着熱水把剩下的麵包吃掉,原本她是準備去吃飯的,但是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也不好再去食堂。
但是這點營養肯定不夠,她不想下午沒有狀態聽課,所以去超市買了瓶酸奶。
回來的時候教室里已經挺多人了,她從抽屜里拿書,意外摸到兩個圓滾滾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兩個水煮蛋。
看向俞文柏那邊,他不自然地轉過頭去。
……